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天已然大亮了,隻覺筋骨鬆散,頭疼裂,下也傳來刺痛。
起間,猛然從後過來一條壯的手臂,又將我擋回了榻上,此時昨晚的一幕幕忽的如水般在腦海裏湧出來,我的臉綠了青,青了綠。
好死不死,周淩清開口了。
“早啊,皇後娘娘——”
誰……誰要跟你早啊?
我僵住不,又再次閉上眼。
“裝睡毫無意義,”這廝嗤笑一聲,支起半個胳膊,吧唧在我臉上印下一片口水,“皇後娘娘好好歇著,朕錯過了早朝,現要去閣議事了——一會兒見!”
他說完又低笑一聲,翻下了床,我的臉仍然五六變換的厲害。
他醉了酒,我又沒醉啊,我懊惱的將頭捂進了被子裏。
直到小九來看我的死活,的喜悅之溢於言表,隻佯裝平常的要為我更洗漱,我哼哼哈哈的應和著起了床。
等我收拾妥當,候在殿外的嬪妃們,就來請早安了——嗯……或者做早午安。
我趕招呼堂下的人了座,說不好意思,讓大家久等了,昨晚睡得晚!
淑妃很會說話,立刻回我說大家也才來沒多會兒,正好在廊下賞賞坤寧宮雪景!
但容嬪的話就有點讓人不著頭腦了,馬上附和道,是啊是啊,就算等一會兒也無妨,皇上難得早上從坤寧宮出去,還出的這麽晚,竟連早朝都舍了!
氣氛在容嬪的三言兩語中,終於有了尬。
這麽一對比就顯得淑妃商很高了,人家覺得氛圍不對,立刻又說皇後娘娘神雖好,但總該好好歇息,畢竟年下事務多,我等就不打擾了!
說完就起了,眾人也跟著一起行了退安禮。我打著哈哈說那不留大家了,大家慢走。
事到這裏就結束了嗎?並沒有。
“皇後老樹開花”這個事,一上午傳的合宮盡知,甚至都傳到了太後耳朵裏,不多會兒,宮裏的宮捧著一對名貴的翡翠綠玉手鐲送了來,開口就是祝皇上皇後長長久久,百年好合。
太後沒有麵勝似麵,我千恩萬謝的收下鐲子,並讓小紅為它尋了“安”。
此時外頭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轉間卻見小九已上氣不接下氣的跑到了殿裏,前牢牢托著從務府領來的份例。
我還沒來得及問作何跑得這樣麵紅耳赤,就已經倒豆子般說起了所見所聞。
手舞足蹈的說,這下可完了!皇上方才在前朝定楚大人的生死來著——親耳從小高公公那聽到的!
我提議先順足了氣兒再往下嘮,可倒好,連杯熱茶也未能正經喝完,又開始急赤白臉的“倒豆子”。
“小高公公說原都好好的,忽的有朝臣問皇上如何置‘楚賊’,一提到楚大人,皇上的臉登時就變了,隻隨意敷衍幾句別的就散了朝——可皇上的惆悵,伺候在側的李德公公全瞧在眼裏,於是大著膽子同皇上俯耳說了些什麽,皇上聽聞又多雲轉晴了——誒,也不曉得李德公公說了什麽,”小九的眼睛賊溜溜轉著,突然尖起來,“該不是,該不會是想要……要楚大人的命吧!?”
不……不能吧…
我剛想去會會這廝,李德公公就來了,他微微作揖而後傳了口喻,說養心殿有請,請娘娘盛裝前去。
竟想什麽來什麽!
可盛裝?我低頭看了看裝扮——是盛裝了啊!
李德公公也上下掃了我一眼,同意了我沒說出口的言論,人般兒說道,“娘娘請!”
並在下一刻打頭引了路,一眾人這就往養心殿“進發”了。
一路上,我的心裏鼓點不斷——這廝不是最喜歡“閣議事”嗎?常常一議就廢寢忘食,如何今日這麽不似尋常?
我的猜測十分準確,這的確是“不同尋常”的一天。
養心殿裏,龍椅上的周淩清坐得端正。
堂下站著已然梳洗幹淨的楚淮,他的肩背仍然筆直,發偶有幾散在冠外,但這並不影響“君子世無雙”的模樣。
堂上堂下兩個人正認真的對峙,我幾乎行至殿外了,還不曾有人看到我的影。
“楚大人,多日未見,別來無恙啊……”
良久,才聽周淩清拉家常般開了口。
“嗬,不知皇帝陛下詔罪臣前來所謂何事?哦,我錯了,您詔我前來,定是有聖旨要下——不過陛下既有心除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也不必再與我多費口舌!”
