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橙靜來的時候,林瑯一個人坐在臺的地上,過欄桿,就這麼吊著,晃啊晃。
的很長,纖細筆直。但瘦而不柴,只是骨架小,上還是有點的。
手邊放著幾聽啤酒。
已經喝完了兩罐。
周橙靜急忙過去:「你還吃著葯呢,不要命了?」
這個地段還行,算不上多好,可也不差。
離的學校很近。
當初租房子的時候,林瑯執意要出一半的房租。
說不占別人便宜。
徐初說,他又不是別人。
林瑯卻堅持,始終要求自己在一段完全公平的位置上。
不需要別人一味的去遷就。
多可笑啊,這樣的人,居然還奢去想擁有自尊心。
被送到福利院的時候,才五歲。
小鎮福利院條件差,有時候去晚了飯都吃不上。
林瑯年紀太小,太短,走不快。總是最後一個,端著那個畫了生肖的碗,一口一口嚼著裡面的白米飯。
每天都吃不飽,但不哭不也鬧,一個人就能坐一整天。
兩個月後,被第一個領養家庭帶走。
福利院里的人都說,運氣好。
院里不知道多孩子年都沒不上一個想要領養他們的家庭。
才來兩個月就被看中,可不是運氣好嗎。
在眾人的羨慕中被帶走,又在短短一個月後,被送回來。
「就是個啞。」
「周院長,我們是相信您才過來的,這孩子的真實況怎麼也不說清楚。」
「一到晚上就哭。」
「我還以為被鬼上了,嚇死個人。」
人嫌棄的眼神瞥向角落裡的林瑯,埋怨中途還不時用手手臂冒出來的皮疙瘩。
林瑯一句話都不說,抱著娃娃又是安靜一整天。
第二次被領養又被棄養,還是同樣的原因。
一天天的死氣沉沉,說話也沒個回應。
院長後來還問過林瑯,是不喜歡他們嗎?
是一個很溫的人,說話也很溫。
林瑯抱著娃娃,搖了搖頭。
每次被領養,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如果你不聽話,我們就不要你了。
大人們之間好像都用這種恐嚇的話來威脅小孩。
以此快速達到自己的目的。
林瑯從小在廟裡長大,那裡講究清凈。
外婆也時常讓安靜些,不要打擾到僧人們誦經。
所以,年的有個刻板印象。
聽話就是不說話。
於是在聽到那些人的威脅之後,非常聽話的閉上了。
可是不說話,他們也不滿意。
他們說:「你再這樣,我們就把你給扔了。」
於是被扔了。
反反覆復,被扔了好幾次。
像那個經常被抱在懷裡的破布娃娃。
那個娃娃也是別人扔掉,又被撿回來的。現在還留著,洗乾淨,放進了柜子里。
們都是被棄的娃娃,所以不會不要它。
周橙靜知道家碼,剛才按了半天門鈴也沒人應,是自己開門進來的。
才進來,屋子裡就一大酒味。
說不清是誰上的。
「到底怎麼了?」周橙靜一眼就能看出不對勁,哪怕表現的很鎮定。
林瑯搖頭。
想說點什麼的,可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說什麼呢。
長期吃藥帶給的後癥太多了,思維僵化,記憶力也逐漸退減。
有時候功課做到一半,還會突然忘記自己在幹嘛。
需要靜下心來回想很久。
可哪怕記差到這個地步,關於和徐初的點點滴滴,卻記得一清二楚。
有一回去山裡寫生,突然遇到下大雨,又和教授他們走散,找了個勉強能躲雨的地方,說不清是因為害怕還是凍的。
整個人都在抖,像是踩在了一臺高功率的發電機上。
後來暈倒了。
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躺在了床上。
是搜救隊找到的,一起過來的還有放棄考試的徐初。
為了那次的考試,他準備了多久,林瑯是看在眼裡的。
聽說,他是和搜救隊一起到的。
搜救隊在那座山裡找了多久,他也跟著一起找了多久。
還聽說,當時看到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林瑯時,徐初罕見地失態,整個人都差點崩潰。
直到隨隊醫生檢查完后,說了句:沒事,就是虛弱造的暈倒。
是在害怕吧。
害怕會突然離開。
可那麼暗的山裡,他當時看到的又是誰的臉呢。
是的?
