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赫一愣,隨即就笑了,「我可不就是個混蛋嘛。若非因為我,你又如何會走到這一步?」
蕭如月咬咬牙,生生忍住了淚水,拉著宇文赫的胳膊便咬了上去。
宇文赫只覺得手臂上一陣刺痛,便知是真的下了狠手。
發狠了似的,直到聞見口中有腥氣才肯鬆口,淚眼連連。
「宇文赫,你做了這麼多,把盒子藏在我床底下,將鑰匙混在首飾之中,費盡心思,卻為何偏偏就不肯當面告訴我……這發簪是你親手刻的,為什麼就不敢告訴我當年全是差錯。」
宇文赫靜默不語,黑眸之中瀰漫著哀傷。
雅音姐姐幾番言又止。
唐敬之也同樣保持沉默。
氣氛沉重抑。
幾乎得人不過氣來。
許久。
蕭如月輕嗤了一聲,竟然笑了。扯著宇文赫的袖子抹了淚,席地坐了下去,像是渾沒了力氣支撐不住自己一般。
「怎麼了?可是有哪裡不舒服?」宇文赫忙跟著蹲下去,把好生打量,又是臉又是探額頭,卻都沒有異樣,蕭如月就是不出聲,拂開他的手,徑自發笑。
「你說你有何不適,你別嚇我。」宇文赫徹底慌了,扯著嗓子大喊:「唐敬之!」
「在呢在呢。」唐敬之答應著,卻未曾湊上前去。
宇文赫要把蕭如月抱起來,反而反手握住了他的大掌,「宇文赫,你這麼慫真的能當好皇帝麼?」
「什麼?」宇文赫聞言一愣,一時沒明白過來。
蕭如月忍俊不住,「嗤嗤」笑了起來,臉上明明還帶著淚,可就是笑了,「你是發傻麼?由頭至尾,都是我辜負了你呀,你為什麼要自己背負這些事?」
這麼一笑,眼淚便又下來了。
宇文赫的手停在那兒,整個人都僵住了,似乎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了。
、說什麼……
但也就一會兒,他最見不得蕭如月哭,很快就回過神,扯著袖子便給拭淚。
可他越,的眼淚越得越兇。
宇文赫更慌了,一把將攬懷中。
這笨手笨腳的,哪裡還有平日里那個面無表威風八面的君上的半分痕跡。
此時他滿心只想著,江山可以不要,只要好就好。
蕭如月破泣為笑,手上宇文赫手臂上,被咬了一口的位置,宇文赫驚覺,低頭看,卷高了宇文赫的袖子,上頭齒痕深深,鮮淋漓。
「疼吧?」
「不疼。」毫不猶豫口而出。
「怎麼可能不疼……」蕭如月哆嗦著,生生忍住了落淚的衝,從上出一個藥瓶子,以牙咬開了塞子,便將藥倒在傷口上。
「嘶。」宇文赫疼得了一下手。忙給拽住,「別。」
等上好了葯,從腰間扯下綉著梨花的桃手帕,纏在了傷口,與宇文赫對上了眼:「這傷口不許抹去痕的藥膏。以後你給我記住了,不準再犯傻。否則,這就是前車之鑒。」
「嗯。」君上別提有多乖。
蕭如月又念叨著:「你怎麼盡做些只有傻子才會幹的事。」
宇文赫黑眸中生出亮,如星般璀璨,俯便覆上了的。
他從來就不傻。
宇文赫生來便是明的。
他是天縱英才,生就一雙慧眼,卻唯獨在這件事上,是個白癡。
如今,蕭姐姐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他若再不明白,便是徹頭徹尾的傻子了。
宇文赫心思越,吻得越深。
纏纏綿綿,旁若無人。
「君上還要在地上坐到何時?」唐敬之涼涼道,就如同一桶冷水澆下來。
醍醐灌頂。
宇文赫結束了這吻,扶著蕭如月站起來。
蕭如月本就虛無力,方才這麼纏綿一吻,更是站不住了,整個子靠在宇文赫懷中,弱無骨。
宇文赫見如此,也沒了和唐敬之說話的意圖,「今日之事定是你從中作梗無疑,改日朕再找你好好算算這筆賬。」
說罷,橫打抱起蕭如月大步流星而去。
唐敬之愣了愣:「我以為,皇後娘娘會一口氣把什麼都問出來……宇文赫也是越發好說話了。」
「他只有對月丫頭的時候才好說話。」梁丘雅音冷冷潑了他一盆冷水,「那個狗皇帝記仇得很,你最好小心些。」
直到此時,才恍然大悟。
今日之事會發生得如此突然,不了唐敬之在背後挑撥搗。
「你是關心我麼?」唐敬之聽這麼說,霾一掃而,眼睛都發著亮。
梁丘雅音睨了他一眼,「我是提醒你提防著,免得他哪一日忽然就想起你今日的所作所為,把你揍得個鼻青臉腫讓你再也不憑著這張臉出去坑蒙拐騙。自作多!」
唐敬之:「……」
梁丘雅音看著門口的方向,再想到今日發生的這許多事,心裡頭有些沉甸甸的。
