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燕絕忽然抬起頭來，面向著他，「你不是一直好奇本座面之下的長相如何麼？今日，本座便全你的。」

他的手落在面上，徐徐地往下摘。

這世上見過他真容的人，除了馮玉婷，其他人都死了！

「不，不要！我不要看——」

海石拚命搖頭，滿臉驚恐。

「這可由不得你要不要了！」燕絕冷冷一笑，徹底卸下面。

海石退無可退，只好拚命躲開，眼睛本不敢去看他的臉。

哪怕不打照面，是燕絕靠近時帶來的幾近死亡的氣息，就已經讓他幾乎要昏過去。

忽然，他渾僵住，像是被點住了道。

海石張要喊，卻發覺什麼都喊不出來了。

他早已經害怕地失去聲音了。

下一刻。

燕絕布滿蜈蚣狀紅彤彤傷痕的半張臉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

海石慘一聲，只聽得燕絕嘶啞的嗓音道：「來人，把這辦事不利的廢拖出去，喂蟲子！」

燕絕那張可怕的臉咧出一個詭異的笑容，海石兩眼翻白徹底昏了過去。

燕絕角那抹詭異的笑容自如收了回去，面也回歸原。

兩名侍衛進來，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把昏迷的海石拖了出去。

燕絕這才轉過子看著馮玉婷，「怎麼樣，如今解氣了吧？」

「哼……」馮玉婷哼了一聲，卻不像之前對待海石那般狠戾，倒像是在撒的分居多。

還綳著一張臉，又自言自語似的自顧自地說：「這麼多年的辛苦功虧一簣，我如何能寬心？解氣了也換不回這個死了的人。」

燕絕聞言往床上的死看了一眼，「說的倒是。你若是不鬧的話，本座還有個驚喜給你。」

「什麼驚喜？」馮玉婷聽出他話里出的，眼睛頓時一亮。

在大事上，宇文覺不會拿他開涮，就算是為了他自己上的毒，他也會全力助。

「帶你去個地方，你來了就知道。」

面下，傳出他嘶啞卻的嗓音，除去難聽之外，這話卻是極的。

馮玉婷難掩欣喜地點了點頭。

燕州城大夏軍營。

中軍大帳之中，宇文赫過來之後，聽完大將軍布置軍務之後，其他將領都退下了，連楊俊達楊副將和崇越都沒能留下。

就留下他們兩兄弟對坐，大眼瞪小眼，相對無言。

「皇兄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坐了半天，大將軍終於是坐不住了。

宇文赫淡淡瞥了他一眼，若無其端起手邊的茶盞淺淺呷了口涼白開，「真還以為是你有什麼話想問。既然沒有，那朕就先回去了。」

說著擱下茶盞，抓起茶幾上的摺扇便徐徐起。

月牙流雲暗紋的袍子隨著他的作而，一朵朵流雲彷彿真的能隨風而一般。

「等等！」大將軍眼看著他站起來就真的要往外走，連忙住他，「我……是我有話想問……」

「嗯？」

宇文赫聞言回頭，好看的劍眉微挑，「想問什麼？若是軍國大事，你是不是要依君臣之禮，三拜九叩再向朕提請？」

大將軍一時語塞。

但很快就站起來，神肅穆地直腰桿之後，走到宇文赫跟前，沖他跪了下去，當真是要三拜九叩的。

「行了，逗你的。這軍帳里也沒有旁人，不用三拜九叩這麼重的禮。」宇文赫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止住了大將軍的作。

他一愣，還是鄭重磕了個頭才站起來，「兄長，我只有一個問題，咱們大營之中，是不是來了一個不該來的人。」

他的口吻很是篤定，想必是心裡有數的。

他是大將軍，營中的態多半是逃不過他的眼睛的，何況是把韃靼三王子莫啜這個傷病員帶回來鬧了那麼多的靜，更是瞞不了人。

只不過，宇文赫對他的措辭不太滿意。

「何為不該來？」

「他是韃靼的三王子，如今我們與韃靼正是兩軍對壘，他怎麼能我大營？」

「你當了這麼多年的大將軍，掌了這麼久的兵權，是不是把腦子給當壞了。」宇文赫毫不客氣地沖他翻了一記白眼。

前一刻還威嚴不可侵犯的皇帝氣質瞬間被他自己給踩在腳底下。

大將軍角了，被他一激脾氣也上來了，「你說誰腦子壞了？」

宇文赫手裡的摺扇「啪」地一下打在他頭上。

他是用了力的，某大將軍眼前一花，下意識抱住頭罵了句髒話：「去你娘的宇文赫，疼死我了宇文赫你有病啊！」

「長本事了呀。」

被人罵有病的某君上似笑非笑地斜眼睨著他親弟弟，口而出罵了髒話的大將軍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快罵了什麼。

