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蘭的回門酒辦的也很熱鬧,裏外開了六桌,不但來了許多親朋好友,連墨蘭夫婦和康姨媽也來了;老太太十分不悅,席間拿眼睛冷淡的盯著王氏看了一會兒,隻把王氏看的低頭不敢說話,康姨媽則坐在王氏旁,依舊是一副溫婉玲瓏的模樣。
飯後,老太太和王氏拉著如蘭問了幾句婚後可好後,三姐妹便自行離去說話吃茶了。
墨蘭和如蘭分別回自己屋子緬懷了一番往事,然後一齊聚集在明蘭的暮蒼齋,明蘭見這兩個冤家在自己屋裏,頓時一陣心驚跳,但也隻得著頭皮丹橘奉茶。
清香宜人的常清瓜片,沏過兩回便現出好看的青綠,墨蘭披一件湖水藍薄綾紗襖子,旭日初春頗是清麗嫵,對著剝胎白瓷茶碗,眉目間頗見幾分詩鬱,悠悠道:“早早晚晚,咱們的院子都要住了別人的;隻沒想,這麽快就騰空了,也不留一留,到底是潑出去的水了。”
墨蘭出嫁後,山月居就被陸陸續續搬空,隻留個小丫頭看管打掃,曾經歡聲笑語的繡閣已人去樓空;其實陶然館也開始搬了,隻是還不夠時間。
如蘭一見墨蘭便如鬥一般,豎著全的羽等著開戰,聞言立刻要反,明蘭連忙搶過來,笑道:“大嫂子就要生二胎了,三哥哥和四弟弟也要娶妻的,咱們一個個出閣了,屋子遲早是要給小侄子小侄們住的。家中人丁興旺,可不是好事?”
墨蘭定定的看了明蘭一會兒,輕笑道:“六妹妹倒是越來越會說話了,難怪能得嫁高門,咱們姐妹裏怕是你最有福氣了。”
明蘭立刻端正臉:“婚姻大事,妹妹隻知聽父母親長的吩咐。”
如蘭捂輕笑,立刻道:“那是!婚姻大事自然要聽父母的,哪能自作主張呢?”明蘭忍不住看了一眼,這家夥顯然是忘記自己的老公是怎麽來的了。
墨蘭居然神自若,笑道:“兩位妹妹說的極是……對了,五妹夫殿試已畢,不知作何打算呢?”
如蘭臉微微泛紅,平淡的麵容出一新婚的豔,眼角眉梢俱是愉悅,明蘭歪著腦袋開始胡思想,估計X生活很和諧。
“……先翰林院館授,再緩謀個差事,也不知將來會如何。”如蘭頰如塗脂,一副驕傲的樣子,文姐夫雖沒能像長柏哥哥一樣授個庶吉士,但能夠進翰林院,將來位也差不了。
墨蘭眼神閃爍,笑道:“這有何難,回頭你好生托托六妹妹,別說個把知縣知府,再高的位也是沒準的!”
如蘭當即變了臉,憤恨的瞪著,明蘭趕收回胡思想的口水,忙把小臉板的十分端莊肅穆,道:“四姐姐莫要胡言,六部管製乃是國家掄才大事,怎可等閑說笑?四姐姐這樣說,若人聽見了,還以為四姐夫……哦不,四姐夫一家的位都是托來的呢!”
這下到墨蘭變了臉,如蘭捧著帕子嗬嗬的笑了起來。
明蘭眼見差不多了,也不好過分下了墨蘭的麵子,趕岔開話題道:“五姐姐親那日府裏好生熱鬧,四姐姐也不來,真是可惜了!”
