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還是師叔？

張仲景雖然堅持稱呼陸羽為師傅，陸羽也無奈答應了下來。

可答應歸答應，終究還是臉皮薄呀，當張仲景的師傅，晚上睡覺都不香了，於是…對外，特別是醫署，陸羽都說張仲景是他的師弟。

你張仲景我啥我啥…我反正就你師弟，咱倆各論各的！

故而，才有了醫署弟子們對張仲景比較混的稱呼。

至於，張仲景醫治傷寒重患。

陸羽原本以為，最起碼不得研究個五天、十天《傷寒雜病論》后再出手，可事實上…一天，張仲景通讀了兩遍后，在理論上已經完全明悟。

再加上，這本就是他四十年的嘗試與研究所得，每一個治療方法，他都能從以往不斷嘗試的過程中尋覓到自己的影子。

故而…本不需要去沉澱，直接上手醫治即可。

張仲景一邊救治患者，一邊向這些醫們講述《傷寒雜病論》中許多治療方法的構原因，更有許多需要注意的細節…

簡直就是對《傷寒雜病論》如數家珍，這麼面對面的傳授技藝，也使得醫者們進步的速度極快，很多知識在張仲景的提點下可謂是一朝明悟。

眾醫者直呼「神奇」的同時，也驚詫於師傅陸羽這鬼使神差一般的安排。

師傅不能出手，卻安排師弟來指點！

果然…他們還是只看到了第一層，而師傅他老人家已經想到了第五層。

大帳外…

曹與夏侯淵、曹仁等人駐足，原本曹洪就打算闖進去，卻被曹一把攔住。

曹示意他不要出聲…

幾人便在帳外附耳去聽賬的聲音。

而此時，張仲景一邊對癥下藥，一邊向醫們講解。

「為何這名患者用之前的方子卻治不好呢？因為你們只看到了他四肢軀幹的麻木不仁，

於是用師傅所著的這《傷寒雜病論》中『黃芪桂枝五湯』去治療，可卻沒有注意到他那『天酸痛』的併發癥！」

「因為麻木不仁，這併發癥很難窺探出來，不過…從他的抖程度上可以發覺出來，所以在服用『黃芪桂枝五湯』外，還要加『麻杏薏甘湯』，如此服用，反覆三次必是藥到病除！」

聞言，一干醫恍然大悟…

「不愧是師叔，慧眼如炬…能看到我等看不到的癥狀，委實益匪淺！」

「說過多次了，我師兄…師傅在上，我張仲景何德何能？敢稱為他的師弟呢？」張仲景擺擺手。「好了，去煎藥吧…兩湯並服，一日一次，三日即可痊癒！」

「遵命！」一干醫聽過後徐徐退下。

就在這時，「啪嗒」一聲，幾名重癥患者托著疲憊的子給張仲景下跪了。

「謝…謝張醫師救命之恩哪！」

「謝…謝張醫師！」

淚水磅礴，他們哭了…哭的泣不聲。

這已經是他們一個月以來第二次哭泣了，第一次是《傷寒雜病論》問世，原本以為一命嗚呼的他們被救治，暫時保住了一條命。

…患如此絕癥，還病得如此重，那斷然是一輩子都無法痊癒，靠著藥水度日！

可…今日張仲景的出現，張仲景的寥寥幾針，寥寥幾味藥材，一下子讓他們再度「活」過來了！

這個聲音，自然…門外的曹也聽得清清楚楚。

「大哥，還不進門麼？再不問將士們，都要到出征的時間了。」

曹仁提醒道…