楚淮雖自稱罪臣,但氣勢猶在。
周淩清聞及,搖頭間角揚起一抹笑——在笑楚淮的不知死活,又或是覺得“階下囚”的氣實在不值一提。片刻,他忽的止了笑,角瞬時垂了一條線,說出的話雖語氣平淡,但勝利者的高高在上一覽無餘,甚至句句都著堂下的人。
“朕與樂明,你與樂明的姐姐,四人差錯親也有六年了。可即使差錯,樂明如今也是朕的妻了。這六年你無時無刻不在肖想朕的妻,朕的皇後,大周的國母——你自詡為君子,難道君子都有這樣奪人之妻,奪人之的嗜好?”
楚淮聽完周淩清的一席話,肩背不斷的聳著,子也站不穩似的前後晃著,終究笑出了聲,大約笑的“激烈”,眼眶也跟著浸出了淚水,他抬起袖隨意拭著臉頰,話裏不無嘲諷與怒氣,“奪人之妻?嗬嗬……到底是誰奪了誰的妻子?皇帝陛下好絕的一張!明明是我與樂明定下婚約!明明樂明合該是我的妻!怎麽到了你的裏,就了我奪人之妻了?”
周淩清原本平和的緒此時終於被染上了怒火,隻聽“啪”的一聲,方才書案上的筆已被甩到了地上,點點的墨,印在暗紅龍紋的地板上尤為顯眼。
周淩清冷臉走到了楚淮麵前。
“當初親時,朕被人所害,眼睛已失明多日——即便沒有失明,難道是朕讓樂明的家人將嫁到淩王府的?還是朕強的你父母認下錯的兒媳?樁樁件件哪一件是朕先的手?你如今,竟要把所有的錯歸到朕的上?”
楚淮像被誰遏住了嚨,登時想說什麽,卻失了言,最後隻道了一句,“你……你明明就不樂明!”
周淩清式冷笑,再一次登場了,他笑得肆意又浮誇——顯然楚淮的無可奈何令他心愉悅,他笑著慢悠悠的回到桌前,換了把筆,繼續著方才寫了一半的字稿,當然不忘繼續將我與他之間的“故事”同楚淮傾腸相訴。
“你一個外人知道什麽?你又如何得知我們夫妻是怎麽相的?朕也不怕告訴你,朕與樂明早已是生死托付的關係。早在幾年前,就可以為了朕豁出命去,隻為得到朕一個消息!又為你做了什麽?我們夫妻間的事……嗬嗬。楚淮,你自負的很吶——自始至終,樂明隻朕一個人!我們之間所有的矛盾,爭吵,別扭,並不是所有的源頭都是你。恰恰相反,正是因為我們有,所以旁人摻和進來,才會讓我們之間生出許多不快。不過,朕昨夜和皇後巫雲楚雨,已和好如初。現下心中明了一切,自然……不會再讓你橫在我們之間。”
周淩清一邊下筆如有神,一邊出言放肆,我在外頭聽得幾乎漲紅了臉,楚淮的肩背亦上下起伏著,我看不到他的麵孔,但我幾乎能想象到那是怎樣一張憤然蒼白的臉。
此時周淩清忽的抬起了頭,他直直盯向楚淮,眸間皆是得意,“是朕的皇後,從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會是——而你,從來都不過妄想而已,從今往後也不必再有這樣多的執念!”
他放下筆的瞬間終於發現了我,於是笑得更招搖了,“怎麽腳下沒聲兒?快過來!”
周淩清的突然眼尖,嚇了我一個機靈,致使我連行禮問安都忘在了腦後,隻愣愣的走到了他側。
“手怎麽這麽涼?”他牽過我的手,眉間盡是急。
“不……不礙事,外頭風涼,難免冷些……”我不自然的掙開了他的拉扯,問出了正題,“皇上召我來,有什麽事?”
“哦險些忘了,”他神莫辯的指了指楚淮,而後對著楚淮說道,“你怎麽說也是朕的連襟。雖說算不得什麽,真的就這樣殺了,再引起朕與皇後的齟齬,實在不值。既然朕和皇後已經心意想通,朕自然也不必在意你是否活著。或者說,朕更想讓你活著——讓你好好看看,樂明是怎麽做朕的皇後的。今兒天氣好,也看在明兒的臉麵上,就放了你出去——”周淩清說著眼睛瞟向我,半晌才接著說道,“請皇後過來,讓你見朕的皇後最後一麵,也算了了事,有什麽話,便今日說盡吧——”
楚淮直直盯著周淩清,最後終於還是低下了頭——他聰明的選了默不作聲。
“皇上仁德,大周之福!”除了馬屁,我裏再沒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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