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吧。」宇文赫笑笑，俯吻去蕭如月臉上的淚痕，沒事人一般地道：「足夠應付韃靼人和宇文練的。」

「那我呢？」

宇文赫笑笑，索轉移話題：「朕去看看讓他們給你準備的晚膳準備好了沒有。你一整日都沒吃東西，就算不為了孩子，為了自己也多要吃點的。」

說著話便起往外走。

蕭如月想住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張了張，最後終究作罷。

晚膳送進來后，宇文赫倒是與蕭如月一起用了些，方維庸來說，岳相進宮求見，他便匆匆離開了，臨走時還不忘了調侃，「那些老頭子是真的等的頭髮都白了。」

蕭如月把安胎的葯也喝了，便躺下歇息了。

寒玉匣里的玉蠶蠱不知在裏面拚命鬧出靜，發出獨特的鳴，旁人聽不見，蕭如月卻能聽得一清二楚。

實在煩了爬起來，一打開寒玉匣，玉蠶蠱便迫不及待從裏面跳出來，蕭如月出手，胖乎乎的子躍進掌心，愜意地翻滾著，像是要討歡心。

「小傢伙，你也知道我在擔心宇文赫不開心麼？」

玉蠶蠱「站」起來，子豎的高高得，腦袋湊向蕭如月，蕭如月出手指頭了它，「行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回去休息吧。」說著就把胖蟲子塞回寒玉匣，又喚來銀臨，把寒玉匣帶去小藥房，給玉蠶蠱餵食。

玉蠶蠱跟在蕭如月邊多時，倒是能認得蕭如月邊這些人的氣息，若是旁人靠近，那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綠見銀臨進了藥房，也跟了進來，一邊往青瓷小盅里加湯，一邊苦惱地問道，「銀臨姐姐，你說娘娘這是怎麼了？忽然生了病，好起來之後便神怏怏的，也沒什麼神。」

銀臨的手頓了一頓，角生扯出一抹笑，「娘娘興許是為了邊關之事在心吧。你也曉得，娘娘最是心疼君上，就好像君上心疼娘娘一般。」

「可不是嘛。你說，尋常百姓家也沒能有幾個像咱們家君上和娘娘這般恩的。真是羨慕死人了呢。」

綠兩眼冒，當真是羨慕得。

可又忽然嘆口氣，「可是銀臨姐姐你說，娘娘這兩日臉不好，君上也是不太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

銀臨聞言臉一變，沉聲道，「綠，你我跟在娘娘邊伺候，宮中的大事咱們自然是知曉的。若是咱們不知，便是不能知的，這話你以後可切莫再輕易說出口了。」

綠被驚到，小臉白了白，連連點頭。

書房中。

不止岳鵬飛岳相在，就連兵部代理尚書、戶部尚書也都在。

「君上，大將軍有奏報呈上。」見宇文赫過來，岳相忙把摺子遞過去。

宇文赫從他手中走了摺子，翻閱了一會兒，眉頭微微收攏。又讓方維庸轉給兵部代理尚書與戶部尚書看。

大將軍宇文驍在奏報上說，韃靼人與他在邊城正面鋒，惡戰在所難免，此番下來便又可能是持久戰，請求增派兵將，以及糧草軍餉。

「君上，大將軍已與韃靼人手，此時要求增派兵將，加派糧草軍餉，本是常事。但事出突然，大將軍又開口便要了這麼大的數目。老臣恐怕……」

「朕知道了。」宇文赫淡淡道，與岳相換了個眼神。

「可是君上……」兵部尚書遲疑了片刻，說道，「邊關戰事關乎我大夏社稷民生，此一戰干係重大，請君上慎重。」

宇文赫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悅，「兵部說的倒是在理。戶部呢？你怎麼看？」

戶部尚書了，「君上，之前因梅雨季到來，為防南方有變，撥了大批款項去南方修築堤壩、治理水患，而打從去年開始，又減免了各地百姓兩稅收，國庫目前的確並不充盈。軍餉數目之大，微臣也尚需時日籌措。」