曹擺擺手，「哈哈哈」他小聲的笑出聲來，「不用問了，傷寒癥能夠全部攻克，還有比這更振三軍士氣的麼？」

是啊…

如今，將士們西征，倒是不擔心患了傷寒，唯獨是害怕傷寒太重…便是醫署都無法治癒，現在好了，張仲景的橫空出世，這讓將士們最擔心的顧慮迎刃而解，又怎麼能不士氣高昂呢？

「哈哈哈哈…」

曹再度笑出聲來，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的笑聲太大了，還刻意的捂住了。

他不想打擾張仲景在這邊治療。

當然了，他心裏高興啊，縱是在出征前，羽兒又立下一次大功，張仲景的出現，可不止是士氣的提升，更是讓將士們一往無前，不再有後顧之憂，這個格外重要！

「大哥…」曹仁還想開口。

曹先一步打斷。「子孝，傳令下去，即刻把醫署可以治癒重癥傷寒兵卒的事兒傳出去，傳遍三軍，傳遍兗州八郡，傳遍徐州四郡！」

「喏！」曹仁當即領命。

他能意識到，這…對於如今的曹營意味著什麼。

「哈哈哈…」曹拍了拍曹仁的肩膀。「走了，準備出征，這一戰劍指！哈哈哈…」

爽朗卻並不高的笑聲響徹此間。

第一次，曹如此高興，卻笑的聲音這般低調！

這一日，曹親率大軍西進。

…

…

陳留郡，夏侯淵的府邸。

丁蕙與丁香這一對姐妹均在此間…

丁蕙捧著一張竹簡，目不轉睛，竹簡上是陸羽的筆跡——

——「婚後不孕，例事後期量淡，面晦暗，腹痛，小腹冷痛，手足欠溫，舌淡而苔白水，慾冷淡！」

特別是「慾冷淡」…這四個字。

丁蕙盯著看了許久，似乎…自打新婚那夜，曹鬼使神差的上了的丫鬟劉氏的床后，就對曹提不起興趣，更別說是慾了。

難道…這麼些年無子與這有關？

懷孕這種事兒，不是…只那樣就行了麼？怎麼會與心有關呢？

丁蕙不住的搖頭，在反思，怎麼能對夫君提起一些興緻來呢？可偏偏…只要一想到，曾經的總總，唉…好難啊！

就是這麼一個人，一個外表強勢，心卻極其敏的人。

一旁，丁香正在幫姐姐丁蕙準備藥材，藥材是讓下人分批次去賣的，這樣更一些。

如今，艾葉、香附、當歸等等藥已經齊全，只需要按量熬制即可服用。

準備完這些，丁香長長的吁出口氣。

「姐，何必要這麼慌著準備藥材呢？陸公子說是例…啊不，陸公子說是『天葵』十五日後才能服用的！姐姐似乎…還差十餘日呢！」

丁香大眼睛眨了又眨，印象中，這還是姐姐第一次如此心急。

「提前準備，有備無患嘛！」丁蕙淡淡的說道…

丁香嘟了下，儘管已經是四個孩子的母親，可在姐姐面前，還是猶如一個長不大的小姑娘一樣。

「姐難道忘了？姐夫馬上就要出征了，就算是姐姐調好了子，那也沒地方試呀？這葯有沒有效果，一時半會兒看起來是驗證不出來咯！」丁香微微一笑，調侃起姐姐來了。

果然，丁香的話，直接把丁蕙給說的臉紅了。

「胡說什麼？誰…誰要試了。」丁蕙擺擺手，銀牙咬住紅。「這藥方上不是說了麼？天葵量淡，面晦暗，舌淡而苔白水…若是服用有效，這些病狀都應該有所緩解的？這…你都不懂麼？」

