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3章 渡河
河東為什麼是世家林立?
因為自有史以來,這里就是華夏文明活的中心之一。
它為什麼會為華夏文明活的中心?
除了地理位置優越,氣候宜人,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它產鹽。
不僅僅是人類,就算是野生之類,都不能缺鹽。
如果的鹽份長期得不到補充,就會四肢無力,神衰弱。
如果的鹽分低于一定的水準,就有可能會出現神經系統癥狀并發腦水腫。
如果腦水腫進一步加重,出現腦疝就會出現呼吸衰竭甚至死亡。
而河東的鹽海,向來都是中原地區的鹽重要供應地。
季漢收復河東之后,先是一掌把當地的世家大族打得差點腦溢,然后又給人家里塞了一把甜棗。
現在都快要把當地的世家大族馴得跟狗一樣了。
若不然,上黨的豪族鬧出那麼大的靜,河東為什麼沒有一點反應?
沒了河東世家的接應,運往東邊的河東鹽,自然就是日漸稀。
當然,要說絕跡肯定是不可能的,畢竟只要有足夠的暴利,總會有人愿意鋌而走險。
但不管怎麼說,從河東走私過來的鹽,比起以前來,最多也就是一的數量,不能再多了。
想要從某位姓石的前走私販子眼皮底下鹽,非大智大勇者不能為之。
所以這幾年來,的鹽價格,一漲再漲,連殷實人家都覺有些吃不消。
司馬懿為什麼苦心謀劃這麼些年,就算是冒險出奇兵,也想著要跳出河南河這個樊籠?
就是因為糧草自己人的鉗制,而鹽這種戰略資又被季漢卡脖子,實是讓人難無比。
再不想辦法,那就真只能等死了。
可以說,茅津渡這個古渡口,此時已經了吊著河南河這兩地最后一口鹽的要害之地。
所以守在大河南邊的魏軍,一邊天天盼著對岸有船渡過來。
一邊又時時嚴防對岸有船強渡過來,都快要整得神分裂了。
就在死守著函谷新關的魏軍,正對著后方眼穿的時候,一支從方向過來的商隊,也正好到達了茅津渡。
“喲,糜郎君?你怎麼親自過來了?”
守著渡口的魏將,看到商隊的領頭人,有些吃驚,連忙上前,“這一次,莫不又是什麼大件?”
糜十一郎聞言,對著魏將歉然一笑,看了看左右,也不解釋。
魏將一看到對方這個模樣,立刻就醒悟過來,陪笑道:
“是我多了,糜郎君莫怪,莫怪!”
糜十一郎又是展一笑,有若燦花,讓人之而生好,但見對方舉寬袖以行禮:
“這一次,又要麻煩將軍了。”
“不麻煩,不麻煩,恨不得糜郎君能日日過來呢!”
畢竟糜郎君的商隊每來一次渡口,所接應的資總是價值不菲。
像什麼紅糖、蠟燭之類,自己這些軍卒,肯定是不敢染指的。
只有的貴人們,才有資格用。
但鹽這種東西,只要糜郎君手指頭一,就已經足夠渡口的兄弟們湖家養口了。
這位糜郎君啊,可真是個妙人啊!
此人乃是大長公主府上的門客,與城的不大戶人家有往來。
平日里又愿意折節下,就算是市井之徒也能坦誠以待。
最重要的,是為人豪爽,十分的豪爽。
渡口的守軍上下,莫說是看到糜郎君親自前來,就算他名下的商隊過來,都會十分高興。
原因還是那句話:無他,豪爽,十分地豪爽。
這不,在糜郎君與魏將行禮的幾息時間,數張票子已經在糜郎君寬大袖袍的遮掩下,遞到了魏將手里。
魏將面不改,無比把票子塞到自己腕甲里。
作行云流水,一氣呵。
“糜郎君,這一回,對岸大概什麼時候會過來?”
