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顧似錦回宮的很晚。

回來之後也沒有去找寧瀟瀟，徑直回了自己房中。

寧瀟瀟去找的時候，鎖著房門，應付差事似的回了一句，「我睡下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可寧瀟瀟分明聽見在裏面叮鈴哐啷的，像是在捶打著什麼東西。

【該不會是在打我小人吧？】

【救命......】

*

第二天一早，皇后休沐，后妃不必請安。

端妃回母家小住了快一個月，今兒個也回來了。

一回宮，就見著寧瀟瀟從西偏殿出來，瞥一眼裏面的裝潢，竟與從前無人居住清掃的破敗大不相同，打眼看著，倒比的正殿還要富麗堂皇。

好奇道：「顧常在搬去西偏殿了？」

寧瀟瀟有些尷尬，「小主還在東偏殿住著。」

端妃：「那是誰又挪來了鍾粹宮？西偏殿的門閉了這老些年，今兒倒稀罕。」

正殿的宮出來迎，這才小聲嘀咕了一句，「娘娘，西偏殿現在是寧答應住著。」

「寧答應？」端妃自上而下掃視了寧瀟瀟一眼，皮笑不笑道：「哈哈~本宮回母家了這些天，是錯過了什麼？從前倒沒看出來，你還有這樣的福氣？本宮沒記錯的話，你當是本朝第一個宮的出的后妃吧？嘖嘖，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來日要是能得個一兒半的，當個貴人什麼的，也不是難事。」

宮低聲提醒端妃，「娘娘......寧答應已經有喜了......」

端妃眉尾向下了，目凝在寧瀟瀟平坦的小腹上，冷笑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後來小印子來給寧瀟瀟代等下去鸞宮和仙壽宮給皇后與太后謝恩的禮數，說完這些等寧瀟瀟去找顧似錦的時候，發現正和端妃在寢殿裏聊天。

端妃話里話外都在挑撥顧似錦和寧瀟瀟之間的關係：

「要本宮說，你還真是傻的可以。那寧瀟瀟是從你房中出去的，什麼時候和皇上勾搭上的你竟渾然不知？你得寵才幾日，倒為旁人做了嫁。本宮若是有你這麼個吃裏外的奴婢，那定是要給點看看的！」

顧似錦默然不語，端妃倒是越說越起勁：

「明擺著就是要踩著你的肩膀往上爬，憑誰都能看的出來。本宮知道你心善，可你的善心要是用在了這種背主的奴才上，本宮都替你覺得不值。」

顧似錦神淡漠，挲著手腕上那個端妃送給的手釧，輕描淡寫道：

「端妃娘娘無謂與嬪妾說這些。嬪妾將瀟瀟當作自己的妹妹一樣看待。」

「且不說並非有意，即便如娘娘所言，就是要踩著嬪妾的肩膀往上爬，只要登高是為了得到想要的，只要心裏是快樂的，嬪妾心甘願給當墊腳石。」

一番話，令端妃無語凝噎，也令躲在門外聽的寧瀟瀟心下不已。

端妃見挑撥不，嘆氣道：「你呀，早晚會因為你為你的善心所累。」

出門的時候和寧瀟瀟了個正著，上假意關懷道：「你有著孕就別跑了，如今宮中屬你金貴，你......」

「關你屁事？」

「你......」

寧瀟瀟推搡了一把，理都沒理，就進了顧似錦的寢殿。

端妃氣得牙，「這才了答應，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了？來日若為嬪為妃，還不得騎到本宮頭上去？」

秀兒勸，「娘娘別惱。年輕氣盛，又有了孕，自然沉不住氣。說話做事的沒規矩，失了分寸，時間久了皇上也就不喜歡了。不過是個沒家世的小家子，那恩寵便是兔子的尾，長不了。」

端妃啐了一口，冷笑道：「且看幾時完！」

*

顧似錦見寧瀟瀟來，原本烏雲佈的臉上登時浮現出了晴朗的笑容：

「你來了？快坐。」

起迎了寧瀟瀟一下，讓與自己對坐暖座前。

從前寧瀟瀟是奴婢的時候，也總在顧似錦的默許下這般沒大沒小，一切看似都沒變，但總覺得什麼又都變了。

垂下眼簾，不敢直視顧似錦盈熱的目：「小主......奴婢真的沒有踩著你肩膀往上爬的意思......」

「還小主、奴婢的稱呼著？」顧似錦截斷了的話：「你如今也是正經主子了，若再不改口，我可要拿出常在的份罰你了。」

見寧瀟瀟愣著，打趣道：「當著皇上的面兒都說了，日後要姐妹相稱，怎麼？如今你不願意了？」

「姐、姐姐？」

是獨生子，跟閨都是別人外號，從來沒有過別人姐姐。

卻不想這兩個字從自己嗓子眼蹦出來，覺竟是那樣的神奇。

彷彿從這一刻起，就和顧似錦有了更深一層的聯繫。

顧似錦牽起的手，笑容燦爛，「你那日問我曾否怪過你，我怎會不怪你？」

「我怪你有了這樣的好事，辛苦瞞著不肯與我說。」

「我怪你太低估了你我的分，倒像是防著旁人一樣防著我。」

寧瀟瀟被這麼一說，心中生出了些許的愧疚，「姐姐，我沒有......」

「你老實告訴我，你是否真心喜歡皇上？」

不敢喜歡，於是搖頭說不是

顧似錦道：「可我看得出來，皇上很喜歡你。」

「他喜歡我？別鬧了，他喜歡折磨我還差不多......」

「喜歡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顧似錦略有幾分神傷，又似是在追憶過往，眼神空地笑笑：「我曾有過喜歡的人，我一直都記得，他看我的眼神是如何，我不會看錯。皇上看你的時候，正如我的年郎看我時一般，眼神純粹乾淨，只有藏不住的歡愉與盈切。其實皇上很好的男子，若他真心待你，你也別辜負了他。」

寧瀟瀟為難道：「可我若做了嬪妃，豈不是要和姐姐站在對立面上？」

顧似錦笑著搖頭，「你這話糊塗。你不做，總有旁人做。旁人得寵會算計我、暗害我，但我相信你不會。且你知道我的心思，我是一心想要避寵的。」

握寧瀟瀟的手，認真對說道：「相比於皇上這個於我可有可無的人而言，我更在乎的，是與你之間的姐妹分。」

寧瀟瀟心底暖暖的，小鹿眼又不爭氣的被淚水漫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