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了？」這一跪把蕭如月也給驚了。

銀臨忙要把扶起來，但王映月堅持不肯起，「皇後娘娘，求您全臣妾的心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起來好好說。」

王映月不為所，「您不答應我就不起來。」

蕭如月登時哭笑不得，「你什麼都不說就要本宮照著你的意思做，這是不是有些說不過去？若是本宮什麼都不問就準了，王尚書和王夫人來追問本宮時，本宮又該如何回答？太皇太后問，說我迫害於你，本宮要如何待？王婕妤坐下喝口茶再說吧。」

王映月徐徐站起來。

邊城遠在邊關，不比皇城繁華熱鬧，但昨夜是中秋團圓夜，軍中的將士們也一起吃了團圓飯，分吃了月餅。

月是家鄉分外圓，然在軍旅，只能是：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唐敬之這也是第一次在邊關過中秋，之前的多年都是和宇文赫他們一起過的，今年突然間沒能和他們一起吃月餅，心裡還覺得了點什麼。

尤其是，他的雅音小姑娘明明就在京城，他卻苦哈哈地被宇文赫踢到邊城來當苦力，錯過了一起過中秋的機會，想想都來氣。

「唐先生不會是昨晚喝多了才起吧？」唐敬之剛一進大帳，迎面而來的便是大將軍的調侃。

他面上笑容不變，淡淡道：「我在營外走了一圈，又去山中走了一遭。在軍中若非犒賞決不能飲酒，這一點山人還是清楚的。」

含蓄不，從容淡定地就把宇文驍給堵死了。

大將軍斜睨了他一眼，好氣哦，但又不能收拾他。

唐敬之心想：你小子跟你那個老狐貍哥哥比還差了點，天底下能讓我無話可說的人可不多。

「不知道唐先生一大早出去有什麼斬獲？」

唐敬之看了他一眼，一臉平靜道：「山林可能很快就會被夷平了。」

宇文驍拿著筆的手一抖，險些把墨水甩到他邊上的楊俊達臉上去。

「唐先生什麼意思？」

「大將軍的探子難道未曾回稟說最近林中有異麼？」唐敬之不答反問。

宇文驍擱下筆，負手看著他，「昨日探子的確來報說林中有異，但唐先生想說什麼呢？」

「山人騎馬到了林子那邊去，馬兒險些被那些蟲子給吃了。」

吃馬兒的蟲子？宇文驍眉頭皺了皺。唐敬之瞧著桌案邊緣，「大將軍就不想知道那都是些什麼蟲子？」

「這世上哪兒有什麼蟲子是會連馬兒都吃的，唐先生可不要危言聳聽。」

「大將軍若是不信，可以親自去瞧瞧。」唐敬之是盯著宇文驍說的這話，但說著又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擱在桌上，「大將軍若是好奇，也可以打開瓶子瞧瞧。不過，注意安全，千萬別被咬了。」

說完便走了。

宇文驍瞪著他背影半晌，氣呼呼地轉而看著楊俊達：「這個唐敬之也太囂張了，簡直不把本將軍放在眼裡。」

楊俊達點頭稱是，心裡暗暗道：唐先生看上去也不像是把您放在眼中的樣子。

「楊、副、將！」宇文驍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眸頓時銳利起來。

楊俊達立馬就把桌上的小瓷瓶拿起來當擋箭牌：「大將軍，你要不要瞧瞧這瓶子里究竟裝的是什麼？」

宇文驍搖搖頭，若無其事拿起筆繼續在宣紙上寫寫畫畫，「這塞子還是別打開的好，那位唐先生心思詭深不可測，他既然敢把東西擱這兒，說不定他真在裡頭放了條會咬人的毒蟲子。因為一時好奇送了命，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楊俊達深覺有理，便默默把小瓷瓶給放了回去。

唐先生的醫他是見識過的，他的手段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擬的，君上把這位唐先生派到邊城來，既給軍中派來一個醫高明能自如應付各種疑難雜癥的高明大夫，又讓大將軍行事有所收斂——這才是所謂的一箭雙鵰。

自打唐先生來了之後，大將軍就再沒不就調戲他說要娶他當宅夫人了。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帳外，唐敬之把帳宇文驍和楊俊達二人的對話全都收耳中，沒事人一樣從後面繞出來，邁著懶散的步伐、把玩著腰間的流蘇，就這麼恣意自在地往軍醫那邊走去。