收下了票子,魏將臉上的笑容就更燦爛了,主詢問道。
糜十一郎卻是含笑搖頭:
“誰能說得準?這對岸過來的人,又不如我們這邊方便,可以隨時過來。”
說著,他看向北邊,抬了一下下,嘆氣道:
“或許拖延一兩日,乃至提前兩三日,都是有可能的。所以每次我們這邊,都得提前過來等。”
當然,提前過來不僅僅是為了等貨,還有一個更重要的,是向渡口的守軍報備。
免得對面送貨過來,反被當細作。
聽到了糜郎君語氣里的無奈,魏將卻是笑著勸道:
“糜郎君何須這般?換個想法,只要還能接到對面送過來的貨,說明西賊啊,就不會想著要攻過來。”
“所以這貨啊,早兩日遲三日的,有甚要?要的是,還能把貨送過來,那就算是很好啦,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聽到這個話,糜十一郎指了指魏將,忍不住地笑了出來:
“還是將軍會說話。”
雖然無職,但此時,他也算是代表大長公主的臉面。
面對眼前這位職不算太高的魏軍將軍,倒也不用太過拘瑾。
再加上兩人就算沒達到知的地步,但也不算陌生,私下里偶爾說笑一番,無須過于顧忌。
豈料面對糜十一郎所指,魏將卻是搖頭:
“我可不是在寬糜郎君,我這也是在寬我自己呢。”
說到這里,魏將同樣也將目看向對面,眼中帶著些許迷茫:
“方才所言,其實也是我的心里話,若是可以,我確實愿意糜郎君與貴屬,能日日到這里接貨……”
這一回,到糜十一郎看出了對方的心理。
他走上前,低聲道:
“將軍無須多慮,依某看來,將軍方才所言,甚是有理,漢軍應當暫時不會從那里過來的。”
頓了一頓,他又繼續說道:
“方才將軍問我,為何我會親自前來,其實告訴將軍亦是無妨。”
糜十一郎左右看看,這才再次低聲音:
“我聽說,太傅已是在北邊取得大勝,上黨已被復,河東現在人心浮。”
“所以對面合作的人,趁著這個好時機,搞了一把大的,要運一大批貨過來。”
“我擔心底下的人接應不過來,所以這才親自過來盯著。”
“哦?!”魏將一聽,眉頭一挑,有些驚訝地看向糜十一郎,“此話當真?”
上黨復,這是早就傳開的事。
但他不過是一個渡口的守將,還沒資格知道前方的最新消息。
更別說河東如今仍被西賊占據,他到哪里知道河東部的真實況。
最多最多,他也就是從渡口過往的走私販里打聽一下表面的消息什麼的。
就算是偶有看到疑似朝廷派往河東的細作,他也是半句不敢多問,生怕惹禍上。
所以此時從糜十一郎里,聽到河東人心浮,他不由地有些半信半疑。
糜十一郎看到他這副模樣,也不在意:
“我這也是聽對面派過來的人說的,至于是不是真的,等他們的貨送到了,就知是真是假了。”
說著,他又指了指后那些他帶過來的伙計:
“不過這等事嘛,對于某來說,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不,我現在可是把能調的人都調過來了。”
魏將順著糜十一郎的手指看去,恍然似地說道:
“原來如此。我說這一回貴屬怎麼來了這麼多人,有些人看起來很是陌生呢!”
糜十一郎注意到了對方所看的方向,臉上的笑容不變:
“不怕將軍笑話,這一回啊,我可是把家底子都帶過來了。看到沒,那位,就是我小時候就一直跟在我邊的老人。”
“除非是沒有把握的大事,我素來是不敢請他跟著出來。”
魏將點了點頭,目終于略過了此人。
在魏國,他自然明白,但凡有點底子的人家,都會養著一些客卿,以備在最關鍵的時候派上用場。
他所注意到的那些人,以那位看似已過知天命的老者為首,腰間鼓囊,似懷利刃,皆帶著些許剽悍之氣。
看來應該確實就是眼前這位糜郎君的家底了。
不過他也沒有在意。
不說這些人,是有長公主府背書。
就算是其他人家的普通護衛,上攜刀配劍,也是正常。
畢竟大魏民間又不刀劍。
民間這些普通刀劍,本沒有辦法對付軍中的長槍弩,不足為懼。
而且這位糜郎君也算是識趣,并沒有讓那些人靠近,只是讓他們遠遠地站著,以示避嫌。
“若是此次當真遂了糜郎君的愿,那我可就要提前恭喜糜郎君了。”
糜十一郎臉上出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容:
“承將軍吉言,若是此次當真能得償所愿,某定然要好好重謝將軍!”
“哈哈哈……”
此話一出,連魏將心里都有些期盼起來,只愿這一次,北邊當真能送份大禮過來吧。
“哈哈哈……”
兩人相視而笑。
“糜郎君,對面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呢,不如先里頭休息一番。”
“唯恐壞了軍中規矩,連累將軍,某在外面搭個帳子就行。”
“喛!糜郎君這不是見外了嗎?若是他人,那自然是壞了規矩,但糜郎君又不是外人!”