墨蘭臉上出現一種很古怪的神,高興與惱怒夾雜,然後平靜道:“家中有些事兒……,是萬姨娘的事,我不好走開。”
明蘭猶自木木的在想這萬姨娘是誰,如蘭卻立刻反應過來,興致的追問:“萬姨娘生了?是男是?”墨蘭微笑的呷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年前生的,是個閨。”笑的十分勉強,並下一事未說,昨日診脈,發覺春舸又有孕了。
如蘭呼了一口氣,一臉失的樣子,明蘭終於想起來了,原來萬姨娘就是春舸小姐。
墨蘭放下茶盞,慢條斯理的拿帕子摁樂摁角,一臉關切的憂傷道:“大夫還說,因生育時不順,萬姨娘怕是以後生產時會有些艱難;哎……”
“為什麽會不順?”如蘭疑問道。
墨蘭輕歎道:“大夫說,那丫頭的個頭太大了……”
明蘭心頭凜然一,在家裏也聽說,墨蘭在梁家好生賢惠,對春舸噓寒問暖,日日燕窩人參伺候著,頓頓山珍海味,有時甚至拿自己嫁妝來補,引得眾人稱羨。
可是,明蘭清楚的記得,當初的衛姨娘就是因為胎兒過大,又吃了涼寒的食導致早產,外加沒有及時尋到穩婆,才送了一條命。
明蘭低著頭,不想說話了。
如蘭自是不明白的,覺著無趣,又尋了個新話題,問道:“六妹妹,康姨媽怎麽又來了?娘不是說,再也不讓上門的麽?”
明蘭歎息道:“就是因你親,康姨媽才借機又尋上門來,我是沒見到啦,但聽說在太太屋裏又哭又說了許久,好像……嗯……,元兒表姐在王家過的不是很好。反正,到底是親姐妹,太太末了也心了。”
“元兒怎麽了?”
“怎麽個不好法?”
墨蘭和如蘭這個時候特別有默契,雙雙抓住重點,異口同聲,隨即互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咳了兩下,拿眼睛看著明蘭等後頭的話。
明蘭無語,略略組織了一下思路,道:“好像是,元兒表姐,哦,得表嫂了,頂撞了舅母還是怎麽的,舅母氣極了,打賣了邊好幾個丫鬟媽媽;外祖母也惱了,要元兒表姐學禮數,罰抄《誡》好幾百遍,還日日站在跟前立規矩;不老實還不給飯吃……康姨媽是這麽說的。”
如蘭頓時氣定神閑,滿臉得,道:“我說嘛!元兒表姐這人子又急又躁,做人兒媳婦且差得遠呢,舅母如何瞧得上眼!”
明蘭歎道:“旁人也就罷了,可我聽老太太說,王家外祖母的為人很是公道大度,若連也惱了,怕真是表嫂的不是了。”
墨蘭撇撇角,似有不屑之意,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忽長歎一聲,悲戚道:“元兒做錯了事,尚有改過機會,隻可憐……我那姨娘……,聽說在莊子裏吃不好睡不好,如今眼看咱們都出閣了,也了罰了,不曉得什麽時候能回來!六妹妹,如今你份貴重,可否在老太太和太太麵前說個!”說著,眼眶又是一陣氤氳水汽。
如蘭冷笑一聲,輕蔑道:“姐姐已是嫁出去了,娘家的事還是管為妙,先把自己那一畝三分田看管好罷!我可聽說梁家如今日子可不好過,連著被上諭申斥了兩回了。原先好好的人家,也不知是家裏進了什麽災星,連著倒黴!”
墨蘭麵漲紅,惱怒,反相譏:“我是個沒出息的,但我再沒出息,也是靠著夫家勤懇的過日子,不像有些人,還拿嫁妝養著男人一家子;怪道人家都說兒是賠錢貨!”
“你說什麽?”
“人話!五妹妹聽不懂麽?”
——明蘭仰天長歎,婚前的最後一次姐妹聚會,結束於墨蘭和如蘭的不歡而散,戰後點算損毀況,一共陣亡了兩個茶杯,三個茶碟,外加一對同花式樣的點心盤。
“好險,好險!”丹橘拍著口,“幸虧我手腳快,遠遠瞧見四姑和五姑來了,忙將老太太剛送來的那套極品海棠凍石蕉葉茶收起來。……隻是把小桃給嚇壞了,剛在屋裏喝了口茶,就我劈手奪了茶壺茶杯,嗬嗬,砸壞了你的東西,小桃莫惱哦。”
小桃緩緩拭著桌麵,似有些不好意思:“那個……其實,我用的是你的茶杯。”
明蘭:……
臨出閣前幾天,老太太把陪嫁莊子裏的管事了過來,讓明蘭一一認人。
“你們跟了我不日子了,我把話給你們說在前頭,別仗著自己的資曆便在主子麵前拿架子,若有個什麽不好的,六丫頭可當即發落了你們!我是一點兒麵子不給的!”老太太神威嚴,清楚的嗬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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