寧我負人，毋人負我。

呂布不是曹，陳宮也不是曹，誠然，在戰場上、在謀略中，他們也是極其心狠手辣的角，只是…他們絕不會對親人手。

他們的心頭，還有著一份所謂的底線！

哪怕呂布心的人是貂蟬，可對結髮之妻嚴夫人，他從始至終都保持著那份初衷。

只不過，大局面前…為了與徐州丹派的統領曹豹建立翁婿之，要委屈嚴夫人一些時日了。

「那就依先生所言，先將我妻子藏起來一段時間，對外宣稱，遭逢不測，等謀下下邳城，再行將接回。」一番話口，呂布如釋重負…

「好！」陳宮頷首…

唉…他的心頭長長的嘆出一口氣，這一刻，他竟有些佩服曹，做個冷無的壞人…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

呂布朝旁的親衛使了個眼，他們勒轉馬頭，怎麼做…他們很清楚。

卻就在這時…

「噠噠噠…」

不遠飛沙走石，塵煙漫天，一隊騎兵呼嘯而來，遙遙去，為首三人格外顯眼。

卻不是劉備、關羽、張飛…還能有誰？

而呂布派去的信使張遼也在其中…如此興師眾的趕到下邳城邊境，那麼…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迎接呂布！

呼…

呂布長長的呼出口氣，又是一番如釋重負，總算是不用再過風餐宿，四海為家的日子了。

同樣的，他也意識到，新的戰鬥開始了，要準備策馬向前…

陳宮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奉先，千萬記住，對劉備一定要十分恭敬…」

「知道了。」呂布答應一聲，當即翻下馬，步行去迎劉備的到來。

劉、關、張也翻下馬，呂布拱手一拜，「敗軍之將呂布拜見下邳城太守劉玄德！」

「哪裡的話，劉備翹已久，終於把奉先和公臺盼來了。」劉備拱手回禮。「今日相會令人無限歡喜，快…快隨我進城，我為溫侯，為陳先生接風洗塵！」

劉備在演，演出一副求賢若；

呂布也在演，演出一副衷心歸降，狼子野心。

兩人的演技均格外的湛，他們是天生的演員，若不是出生在這個時代，他們一定能聯手寫出一本鴻篇巨著——《論演員的自我修養》！

…

…

兗州，濮城。

明日曹就打算率軍撤回陳留郡。

大旱的日子再多一天，曹的心頭就擔憂一分。

如今的他心繫的唯有那數千畝稻田的栽種，陸羽推廣的旱稻、水稻…是七月絕售後，兗州、徐州最後的希！

而太壽河距離陳留郡不遠…曹不親眼看到池塘中的水稻、梯田上旱稻的栽種，心裡不安。

呼…

在衙署中，隔著窗子，曹靜靜的著天，眼眸不自覺的瞇起，似乎進了一種全新領域的冥想。

著風聲中帶來的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波瀾…這樣的日子，激澎湃，讓他曹其中。

「踏踏踏…」

腳步聲猛然傳出，曹的眼眸也「嗖」的一下睜開。

「大哥，徐州城飛鴿傳書！」說話的是夏侯淵，他剛剛接到徐州的飛書。「呂布已經抵達了下邳城，

劉備熱的款待了他…如今算上下邳城、廣陵城、呂布的兵馬，劉備手上有不於三萬甲士，算是東南方一不小的威脅了！」

言語間，夏侯淵的眉頭高高的凝起，似乎…頗為擔心劉備慢慢做大。

「哈哈，妙才？這有什麼好怕的。」曹卻是毫不以為意。

「大哥，不能小覷他劉備呀！」夏侯淵提醒道…

曹則是擺擺手。「劉備此人我從未小覷過，近幾個月來，咱們在徐州、兗州兩地浴苦戰，花費了幾十萬的糧餉…除此之外，若非陸羽，若非文若，已經不知道兗州現在都改姓什麼了，也不知我曹是生是死？如此費力，咱們也不過才打下了徐州四郡之地。」

「可劉備此人，不費吹灰之力，從平原趕來時不過兩千兵馬，現在搖一變，坐擁兩郡之地，麾下三萬甲士，更是有關羽、張飛、呂布這樣的猛將，陳宮這樣的謀主！這樣一個人，我曹敢小覷他嘛？」

講到這兒，曹頓了一下，慨道。「依我看，劉備此人是忠厚其表，惡其心，表面上仁人君子，但他大智若愚、大偽似忠，厲害呀！非但我不敢小覷他，倒是他，還在心裡小覷我！哈哈…」

