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顧瓊出嫁，老夫人也是忙了一天，現在天已晚，臉上帶著點兒疲憊。

不過看到顧玉過來，就出一個笑臉：“怕你妹妹嫁人了，你到孤單，就來看看你。”

顧玉道：“我跟蕭行之認識這麼多年，知道他的品，妹妹和他在一起，也算是佳偶天，倒沒什麼孤單的。”

顧玉喝了口茶，稍微沖淡了口中的酒氣。

老夫人對顧玉揮揮手，示意到自己邊來。

顧玉順勢坐在老夫人邊，低聲問道：“母親今日怎麼了？”

老夫人了一下顧玉的頭發，發出一聲嘆息：“這些年委屈你了。”

顧玉一笑，因喝了酒，頭有些暈，不過還是道：“母親，不委屈。”

老夫人道：“今天看到瓊兒出嫁，我才警覺二十多年過去了，你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顧玉道：“時間就是過得很快。”

老夫人道：“大仇得報，你阿姐在宮中養著八公主，你妹妹也出嫁了，可你...”

顧玉反應過來嫡母的未盡之意：“母親，我要做的事還有許多，這服，不是那麼好下來的。”

老夫人心口一痛，臉上再次出哀傷：“是我之過。”

顧玉道：“不是母親之過。能走出家門，走朝堂，報仇雪恨，施展抱負，我很滿足。”

這是顧玉的真心話。

這一路走來雖然辛苦，卻也是要的。

讓囿于閨房，像尋常子那般詩繡花，恐怕會被瘋。

老夫人今日生出許多慨：“從前想過讓小冷大夫陪著你，你們一起長大，也算知知底，你不同意。后來想著若是有合你眼緣之人，便把人帶回家中，暗中贅，余生總算有人陪著你。”

顧玉低聲道：“母親，我已經有了心儀之人。”

老夫人早就看出來了，不是別人，正是從前總跟顧玉作對的逍遙王。

如今帝登基，他為帝的獨子，看帝想為他改姓的作，日后必定是要繼位的。

老夫人眉頭輕蹙：“他是個人中龍，可惜...”

老夫人沒把話說明白，只是握了顧玉的手：“就非他不可嗎？”

顧玉眼神閃過一抹堅定：“非他不可！”

老夫人憂心忡忡道：“我不是在阻攔你們，而是擔心以后。玉兒，君臣二字不是就能化解的。現在你們意正濃，可日后他若變心，你便是砧板上的魚，也會變刀子。”

“那我就用先這把刀子殺了他。”

顧玉酒意全消，說這話時冷靜極了。

一句簡單的話讓老夫人心驚跳，看著顧玉，只當是醉了。

“玉兒，你醉了，他不是剌帝。”

顧玉轉頭看著嫡母，緩緩道：“我也不再是那個無權無勢的顧世子了。”

老夫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早就看出來了，顧玉跟顧玥和顧瓊都不一樣，在顧玉的長過程中，的確嚴厲教導，將當男子一樣教導。

可顧玉的卻像是天生的，看著清冷如玉，實際上心里藏著一狠勁兒。

尋常這狠厲不會出來，甚至彬彬有禮，與人為善。

可一旦及的逆鱗，一出手便毫不留。

如今狂言妄語耳，老夫人覺得既然能說出來，就一定會做到。

不過老夫人還是道：“你子曾過寒，又落下這麼多傷，冷大夫說你日后子嗣艱難，他是皇室中人，到時候朝臣迫，你可想過怎麼辦？”

顧玉的手扶上自己的肚子，是個極重親之人，也希有自己的脈。

顧玉道：“子嗣艱難不代表不能，我已經在吃藥調理了。若真天不遂人愿...”

顧玉沉默了一下，而后道：“皇室還有些宗親，雖然現在被帝打，但到底都是景姓子孫。更別說阿姐膝下還有八公主。”

“退一萬步說，帝還年輕，早前便有員想通過我給帝進獻男子，我當時顧忌君澤的，便拒絕了。現在想想也不是不行。”

老夫人徹底沒話了。

是真心想讓顧玉好，害怕顧玉跟君澤在一起，日后阻力太多。

可既然心有盤算，老夫人便不會再勸。

顧玉抬起頭，目灼灼：“母親，他只能是我的，我也只要他一個。”

前面說的話再多再狠，退路留的再多，也不過是讓嫡母放心。

只有跟君澤知道，這一路走來有多不易，他們對彼此的，又有多堅定。

老夫人著顧玉的頭發：“好。”

老夫人走后，屋子里便空的。

秋夜的寒涼也從四面八方涌上來了。

顧玉洗漱過后，將狗子和踏月仙子抱到床上，一貓一狗，一人一大氅，相擁眠。

夢里，顧玉看到那個讓牽掛已久的影，正騎著馬闖漫天大雪之中。

站在原地喊了一聲：“君澤——”

君澤似乎有所應，回過頭來，坐在馬上向手。

顧玉左右看看，可茫茫大雪什麼都沒有，只能在風雪中狂奔，向君澤跑去。

冷風刮著的，覺得腳下被綁了鉛塊兒，每一步都沉重極了。

明明是向他奔去，君澤的影卻越來越遠，而后顧玉力不支，重重摔在雪地之中。

轉瞬之間風云變幻，天昏地暗，金戈鐵馬，流河。

震耳聾的喊殺聲讓顧玉心跳如鼓，連忙抬頭，卻不見了君澤騎馬的影。

皚皚白雪被鮮染紅，顧玉站在尸山海之間，一遍遍喊著：

君澤——

可始終無人回答，只有一陣陣詭異的回聲。

走著走著，看到雪地上有一把被積雪掩埋的刀。

顧玉連忙翻出來看，刀古樸，刀刃泛著寒，是端方。

顧玉坐在雪地里崩潰大哭，哭著哭著，就把兩聲凄厲的聲音喚醒。

滿臉是淚，從夢中驚醒，看到悉的房間，才抖著回過神來。

不知發生了什麼，狗子和踏雪仙子打了起來，白的貓和黑的狗漫天飛舞，一貓一狗臉上都帶著傷疤。

看到顧玉醒來，它們才算偃旗息鼓，一個兩個都湊到顧玉邊，發出喵嗚和嗷嗚的聲音，似乎是要對顧玉傾訴委屈。

顧玉將它們都攬在懷里，著宿醉發疼的腦袋，在心里不斷安自己。

是夢。

只是一場噩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