茅津渡古已有之,渡口兩岸,皆有小土城,屢壞屢建。
平時是管理渡口,以便取車船稅。
戰時則是駐軍,嚴查細作。
算是半軍半城,至于誰能進,誰不能進,自然是由守將自行量度了。
糜十一郎臉上仍是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神:
“呃,那,某這就,呃,多謝將軍了?”
“請請請!”
“容某先給下人吩咐一聲?”
“應該的。”
糜十一郎告了一聲罪,然后轉向著方才所指的老者走去,盡量表現出自然的神態,話語卻是得極低:
“韓老,我就先行城,你且帶著人在這里守候,待對面來人,記得盡快通知我。”
韓龍瞄了一眼過的小土城,有些擔心地問道:
“糜郎君,要不,我陪你一起進去?”
糜十一郎立刻拒絕道:
“不用,莫說他們會同意,就算是同意,城的人太多,他們說不定也會提高警惕。”
“趁著他們現在沒有生疑,我們就按計劃行事,莫要多生事端,我且先進去查探一番就行了。”
兩人說話不能太久,韓龍看到態度堅決,沒有再堅持,只是點了點頭:
“郎君且要小心,若是有意外,記得要立刻發煙花信號,我就帶人殺進城去,定會把郎君平安帶回大漢。”
糜郎君聞言,眼中閃過些許:
“不至于到那一步。”
韓龍想要搖頭,但又生生地忍住,免得被魏賊看出異樣:
“老夫中都護所托,定要守護糜郎君周全,故而小心一些,總是無錯。”
“只有把糜郎君送回大漢以后,才算是完承諾。”
聽到中都護這個詞,糜郎君竟是恍忽了一下。
多年了?
當年那個他,好像不過才是一校尉,如今竟已是都督大漢外軍事的中都護。
當年之事,似猶在不久之前,沒想到卻是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
當真是……歲月不饒人啊!
“糜郎君?”
“哦,無事。外頭的事,那就托付給韓老了。”
“請糜郎君放心,郎君也請注意自己的安全。”
糜十一郎給了對方一個放心的笑容。
安然潛伏在魏國這麼多年,難道自己還會栽在區區一個小土城里?
回到魏將邊,糜十一郎歉然一笑:
“這一次的事,連某都有些忐忑,覺有些把握不住,故而跟家中老人說得多了些,讓將軍久候了。”
魏將一聽,了,看來這一次過來的貨,當真是不可小覷啊!
想到這里,他臉上的笑容就更是熱:
“無妨無妨,糜郎君,請。”
“將軍先請!”
從北邊走私過來的貨,從來都是夜里才到。
這種做法,自然是盡量避開閑人耳目,也是想要把這生意長久做下去的意思。
眼看著天開始暗了下來,夜幕降臨。
大河的對面,不知何時,出現了幾個星點。
“亮了亮了,是不是要來了?”
“小聲些,快去稟報郎君!”
站在南岸上的韓龍,立刻讓人也跟著點起早就布置的幾個柴堆。
隨著火堆越燒越旺,不一會兒,河面上開始出現了小星點,然后星點似乎越來越亮。
這些星點,有了南岸火堆的指引,無一不是如飛蛾撲火。
這時,糜十一郎已經旋風般地小跑過來,急聲問道:
“如何?”
“郎君,對上了,應該是來了。”
韓龍指著河面上越來越多的星星點點,“應該是船只。”
“太好了!”
糜十一郎還沒有說話,負責渡口魏將就接了一句。
但見他長了脖子,看向河面,頓時又有些吃驚地問道:
“那些燈火,可都是船只,來得這般多?”
糜十一郎同樣有些吃驚。
幸好夜的掩護,讓魏將看不清他的神。
只聽得糜十一郎主說道:
“將軍,看來今夜過來的船不!此事事關重大,且讓某在這里接貨,將軍你先回城,讓將士們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甚好!”
魏將看到這麼多代表船只的星點,心里也是有些打鼓。
聽到糜十一郎的話,覺得有理,連忙轉頭回去安排。
“這……郎君?”
看著魏將消失在夜幕中,韓龍有些著急。
怎麼還提醒賊子做好警惕呢?
“稍安勿躁,我自有主意。” 上一章 目錄書簽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