別看曹把劉備捧的這麼高，還琢磨著被他給小覷了。

可實際上，曹始終在笑，像是一種譏笑、戲的笑，更像是在笑劉備終究難逃他曹…啊不，準確的說，是難逃羽兒的算計。

「大哥並未小覷劉備，卻為何一直發笑呢？」夏侯淵忍不住問道。

「妙才啊…」曹揚起手掏掏耳朵，顯得很輕鬆。「曾經陸功曹告訴我一句話，我至今想想，如沐春風，十分陶醉！」

…一句話？

夏侯淵這下好奇了。「大哥？陸功曹告訴大哥什麼？」

「哈哈哈…」曹一邊笑，一邊走近夏侯淵，拍拍他的肩膀。「下邳城，這裡面的水很深，他劉備把握不住，哈哈…哈哈哈哈！」

「咱們走著瞧吧，他劉備與呂布鬧騰的地方還在後頭呢，下邳城必是一山難容二虎，劉備、呂布…哈哈…」

「他們一個貪而好勇，一個虛偽自恃，早晚會爭起來，再加上袁，二桃殺三士！等他們三敗俱傷的時候，就到咱們把他們給一鍋端了！妙才，這話你記住咯，這可是陸功曹與我曹一道說的！保管應驗！哈哈哈…」

爽然的大笑，曹笑的格外的開懷。

夏侯淵敲敲腦門。

被曹這麼一提醒，他想到了，前幾天議會時，陸羽提到的一個點…

似乎是說，這下邳城，若是呂布不去還好，若然真去了，那就是三個「人一臺戲」。

那時候夏侯淵聽得雲里霧裡的，今兒再回味一下，結合曹方才說的話，似乎…能聽懂一些了。

可中間的彎彎道道太多，他腦子轉不過這個彎兒來，還是有些雲里霧裡…果然哪，這些腦子的事兒不適合他！

比起這個，他夏侯淵更喜歡在戰場上馳騁，用絕對的速度打敵人個措手不及。

「陸功曹這幾天在幹什麼？」

提到了陸羽，曹好奇的多問了一句…作為一個老父親，時刻關心的不就是兒子的態麼？

夏侯淵略作思索，當即回道：「今日，荀司馬去尋陸功曹，似乎要與他一道商量未來戰略方向的問題。」

聽到這兒，曹當即點了點頭，荀彧與陸羽都是心思縝的人，若新的戰略構想並不完善，他們是不可能講述給曹聽的，先議論出個大抵思路…很符合荀彧的做事風格。

曹心頭還是頗為高興的，行軍打仗有戲志才、荀攸的臨陣部署，宏觀戰略有羽兒與荀彧的全盤衡量，呵呵…看似危機四伏的曹營，曹心頭竟莫名覺得——穩得一！

「對了…」夏侯淵猛地又想到了幾點兒，最近有一樁關於陸羽的事兒，讓他覺得有些詭異…「大哥…這幾天，元讓總是去尋陸功曹…」

…聞言，曹轉過，夏侯惇去尋陸羽，這不很正常嘛？

陸羽在濮城救過他，又設計攻下了濮…雪了夏侯惇的恥辱，兩人關係好，走切…很正常啊！

剛剛想到這兒，夏侯淵的聲音再度傳出。

「這本沒什麼，只是…元讓張口閉口對陸功曹的稱呼改為了賢弟，我特地去問了下元讓的副將，這才知道…元讓竟在三日前與陸功曹義結金蘭，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啊…啊…

此言一出，曹整個人都傻了…

他的眼珠子徒然瞪大，「咕咚」一聲…一口口水咽進肚子里。

苦，好一苦的味道呀！

「咕咚…」又是一口，這一口口水更苦了。

他的羽兒竟…竟與他的族弟夏侯惇義結金蘭…

曹的心頭頓時有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你大爺的…剛剛平息了丁夫人的點鴛鴦，差點就讓他兒子娶了他兒…

現在，又…又…又是兒子與族弟義結金蘭！

防不勝防，真的是防不勝防啊！

頓時，曹覺自己的心很累，怎麼…怎麼總是有人惦記著他的羽兒呢？這一刻，曹覺，他也是醉了！

…

月眉梢。

濮城，距離衙署附近的一驛館。

一壺熱茶，兩枚小碗擺放在桌案上，桌案的兩邊分別坐著陸羽與荀彧。

「荀司馬，喝茶！」

陸羽主幫荀彧斟茶，斟到多半杯的位置，茶盞收起…所謂酒滿敬人，茶滿欺人。

荀彧也不客氣，緩緩提起茶盞，品了品，微微有些苦，不過…很提神兒！

放下茶盞，荀彧開口道。「陸功曹，恭喜恭喜啊…」

「何喜之有呢？」陸羽被問懵了。

荀彧一縷鬍鬚，一邊開口，眼眸中還帶著幾許羨慕。「陸功曹這麼小的年齡卻能與夏侯將軍義結金蘭，難道不值得恭喜麼？」

這個呀…

一聽到這兒，陸羽覺頭有點兒暈，跟夏侯惇結拜倒是沒啥，可特喵的，幾乎…夏侯惇手下的百夫長、牙門將的一個個的來找陸羽敬酒…

有曾經的，有現在的，陸羽覺自己的肝都被喝傷了，跟別人結拜最多要錢，跟夏侯惇結拜要命！

唉…無奈呀！

「荀司馬取笑了…」陸羽出一抹苦的笑容，旋即回道。「我才十六歲呀，夏侯將軍都三十多歲了吧？若要依著『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那估著，我得活二十年了，何喜之有啊？哈哈…」

