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心中有勝算，對於裴清接下來的回答，並不意外。

所以，當他長久的沉默之後，最終還是妥協點頭。

也只是輕輕揚眉，做為回應。

飯是在酒店吃的。

二樓是餐廳，服務員拿來的菜單，上面甚至連標價都沒有。

是看圖片和名字就能知道，不是這種消費能力能承擔起的。

早就明白兩人之間的階級差別，此刻並沒有太大的。

只是盤算著，今天結束，自己欠他多錢。

得還多久才能還清。

林瑯隨意點了幾樣，將菜單轉遞給裴清。

他接過後也沒看，只是另外讓服務員再上一杯加熱過的牛，和白水。

很顯然，白水是給他自己的。

林瑯問他：「你不吃點？」

他搖頭：「吃過了。」

「吃過了還能再吃。」說。

隨口說的一句話，不是要求，也不是建議。

裴清卻好像認真聽進去了，住服務員：「麻煩再加一份藜麥沙拉。」

林瑯抬眸去看他。

有時候覺得裴清這人上有種不太真實的神聖。

他太完了，完到沒有一丁點缺陷。

哪怕隨口一提的話，在他這兒都能被認真對待，並給出回應。

好像永遠也不用擔心會被冷落。

永遠能到那份重視。

事事有回應，件件有著落。

所以，林瑯偶爾也不乏疑。

真的會有人，哪怕是人中最基本的缺陷，都不存在嗎。

但也只是偶爾，因為這些與無關。

沒有興趣去挖掘別人心的最深，找出埋在其中的，代表人暗面的種子。

如果固執也是缺陷的話。

裴清始終擺不了分寸，讓他死守著「發乎，止乎禮」這六個字。

林瑯突然開口：「我和徐初分手了。」

不帶多起伏的和語氣的一句話，比起告訴他，更像是在陳述這一個事實。

林瑯的格算不上多好，古怪彆扭，所以沒什麼朋友。

但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將僅有的溫和寬容全部給了徐初。

給過他太多次機會。

可是徐初不珍惜，他看不見一次又一次的妥協。

他把的真心踩在腳上。

裴清這麼聰明的人，林瑯覺得自己不需要把話說的太明白。

他自然會聽懂。

我和徐初分手了，你也不用顧慮太多。

服務員很快就過來，林瑯點的東西不多，一份草莓西多士，還有培土豆油湯。

至於裴清另外給點的那杯熱牛。

估計是聞到上的酒氣，以為也喝了酒。

牛可以減醉酒後的反酸腹痛。

哪怕滴酒未沾，上的酒氣也是在攙扶周橙靜時，被沾染上。

「後天去看電影吧，我請客，做為今天的答謝。」

直白邀約，看著他的眼睛。

酒店暖氣開的足，裴清上仍舊是那件煙灰的西裝，只是此刻，扣子被解開，林瑯看見他裏面的白襯。

妥帖周正到連一褶皺都不見。

昏暗且暖黃的燈，將無聲四溢的曖昧氛圍推至一個**頂峰。

裴清在其中，不帶毫慾念的清冷，不知是了燈影的影響，還是因為林瑯實在算不上清白的一句話。

讓他眼底神有片刻搖。

如同樹葉掉進湖泊，驚起的漣漪都細微。

林瑯並不指他能有多大的反應，這人像是早就到了一種常人沒法企及的高度。

上一次，自己當著徐初的面去牽他的手。

他的緒變化也僅僅只存在分毫。

但是，人不能只一味的主。

那樣太廉價，也浪費時間。

遲遲沒有等來回答，林瑯不再勉強他：「你要是沒空的話就算了。」

拿起杯子，淺淺喝了一口。

牛的香味很醇厚，帶著暖意一起進的食道。

哪怕沒有喝酒，此刻這杯熱牛，依舊能緩解上的不適。

低糖雖然不致命，但也足夠讓人罪。

林瑯突然想起剛才在酒吧里，和那碗紅糖姜醋一起被服務員端上來的甜品。

是需要多細心，才能在那樣昏暗吵鬧的環境之中，連低糖頭暈都注意到。

那雙琥珀的眼，此時在背暗，沒法太細緻的去看清眼底緒。

他垂下眼睫，白皙修長的手指，如玉如竹，骨節分明。

此時指腹抵著杯壁輕，像是在思忖林瑯剛才的話里，有幾分真心。

長時間的寂靜。

待林瑯打算終止這個話題時，他終於點頭：「有的。」

他說：「有空。」

林瑯知道，簡單不過的四個字，卻是他在深思慮之後好久才做出的決定。

或許，在他們都沉默的時間裏，他的心經歷了一場並不輕鬆的掙扎。

理智和在反覆拉扯。

最終，理至上的人，卻優先放棄了理。

林瑯一時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

因為分明看見，他在說出這句話后，低垂下眼，連呼吸都慢了幾分。

林瑯的手機響了好久，不用看也知道是誰打來的。

不想理，乾脆直接調換勿擾模式。