宇文赫又沉片刻，「嗯，戶部說的也有理。」

兵部尚書看看戶部，戶部尚書再看看兵部，最後二人面面相覷，紛紛看向岳相，希岳相能說出個一二三來。

岳相卻是向宇文赫拜了一拜，「增兵之事，干係重大，請君上定奪。」

宇文赫著腰間玉帶，緩緩踱步，走回到座上，「岳相，工部又是如何說的？今個兒已是七月初四，梅雨季已過去，南方的水呢？」

「回君上，工部今日上表，南方江流改道，新築的大壩有一角又被沖毀，工部請命，要親自帶著水部員下南方監督重修堤防。」岳相板著臉道，十分嚴肅。

心底里也頗有些擔憂。

南方的堤壩已是數次撥款，今年堤壩也是採用的新圖紙，加急修築，可為何還會被衝垮？其中有些事不言而喻了。

這一點上，別說君上，他這個宰輔也要惱火了。

宇文赫頓了頓，臉微沉，看樣子有些的人好日子是過的頭，不想過了。

好一會兒，他才說道：「你讓王尚書先緩緩，這件事，朕自有打算。」

岳相「咦」了一句，「君上是……」

宇文赫看了他一眼，岳相便不再說話了。

「戶部，明日起積極籌措軍餉。兵部回函給大將軍，就說軍餉糧草籌備中，讓他放心大膽地去做。」宇文赫頓了頓，又道，「告訴大將軍，就說，大戰已發，此戰只能勝，不許敗！把韃靼人趕出我大夏國境，他要什麼，朕都可以給他！」

兵部這位代理尚書聞言渾一震，連忙稱是。

岳相卻是憂心忡忡。

而後，戶部、兵部兩位尚書退下，書房中除了宇文赫與方維庸，便只餘下岳相一人。

「君上，您方才那話是否……」岳相言又止，心裏頭有話不敢直言。

有些話，說出口很可能就是死罪了。

宇文赫卻是不以為然地聳了聳眉，「朕方才那話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大將軍能不藉助外力，便把韃靼人擊退，令他們不敢再生妄念，他要什麼朕都給。」

「包括這皇位？」岳相鬥膽一問。

「包括這皇位。」宇文赫淺笑安然。

岳相臉便凝重起來，「君上，這……不妥呀。雖說太皇太后一直有意立大將軍為帝，可我大夏一直是立長立嫡，還從未有過禪讓這回事。萬一……」

「岳相不必擔心，大將軍不是還沒說要朕的皇位麼。即便他要了，給了他便是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岳相一時間竟然接不上話。

宇文赫理了理袖口，漫不經心道，「大將軍是朕手足至親，倘若朕有個萬一，英年早逝了，又膝下無子，由他來接任這個位置，再合適不過。」

「君上！」岳相嚇得跪到了地上去，「這話可是萬萬不能說的呀。君上正值盛年，這……這萬一是從何說起啊？」

「岳相莫慌，朕就是打了個比方，瞧把你給嚇得。」宇文赫好笑道，使了個眼，讓方維庸去把岳相給扶起來。

「岳相快起，你瞧咱們君上龍虎猛的，是最近皇後娘娘子不適，一直纏綿病態，君上也是累壞了。」

岳相這才稍微鬆了口氣。

離開書房時，岳相心中還暗暗想著，皇後娘娘先前那般神地去工部應職，而今懷了龍嗣便弱多病，果真不易啊。

思及此，岳相便想到家中相伴幾十年的夫人，心中不免惆悵。

夜里，與岳相出宮的轎肩而過的，卻是禮部尚書蕭景煜的馬車。岳相岳老大人見窗外馬車掠過，看了一眼，心裏頭驚疑，但也未曾多想。

宇文赫回邀宮后，見蕭如月捧著本書在翻閱，便坐到邊去，「朕走時你不是要休息麼？怎麼反而爬起來看出了？」

「倒是休息了會兒，睡不著，便起來了。玉蠶蠱那條胖蟲子太能折騰。」蕭如月也順勢靠過去，習慣地靠在他懷裏，「怎麼，去了一個時辰，便把國家大事都理完了，那幾位老古板未曾把本宮罵作禍水吧？」

「他們敢。」某君上佯裝怒意，說完便莞爾了。攬著蕭如月，在額頭上吻了吻。又把方才書房之中把岳相給嚇著的事對說了。

蕭如月聽完哭笑不得，「岳相一把年紀了，你這麼一驚一乍的，可別把他老人家給嚇壞了。」

宇文赫無辜攤手，「岳相太過一板一眼了，朕說什麼他都信。我若是說明日便禪位，他是不是也得信了。」

這話說的極其賴皮，眉眼還配合著做出調皮的笑意，分明是個大頑般，惹得蕭如月大笑，窩倒在他懷裏笑得樂不可支。

二人倒是一般默契，誰也不再提那剩下的多。

可不提，卻不代表心中便好過了。

「蕭姐姐，你說，離這孩子生下去還有多時間？」

蕭如月想了想，說：「還有好多個月吧。都說十月懷胎，這才懷了幾個月。」

宇文赫托腮沉思了片刻，說道：「今日王尚書上奏表，要求親自去監督南方的水利。待韃靼一戰之後，朕帶你去南方走走散散心吧。」

若不能親眼看著孩子出生，那陪著留下一段好的記憶，也是好的吧。

「原來君上是假公濟私，不對，你是假私濟公。」蕭如月歪著腦袋看他，嚴正指出。

心裏頭卻猶如在滴。

「蕭姐姐說是就是。」某君上滿臉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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