說著話，陸羽笑了出來，荀彧也是朗聲笑道。「陸功曹別這麼說，你可知道…整個咱們曹營的員、將士們都羨慕你呢？夏侯將軍與曹公什麼關係？能與他結義，那在曹營里無異於一道免死詔書了！」

呵呵…

陸羽就「呵呵」了，要不是因為夏侯惇的能量，他才不跟夏侯惇結拜呢，現在想想…肝疼！

「荀司馬深夜前來，多半不是為了羨慕我吧？讓我猜猜…」

與荀彧接的次數多了，兩人看似差著年紀，可實際上攀談起來，早就像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這還用猜？」荀彧反問。「我這臉上不都寫滿了嘛？」

他來這兒的目的自是為了討論曹營下一步的戰略規劃，而這…似乎擺明了，沒必要猜！

哪知，陸羽搖了搖頭。「不是這個…我猜的是，這下一步的戰略規劃，荀司馬多半是想——迎天子以令諸侯吧？」

因為是與荀彧談，陸羽刻意的把「挾天子」改為了「迎天子」。

荀彧可謂是大漢的死忠了，倘若這話，換作對曹私下裡講，直接就是「挾」天子以令諸侯！

干就完了！

很明顯，當聽到這一句「迎天子以令諸侯」時，荀彧的瞳孔明顯的收了一下，眼眸中更是多了幾分驚詫之。

這個想法在他心頭許久了，他反覆推敲，反覆醞釀…

但…明明…明明沒有講述給別人過呀。

「不愧是陸功曹，荀某心頭想的逃不過你的眼睛啊！」荀彧嘆道…

陸羽擺擺手，「我哪能窺探出荀司馬想的呀，只不過…誠如曹公提到過的，如今咱們兗州、徐州，四面都是敵人，唯一的破局方式便是把天子握在咱們的手裡！」

此言一出…

荀彧眼眸微微一瞇，看起來…的確還是陸羽與他想到一塊兒去了。

不過，他沒有說話，而是讓陸羽接著講，他想聽聽，陸羽的論斷…是否與他荀彧的一模一樣！

若然一抹一眼的話，那這方略的可行無異於大大的增加。

陸羽的聲音接踵而出。

「荀司馬大才，儒家那套高義、大道、大德之類的，我就不詳加闡述了，我只說一點，那就是天子的能量！」

提及天子，陸羽緩緩起，清了清嚨，負手而立。

「天子…這可是曾經統轄華夏數百年的至高存在！」

「誠然，如今的他被李傕、郭汜挾持，實權式微！卻毋庸置疑的是他的虛名猶存！且這個虛名…深深鐫刻在底層百姓、中層門閥、高層諸侯的經驗世界里。」

「對抗諸侯，是爭霸，勝負無非常事，可對抗天子，則是叛臣，敗者傢俱焚！」

「曹公如今的實力不算弱，但比起袁紹、袁等人…還遠遠不夠，可…若是用他的實力套上天子這個持續數百年的神聖價值，二者互為表裡，即便諸侯不服這份戰略，但…世家子弟也難以忤逆這份功德，底層民眾更是容易跟隨這順流！」

「通俗點兒講，若然天子在曹公的手裡，那振臂之下，周圍的弱小勢力必定臣服，那些大的諸侯也不敢輕易對抗…更別說是主進攻，畢竟，進攻曹公，那就是對抗天子，會引得天下人群起而攻之，更會引得其部土崩瓦解、支離破碎！如此這般，只要天子在咱們的手裡，曹公的這四戰之地反而是世中最安全的所在！」

講到這兒，陸羽回過頭詢問荀彧。「荀司馬？這些淺顯的道理，我能看破，荀司馬必然也能看破，而荀司馬之所以沒有向曹公提議，所擔心、所顧慮的唯獨是…」

提到這個最、最、最關鍵的點兒，陸羽的眼眸猛然向西方…

山巒擋住了陸羽的目，卻擋不住他與荀彧心中所想！

那是…

一片斷壁殘垣的古都；

那是駝鈴古道前，一座古樸的城郡長安…

而如今的天子正長安…他乞盼著回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