一頓飯吃的很安靜，裴清應該是真的不，那道藜麥沙拉只在剛端上來時，被他禮貌的吃了兩口。

這種高門大戶出來的，是不是都捨棄不掉那些繁瑣的禮儀。

林瑯對此深疑。

裴清的手機震幾聲，他錯開目去看上面的信息。

眼神微凝。

消息是徐初發來的。

手機在他手裏，無意識的加大力道，裴清閉上眼，罕見地複雜緒上涌。

他一向就是一個有自己主見的人，決策評斷，從來不需要旁人來建議。

可是。

他始終不敢確認，自己踏出的第一步，究竟是對是錯。

-

林瑯不放心周橙靜，也不敢在外面待太久。

飯吃完后，就獨自回了酒店。

原本裴清是要送的，但被拒絕了。

「已經麻煩你很久了。」

低頭看腕錶上的時間，已經十一點。

雖然不清楚裴清的作息時間，但想來應該也不會太晚。

像他這種自律到近乎嚴格的人，早睡早起恐怕是常態。

「今天謝謝你。」

又是一聲謝，頻繁到讓人覺得煩的地步。

裴清只是溫聲笑笑：「沒關係。」

在他這兒，好像每一句話都能得到回應。

哪怕是廢話，哪怕是重複了很多遍的廢話。

他都會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地回應。

那天晚上，周橙靜吐過幾次。林瑯幾乎沒怎麼睡，全程照顧著。

偶爾實在困極了，就稍微瞇一會。

一直折騰到早上七點，周橙靜的狀態才好許多。

林瑯終於能踏實睡上一覺。

雖然滿打滿算，加起來也才四個小時。

不過對來說也足夠了。

周橙靜清醒以後就喊頭疼，林瑯給接來熱水，說都是自找的，明知道自己喝不了還喝這麼多。

周橙靜拿著水杯，一臉鬱悶：「還不都是因為那個死渣男，騙我。」

林瑯點頭，從包里拿出那張有了摺痕的□□。

「被騙了，錢也沒了。」

周橙靜看清□□上的數額后，眼睛瞬間就睜大了：「我這是喝醉后把人家酒吧給砸了吧？」

點醒：「想什麼呢，你要真把人酒吧給砸了，就不是這個價了。把我們賣了估計都賠不起。」

周橙靜痛苦抱頭。

林瑯說失個連膽子都大了，去喝酒也不看地點。

那位置是們能踏足的嗎，去一趟，皮都得被剝下來一層。

周橙靜的酒雖然醒了，但宿醉帶來的後癥還存在。

頭一陣一陣的疼，臉仍舊不大好看。

想著此時正遭著和心理上的雙重創傷，林瑯也不忍心繼續多說什麼。

安好的緒之後，問要不要再躺下休息一會。

這個點還早。

周橙靜低眉嘆氣，說當時也沒想這麼多，純粹就是上頭了。

那渣男把過去，聽見電話里那邊的起鬨吵鬧聲，還以為是要把介紹給他們的朋友。

還張，甚至還專門化了個全妝，連服都是前段時間領了工資后和林瑯一起去商場買的。

價格四位數，一直沒捨得穿。

盛裝出席，結果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甩。

所以，沒想那麼多。

當時難過到連思考的能力好像都喪失了，整個人全憑做出最直接的判斷來。

「不過你是哪來的這麼多錢？」

此刻意識到問題關鍵的周橙靜，看著林瑯問道。

林瑯只說：「好在到個人，他幫忙代付了，不過錢還是得還的，咱兩現在已經算是徹底背負債務了。」

周橙靜覺得疑，林瑯居然在那種地方居然還能見人。

難不是......徐初？

像是看穿了此刻的心所想，林瑯打斷：「別猜了，你沒見過。」

「哦。」知道林瑯不想多講，周橙靜也識趣地沒有繼續去煩。

退房的時候，林瑯讓周橙靜先去外面等。

周橙靜此刻還在一個大震驚的狀態下，自己昨天的醉酒到底耽誤了多事兒。

點的那些酒還有印象，但什麼時候住進這裏的，的大腦完全就是一片空白。

林瑯將房卡給前臺，對方笑容方：「裴先生昨天代過，這房卡讓您留著，那間套房是不對外的，您隨時都可以過來。」

林瑯遲疑片刻，不輕不重的一句不用，便拒絕了裴清的好意。

房卡被放在灰理石枱面上，前臺語氣猶豫：「我們也只是打工的，希您不要讓我難做。」

想到也是聽上頭的吩咐做事，大家同為打工人，秉著社畜不為難社畜的理念。

林瑯雖然並不想接這種不平等的給予。

但還是妥協了。

那張質高級的墨黑房卡被隨手放進外套口袋裏。

周橙靜正在努力回想昨天發生過的一切，但苦於腦子像是一併被放進酒水裏浸泡過一樣。

連大腦褶皺都被泡發的異常。

只能去問林瑯，昨天發生了什麼。

林瑯讓與其費心去想這些，還不如多考慮考慮怎麼快速賺錢，然後把欠的債給還上。

周橙靜覺得自己現在真是人財兩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