「懂，懂，懂…」丁香噗嗤一笑。「總而言之，姐姐就是急不可耐了唄…」

「你這小妹…」丁蕙都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整個面頰一片通紅。

不等把話講完…

「夫人！」一名丫鬟匆匆的闖了此間廂房，是曹昂邊的丫鬟，這次如此匆忙的趕來，丁蕙下意識的一驚。

「昂兒，可是昂兒出什麼事兒了麼？」

「是昂公子，他…他正打聽如何加龍驍營的途徑呢？似乎…他想要去征戰汝南！」丫鬟的語氣十分急促…

加龍驍營？

征戰汝南？

丁蕙的臉一下子沉了下來，儘管昂兒自學武，夫君曹對他又寄予厚，無論文武都請的是名師指導，如今雖只有十五歲，算是文武全才。

可…戰場？

他還從未去過，那可是一不小心就會把命丟掉的地方呀？

莫名的，有些心疼。

「他…他上什麼戰場。」丁蕙豁然而起。

丫鬟的話還在繼續…

說起來，這丫鬟算是曹昂心的人兒了，早在一年前，它曾經還被送往過蔡府，只不過蔡昭姬覺得的姿也就是中等偏上，還遠遠沒到羽弟填房丫鬟標準的程度，於是就回絕了。

回絕過後，自然而然就轉送給了曹昂…

「昂，昂公子他…他說，陸功曹十五歲時已經替父親立下了許多大功，他如今也十五歲卻是只能在府中練武、修習兵法…一事無，便是為此，他想要加龍驍營去戰場上磨礪！」

這…

此言一出，丁蕙的臉稍稍有些和緩，豈會不知，作為曹的兒子，早晚是要上戰場的，只不過…

當真這一天來臨，難免讓的心一陣張。

再說了，陸羽十五歲為夫君立下赫赫戰功不假，可…他是什麼才學？他又何等聰慧、機敏？莫說是一半，便是三的才學，昂兒都未必能比得上。

他怎麼…怎麼能跟陸羽比呢？

本想一口拒絕…

哪曾想，丁香開口了。

「姐，讓昂兒去吧！這不怪他…龍驍營的名頭太響徹了！」

「昔日奪回濮時，聽聞他們七百人闖濮城深陷埋伏，愣是拖延了兩個時辰之久，聽聞還打得城的并州兵苦不堪言，整個兗州的男兒，整個曹營的甲士，誰不加龍驍營呢？」

講到這兒，丁香頓了一下。

「我那兩個孩兒衡兒、霸兒也吵著想要去投軍，去投龍驍營，我還正琢磨著這件事兒呢？正好…讓昂兒與衡兒、霸兒一道加龍驍營，也算是互相有個照顧不是？再說了…龍驍營的統領是陸公子啊，姐姐與並不陌生呢？」

這…

並不陌生麼？

們不就是…『婦手神醫』與『不孕病患』的關係嘛？

丁蕙的眉宇有些鬆，丁香的話還在繼續。「我都打聽清楚了，龍驍營最近正在填補上次濮一戰陣亡的五十五名騎士的空缺，若然…孩子們早晚要從軍，妹妹倒是願他們加此龍驍營，再說了…姐姐總不會能保護昂兒一輩子吧？早晚…他也是要出去歷練的。」

丁香提到的衡兒與霸兒分別是與夏侯淵的兩個兒子，長子夏侯衡，次子夏侯霸，均是從小習武，頗有勇略！

衡兒還好，唯獨霸兒有些傲氣…這點丁香最是不放心。

讓他們去龍驍營鍛煉下，倒也不失為一樁歷練。

呼…

丁蕙長長的呼出口氣。「小妹，你說的有理…可，我聽聞此次西征，龍驍營被命名為第五營，他們的任務是去攻汝南郡！」

「我可聽說汝南郡有賊兵五萬多人，可龍驍營不過幾百人？這…這要如何打？此時去從軍這不是送死嘛？」

聞言，丁香眼珠子一轉，微微思慮片刻，最後…語氣還是恢復堅決。

「姐姐原來是怕這個呀？」

「那…昔日龍驍營七百騎闖濮城，重重包圍之下，龍驍營只損失了五十五騎？這等戰績讓整個中原震，難道…呂布手下就不是幾千，幾萬兵馬麼？」

「這汝南城就是再兇險，還能有昔日濮城兇險不？姐姐還是莫要太過擔心了，給孩子們一些歷練的機會吧！再說，龍驍營的統領陸公子讓人莫名的願意去相信呢！」

別說…丁香的話功的說服姐姐丁蕙了。

似乎，如果真的早晚要投軍營，那…龍驍營的確是最合適的歸屬，那麼…問題來了。

「昂兒？人家…龍驍營會要麼？」

丁蕙咬著牙，有些沒自信了…

「我去跟陸公子講…」丁香微微一笑，這話剛剛口，搖了搖頭。「錯了，錯了，咱們幹嘛要跟陸公子講了？直接去找他姐姐就好呀…」

「昭姬姑娘只要點頭，咱們這事兒就了一多半了，陸公子一貫聽姐姐的話呢！」

整個陳留郡，誰不知道，陸羽最聽他昭姬姐姐的話了…

丁香的思路沒問題…

「這…」丁蕙微微頷首。

以前只知道，夫君曹與陸公子走的很近，甚至將之視為左膀右臂，現在…不是夫君了，就連丁蕙，就連兒子曹昂…都與陸羽走的如此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