「可惜罵人的話這麼多年都沒進步。」

大將軍眼裡閃過一懊惱，「我……發正我也罵了，我也盯著你這個皇帝寶座許久了，遠在京城的太皇太后也一心屬意本大將軍登基，這可是在軍營之中，大不了我弒君篡位就是了。」

「出息。」

宇文赫又白了他一眼，眼裡臉上全是不加掩飾的嫌棄。

「……」某大將軍語塞，似乎很氣憤，可是一時間竟然找不出一句話來懟他。

這覺彷彿回到了年的時候。

被別人欺負時，永遠是兄長幫他出頭；他闖了禍，兄長也會幫著收拾爛攤子，但是回到自己的狗窩之後，他又免不了一通家法。

自小到大，他就是活在宇文赫的保護之下，其實，他早已習慣了這個男人替他頂著一片天。似乎只要有他在，他就可以隨心所地為所為。

這般想著，他心裡邊兒不暖暖的。

他喜歡的，不過是看這個男人得到自由，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不是被管束在那個看似繁華錦繡實則高不勝寒的皇位之上。

因為陷自己的心緒之中，大將軍的眼神有些迷離。

宇文赫的摺扇又一次「啪」地打在他頭上。

他下意識抱頭跳起來，「說好了不許打頭的！」

「小時候不打頭也沒見你多聰明。」宇文赫依舊是滿臉的嫌棄。

這對大將軍來說簡直傷了他那點比紙還薄的自尊心，氣得直瞪眼。

誰知道宇文赫下一句又是，不以為然地甩了他一個「恨鐵不鋼」的眼神，「你腦子還不如你嫂子呢。」

「喂，我……」

「兵法有雲，兵不厭詐。」

宇文赫只用八個字就堵住了他的。

英明一世對帝位蠢蠢很久的大將軍聞言就閉了。

「敵人的敵人雖然不一定能為朋友，但是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為利益鏈條上的盟友的。既然有羊虎口，何不盡其用？」

某大將軍愣了有口氣的時間，終於明白過來，深深沖他親哥鞠了個躬，「果然是老狐貍，臣弟佩服之至。」

「嗯，你的腦子的確想不了這麼遠。」宇文赫一副「朕早已司空見慣」了的神，把他親弟弟氣得夠嗆。

「往後也別干蠢事了，你要是真想當皇帝，我就在這兒等著你，隨時來。不過你要是犯蠢，你嫂子有的是辦法收拾你。」

大將軍從鼻子里哼出一聲，似乎在對宇文赫說的「你嫂子有的是辦法收拾你」表示他強烈的不滿。

宇文赫劍眉微挑，左手一下就擰住了他的耳朵。

「疼疼疼！」

「宇文赫你放手！我都多大了你還揪我耳朵！」

若是有外人進來，瞧見他們平日里威嚴的大將軍被揪著耳朵氣得跳腳卻毫無辦法，估計要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宇文赫把他的耳朵都擰紅了才鬆手，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表看著他，「臭小子你給我記住了：無論到什麼時候，你嫂子都是你嫂子，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要替我好好照顧。不過，你若是敢對生出一丁點的非分之想，你自己心裡清楚會有什麼後果的。」

生怕他的腦子聽不懂這番話似的，宇文赫又補充道，「咱們漢人可不興韃靼人那套子承父妻的愚昧做法。」

「你這種人本禍害千年，我死了你都未必死得了！」

大將軍一得到自由就躲得他遠遠地，右耳通紅，一個勁兒地著。

他親哥方才是真下了狠手的。

宇文赫聞言微愣，眼底快速閃過一抹哀痛，轉瞬即逝。

「我死不死得了是一回事，我囑咐你做的事又是另外一回事，告訴朕，你聽見了沒？」

「聽見了！」大將軍不不願地扯著嗓子道，「臣弟謹遵聖諭！」

然後還配合著作沖他深深一拜。

宇文赫從鼻腔里哼出一個單音，轉便走出了帳篷。

「君上。」守在門口的崇越忙不迭上前。

宇文赫嗯了一聲，看了他和楊俊達一眼。

崇越他們就在門外候著，方才裡頭的靜多半是能聽見的。

他倒是半點不介意似的，吩咐崇越跟上便徑自走了。

他後楊副將和崇越換了個眼神，彼此忍笑忍得很辛苦，他們心裡也都有個共同的想法：幸虧守在帳外的是他們，若是旁人在，大將軍的形象可就要一落千丈跌落神壇了。

「崇越，你知道大將軍想做什麼事麼？」

走在前頭的宇文赫忽然問道，在後亦步亦趨的崇越驚訝地站住了腳。

「君上？」

「沒什麼，這天怕是要變了。」

宇文赫著萬里無雲的天際，薄微微揚起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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