今日都夠兵荒馬的了,再留在宮中,也不會有任何收穫。
別苑那邊還有許多事等著去做,與其留下等答案與結果,不如先去做些有裨益之事。
思及此,不再理會唐敬之,提氣一躍從上了窗口,縱一跳,便不見了人影。
唐敬之稍稍一頓,很快便追了上去。
銀臨與綠見宇文赫抱著蕭如月走出來,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放下來了。
可一看皇後娘娘臉不是很好,這顆心又再度提起來。
「娘娘,可要傳太醫過來瞧瞧?」銀臨機敏地問道。
「不用了,都退下吧。今個兒不必伺候了。」宇文赫淡淡道,抱著蕭如月便進了寢宮。
他本有許多話要問,也有許多話想說,可神疲倦,他於心不忍。
蕭如月病後初癒,子倦懶得很,加上方才那一場又哭又鬧的,已消耗了大多數力氣,這會兒抬一下胳膊都嫌費勁。
宇文赫把放下來,替寬了,自己也跟著躺下來。
「累了就睡吧。」
「嗯,你折騰了一日一夜,睡吧。」
蕭如月枕在他膛,便閉目沉沉睡去。他摟著,二人共蓋了同一床薄被,無比安心。
此時無聲勝有聲。
再多的話,也該留到以後再去說。
他也是累了,一日一夜不曾合眼,提心弔膽,此時此刻懷中擁著心上人,的呼吸起伏均勻,心口的跳便著他的,一下一下清晰可聞。
再也沒有比這更為好的了。
不知不覺地,宇文赫也睡了過去。
他鮮做夢。即便是做夢,也都是噩夢。
年時的一切不如意,還有許多的擔憂,都在夢中一一找上門。
他也是害怕夢境的。
可這一回,他的夢裡全是好。
夢中,他牽著蕭姐姐的手,漫步在蔚藍天空下。青草離離,牛羊滿地,說幸福也不過如此。
夢中依稀就過完了一生。
本不可能的一生。
宇文赫醒來時,驚覺自己的眼角潤了。
他猛地坐起,蕭如月早已醒來,支著下頜,一雙水眸凝視著,笑意盈盈。
眉目輕盈婉約。
令人如沐春風。
他往外頭一看,日曬三竿頭。
他鮮睡到這個時候,尤其極比蕭如月晚起的。
「是什麼時候了?」
「辰時。」
宇文赫手把攬進了臂彎了,這作幾乎是下意識的。
蕭如月順從地窩在他懷中,也不,懶洋洋的。這般靠著,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說,便覺得很幸福了。
「你怎麼不多睡兒?」低沉的嗓音在頭上去盤桓。
蕭如月抬眸與他四目相對,笑嘻嘻地道,「你怎麼不怪我害你誤了早朝?」
「你真傻。」骨節分明的修長食指在鼻頭上輕點,寵溺到:「是我自個兒貪睡,干你何事?」
蕭如月說道:「是我害得你一日一夜不得合眼,你才會倦極了。」心中滿是愧疚與歉疚。
「傻瓜。」
「你才是那個傻瓜。」蕭如月手摟住他,將腦袋埋進宇文赫膛,「倘若不是唐敬之說破,你想瞞我到幾時?」
「我……若是可以,本是想瞞你一輩子的。可還是沒能瞞住。」宇文赫輕笑,「那些事都不是你的錯,不要跟自己過不去了好不好,嗯?」
蕭如月子一頓,從他懷中抬起頭,水漾明眸漾著水汽,「真正應該不要與自己過不去的人是你呀。你還要自己背負那些事到何時?」
宇文赫反而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蕭如月開他的懷抱,跳下床去。宇文赫生怕是生氣,長臂一從後頭摟住了的腰:「怒氣沖沖的想去做什麼?」
蕭如月扭過頭來,「我去小藥房里瞧瞧,或者出宮去找雅音姐姐商量商量,看有沒有什麼葯可以治治你這個死腦筋。」
「那你不氣了?」
「原本沒氣,但是要被你氣出病來了。」
宇文赫眉揚了揚,哭笑不得。
蕭如月轉回來,雙手捧著宇文赫俊逸的面孔,長嘆一聲,「你是在為了當年我誤會那支簪子真正主人的事而懊悔麼?」
宇文赫的薄蠕了一下,不自道,「倘若我那時候能做些事,你也許不至於……」
「宇文赫,是我有眼無珠,識人不清,錯把魚木當明珠;是我把你的心意,糟賤得面目全非;也是我,自以為是,看不清現實。錯在我,不在你。」
蕭如月水眸氤氳著霧氣,咬了下,「若是非要說是誰錯了,我你覺得錯了麼?還是,你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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