還是和七八分像的蔣杳。
林瑯突然笑了。
其實有點想哭的,也覺得自己應該哭。
可是哭不出來。
怎麼能這樣啊,不沒關係,但是別利用,去證明自己對另外一個人的深啊。
毫無保留告訴他自己的那些過去時,他表現出的心疼是假的嗎。
不應該。
太不人道了。
「你說,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
林瑯突然扭頭問周橙靜。
周橙靜被這個問題給問懵了:「什麼?」
林瑯看著遠的夜景,到都是高樓大廈,燈像是被夜打碎的星星。
在想,是不是上輩子的自己做了太多錯事,所以這輩子,才讓活得這麼艱難。
那幾天,林瑯一直沒回家。
住在了學校宿舍。
徐初問起原因時,給的借口是最近功課太多。
也不完全是借口,的功課一直都很多,加上還有兼職要做。
連續打了好幾份工。
最近漫畫行業也不景氣,刊登的漫畫也因為銷量不行被腰斬了。
編輯說爭取了很久,可數據實在太差。
試圖安林瑯,林瑯卻說沒關係。
表現的太灑,連編輯都認為,確實沒關係。
關掉兩人的對話框后,林瑯看著屏幕里畫到一半的稿子,沉默了很久。
最後關掉電腦起,給自己泡了杯咖啡。
原本的打算是,等下個月結了稿費,就搬家到市中心。
現在住的地方雖然離的學校近,可是離徐初實習的律所太遠了。
他每天是過去,都得開車一個半小時。
可是現在。
又一無所有了。
早知道當初裴清要花三十萬買的畫的時候,就應該痛快收下了。
但如果重來一次,還是不會收。
在這種方面,有著自己的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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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瑯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和蔣杳見面。
是以助教的份出現在林瑯面前的。
一利落的職業裝打扮,頭髮也挽在腦後,幾縷不聽話的小碎發都能將那張還沒掌大的小臉給擋去三分一。
皮白的都快趕上後的幕布了。
哪怕是用耳麥講話,音響帶出的聲音都毫不顯聒噪,始終溫。
周橙靜不清楚的份,湊到林瑯邊耳語一句:「新助教也太了吧,不過你們倆長得還像,就是風格不同。」
這句話林瑯一天之聽過無數次。
甚至在班上都開始討論起來了,林瑯和新助教的關係。
林瑯收好電腦放進包里就要起離開。
半個小時前徐初給打了電話,說過來接。
他的態度格外強,不給林瑯開口拒絕的機會就把電話給掛了。
自上次那事兒之後,他們已經十多天沒有見面了。
林瑯有意避開他。
甚至連他的電話都不想接。
也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
怕他會和自己說明白?
怕他會甩了?
林瑯苦笑一聲,可能兩者都有吧。
除了在外婆邊的那幾年,的人生就是在不斷被否決和拋棄中度過的。
所以缺,沒安全,像是一隻時常到驚嚇的兔子。
已經有了應激反應了,稍微一點風吹草都能讓知到危險。
雖然暫時不想去面對他,但最終還是換了方向,將教學樓到宿舍的路線更換為,教學樓到西校門。
徐初應該到很久了,車就停在路邊,他下車點了煙。
一筆西裝,領帶倒是鬆鬆垮垮,有心俱疲的憔悴。
就好像,沒見面的這些天,有什麼在折磨著他。
他的優越外形吸引了不從這兒路過的學生視線,們在假意目不斜視從他邊路過,又頻頻回頭,好友互相議論。
林瑯是個佔有慾很強的人。
哪怕是路人對徐初的這種打量都讓不滿。
可是,在面對蔣杳這件事上,不敢主提及。
太害怕了。
沒有足夠的底氣去和徐初對峙。
也不敢去問他,到底和是怎樣的關係。
怕被拋下。
害怕再次被拋下。
徐初看見了,隨手掐滅了煙過來,眉頭不滿地微蹙,不滿不懂得照顧好自己:「怎麼又只穿這麼點。」
他了纖細的胳膊,衛實在單薄。
於是他下自己的外套給穿上,袖子套到一半的時候,他的視線停在後。
作也因此停下。
最後垂下眼去,佯裝鎮定的替將外套穿上。
蔣杳背著包過來,和徐初打過招呼。
「吃過飯了嗎?」
徐初搖頭,不去看,專註地給林瑯繫上外套扣子:「正要和一起去。」
這話里的暗示意味太重,反而顯得刻意不自然。
聲音故意出幾分疏離的冰冷,像是試圖和劃分界限。
對於他這個冷理態度,蔣杳只是稍微沉默了一會,也沒多說什麼。
再次沖他笑了笑:「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走了。」
走到路邊,手去攔車,攔了半天一輛都沒攔到。
今天風很大,穿的也單薄,那件風甚至比林瑯上的衛厚不到哪裡去。
林瑯聽見咳嗽了好幾聲,那種像是拽著肺往外扯的窒息咳法,哪怕是在人多的校門口,也很難不讓人注意到。
林瑯看見,徐初給開車門的手頓住。
扶著車門把手,遲遲沒有下一步作,像是有一無形的線困住了他的手腳。
如果人生是一部糟糟的電視劇,林瑯突然覺得,自己現在很像那種妨礙男住在一起的惡毒配。
所以說:「讓一起吧,反正座位也夠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