算宇文驍識相，楊俊達要是真打開瓶子，可就有他們好看的了。

這幾日休戰，雖然韃靼人蠢蠢但畢竟還未正式手，軍醫們都忙著備草藥，唐敬之一過來便招呼他們把手頭的事都放下到他這邊來。

「唐先生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唐某就是想問問，軍中可有備著防蛇蟲鼠蟻的葯？」

軍醫們面面相覷，一頭霧水：「邊城靠近山林，蛇蟲鼠蟻較多，大將軍倒是吩咐過要常備的，不知道唐先生此話何意？」

「拿給我看看。」

崔軍醫點點頭，便去柜子里取了一包藥包出來，拆開后遞給唐敬之，「唐先生請看。」

遠在京城的邀宮中。

王映月接過綠遞過來的茶水，並沒有要喝的意思，又輕輕放下了，「皇後娘娘，臣妾心意已決，還請您全。」

著蕭如月，神堅定目堅毅，半點不像開玩笑的模樣。

「能給本宮一個理由麼？」蕭如月也不急著答覆，一口氣把葯仰頭喝了個，又喝了口水去了去苦味后才淡淡問道。

王映月聞言便猶豫了，雙手十指叉攪，這個小作已經暴了心裡十分糾結的事實。

「有話但說無妨。」

王映月遲疑片刻，「撲騰」跪了下來，「臣妾自知君上眼中只有娘娘您一個人，也不敢奢能得君上的青睞，只希能在有生之年名正言順走出這深宮大院，呼吸到宮城之外自由的空氣。請娘娘全。」

「別急，先起來再說吧。」蕭如月離座扶了一把，「你想出宮其實有很多種辦法，未必只有自請出家這一種。」

「娘娘，臣妾是想……」

王映月言又止，蕭如月搖頭示意先別說，吩咐銀臨和綠都退下。

今個兒王映月連荷香都沒帶進來，可想而知的決心是有多堅定了。

「這會兒沒有外人，就咱們兩個，你總可以對本宮說實話了。」待銀臨們都出去了，蕭如月才沖笑道，「你跟本宮說真心話，你是不是有喜歡的男子？」

「臣妾不敢！娘娘恕罪！」王映月沒想到蕭如月會問的如此直接，臉都嚇白了。

蕭如月忙拉住又要跪下去的，「傻丫頭，你別不就跪啊跪的，男兒膝下有黃金，兒膝下就沒有了麼？你有什麼話盡可直說，在這兒邀宮裡你可以放心大膽地跟本宮說，不會有人出賣你。」

「再說，你可是王尚書呃王夫人的千金，本宮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我……不是……」

蕭如月笑而不語。

瞧王婕妤這吞吞吐吐的模樣，就知道猜的也就八九不離十了。

「本宮猜猜看吧，王婕妤是有了意中人，又不願意以這個份與人家相，心中有愧，想索出家，一是可以離這皇宮、二來也可以絕了你自己的這個念頭。」

蕭如月也不等王映月吞吞吐吐了，自個兒就把猜想都說了。

王映月臉上一陣紅又一陣白，雙蠕了好幾下，到底是沒說出話來。

因為要說的話、想說不敢說的話，都被皇後娘娘給說了。還能說什麼呢？

半晌，才憋出一句：「娘娘真是聰慧，臣妾想什麼都瞞不過您的火眼金睛。」

「你以為本宮是會妖法異呢。」蕭如月噗嗤一笑，「本宮沒你想象的那般聰明，但這件事，本宮勸你還是要三思而後行。」

王映月想也不想便搖搖頭。

「為何？你都想好了，確定了？你就不想問問那個人，看看他心裡對你是怎麼想的？」

王映月還是搖頭，咬下，「娘娘，臣妾清楚自己是個什麼份，不敢有此妄想。臣妾只希有生之年能夠走出宮城，哪怕青燈古佛常伴一生……都好。」

蕭如月瞧著那一頭如烏雲般潤澤的秀髮，這般三千髮若真是剃度了豈不可惜？

若是答允了，王尚書和王夫人那邊回頭也要來找算這筆賬的。

「你想出宮本宮可以幫你，至於其他的，本宮希你考慮清楚了再做決斷。」

王映月不好再反駁皇後娘娘的話，只得點點頭，「臣妾，會慎重考慮的。」

走後蕭如月托腮想了許久，王映月走時那落寞又不舍的神可都看在眼裡了。

這姑娘分明貪紅塵，卻又擔心是嫁過皇帝的人無法再嫁，怕被人嫌棄說閑話。可卻沒想過，萬一喜歡上的那個人也對心了呢？就這麼出宮去，剃度出家青燈古佛相伴一生，那個人因此發誓終不娶了，怎麼辦？

思及此，蕭如月抒了口氣。

還是有福氣的，也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才能讓宇文赫這麼一直等著，不離不棄不死不休。

天底下像宇文赫這等男子雖說不多，但應該也不止這麼一個的吧。

很想幫幫王尚書的這位千金。

至至之人，珍貴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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