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哥兒!”常嬤嬤瞪了他一眼,朝明蘭笑道,“瞧瞧,有了可心的新媳婦,我這老婆子可礙眼咯!罷了罷了,我還是趕回去罷。”
“這可不;年哥兒還押在我書桌上呢,嬤嬤不要孫子了?”明蘭打趣道。
常嬤嬤故作懊惱的笑道:“這下沒轍了!”
屋常胡氏母和屋幾個丫鬟一齊笑了起來,顧廷燁不解的看向妻子,明蘭輕聲解釋:“我見年哥兒學問不錯,便他寫篇文章來,回頭給我哥哥瞧瞧,看能不能給尋個好先生。”
顧廷燁笑著大讚,對常嬤嬤道:“這極好,嬤嬤瞧我這媳婦娶的不錯吧。”
明蘭大,麵微紅,常嬤嬤指著顧廷燁笑罵道:“你就吹吧!你媳婦好還用你說?”
屋一片歡聲笑語,常嬤嬤眼見自己那個不著調的兒媳又想開口,連忙對明蘭道:“們幾個都是頭回來這兒,不如人陪著們在園子裏逛逛,我麽也好說說話。”
明蘭看了眼顧廷燁,然後點頭道:“這倒是好,旺貴媳婦口齒伶俐,不如陪著常嫂子和燕子一道遊玩下園子,蓉姐兒若想跟著去,便一道吧。”
常嫂子很想多說兩句,但看著婆母眼兇惡,隻好帶著兒和蓉姐兒出了廳堂。
待旁人都走後,常嬤嬤便靜下來,細細問顧廷燁可好之類的,又吩咐了明蘭好些話:“唉,以後燁哥兒就全靠你照看了,他是頭沒上嚼子的野馬,一發起來便不顧惜子,他背上肩上有好幾傷,夫人您多看著些,該吃藥吃藥,該藥就藥,得好好養傷才是!”
顧廷燁笑著道:“嬤嬤你又來了,都猴年馬月的舊傷了,皇上早找醫給我瞧,如今都好的差不多了,不妨事的。”
“胡說八道。”常嬤嬤瞪眼道,“前幾年冬日,你傷發起寒來,疼的直冒冷汗,我拿生薑和藥油日日給你著,足足了半個多月才見好,別是好了瘡疤忘了疼!”
明蘭低頭細想,顧廷燁的肩上和背上果然有幾刀槍傷疤,其中一條從左肩延至後背的特別嚇人,便暗暗記下,回頭也去配幾副虎骨膏和藥油來。
顧廷燁看明蘭恨不得立刻去拿紙筆記下來的樣子,心裏好笑又,便道:“前回你不是說想去莊子裏瞧瞧麽?”
“是呀。”每天看賬本不過是紙上談兵,明蘭手裏攥著幾座莊子,雖然出項寫的清楚,但因沒見過那莊子,總覺得不踏實。
“我陪你去,把幾座莊子都去走一遍。”顧廷燁神輕鬆,語氣愉快,“嬤嬤,不如您一道去?”卻常嬤嬤笑著一口回絕,“你們這些金貴人才稀罕農田莊子,我們剛從鄉下搬進城來,什麽山水林泉的早跑膩了。”
明蘭又驚又喜:“怎麽?你有假了?”古代的休假製度簡直令人發指。
“這倒沒有。”顧廷燁笑道,“皇上今日頒旨,要在西郊大營巡視大軍演,這幾日我得先過去預備著,那裏離莊子更近,咱們晚上就歇在莊子上。你不是要拿魚鱗冊子去對田畝,盤查莊戶麽?慢慢來,待皇上巡視完了,我能得兩天空,然後咱們就上西山泡溫泉去。”
常嬤嬤聽的張大了,笑著歎道:“哥兒也會疼媳婦了!好好好,你們小倆口也該散散心,每日的忙車軲轆轉,豈不悶的慌。”
明蘭聽顧廷燁說的頭頭是道,心知他一定是心裏思量了好幾遍的,之餘,也是一臉喜,笑言言的著顧廷燁,目。
常嬤嬤見此,知道他們夫妻和,心裏也是放心。
一頂小小的灰油布馬車載著常家人往回家的途中,馬車外是老車夫的吆喝聲,車裏是一場熱烈友好的家庭流。
“年哥兒,儂寫的咋景呀?”常嬤嬤迫不及待的問道。
常年笑的很自在,並不見張:“與往常一樣。”
“格尼哪能呢?”常嬤嬤急了,“儂定要寫了頂好才頂事!”
常年安祖母道:“阿嬤勿要慌,我覺著顧夫人是有心要幫我的。”
常嬤嬤鬆了口氣,多放下了點兒心來,坐在對麵的常胡氏忍不住埋怨了:“姆媽做啥撥阿拉屋落事統統講出去?顧爺又勿會子嚷的!反倒顧夫人看阿拉笑話!”
常嬤嬤氣不打一來,破口道:“儂曉得啥?這事瞞了眼前,瞞得過一輩子伐!”
常年見母親猶自不服氣,勸道:“姆媽,阿嬤講的對,我適才看阿嬤講話時,夫人的樣子勿像勿曉得。”
“胡講!我看夫人格拉時蠻吃慌的!”常胡氏固執道。
常年搖頭又勸:“夫人是吃慌,不過我看不像勿曉得這事,而是阿嬤直不籠統講出來,才有些吃驚。”
“還是年哥兒看的明白!”常嬤嬤很自豪的看著孫子,回頭就罵兒媳,“儂個不長誌氣的東西!勿要看夫人年紀小,以為好糊弄人家,我聽說這些日子澄園夫人看的跟鐵柵欄一樣!阿拉事遲早曉得,到時候人家看勿起,不如自家講出來!”
“那……燕子呢?您以前不是還說過讓燕子嫁過去嗎?”常胡氏看了兒一眼。
這句話一說,常嬤嬤頓時火冒三丈:“有你這麽做姆媽的嗎!格種事是大人自己商量的,你格恁好跟燕子講?這事麽有了!你們以後提都不要提了!”
常胡氏急出火了:“為啥?如今顧爺的兒是越做越大了,天大的富貴就在眼前,做啥子反而不讓燕子去了?”
常嬤嬤大罵:“放你娘的屁!儂骨頭沒四兩重,又開始發昏了!當初我兒子好好在讀書,就是儂,看人家屋裏富貴,眼睛發紅,糊弄年哥兒他爹去做生意,弄的家破人亡!現今剛過了兩天舒心日子,儂又開始骨頭了是伐?”
常燕常年姐弟倆一看祖母發火,都閉上,常胡氏被罵的紅了臉,囁嚅道:“姆媽,孩子們都還在。”意思是給留點麵子。
常嬤嬤想起了兒子,怒氣直上衝,直著嗓子大吼道:“儂個敗家!上勿了臺麵的東西!當初我真是瞎塌眼睛,才會討你進門做兒媳!不你吃不你穿,偏偏儂要發病,害死我兒子!要勿是看在燕子和年哥兒麵子上,我一早就撥儂趕出門去,儂還不知天高地厚!儂以為燁哥兒好看儂啊?他早曉得儂是啥貨,才懶得理睬儂!”
常嬤嬤一火大,從來不管什麽地方,要罵就罵,如今正興起,更是罵的帶勁,手指幾乎到常胡氏臉上:“我當初有那個意思,是看燁哥兒沒人疼,才想著讓燕子去照顧,現在燁哥兒討了個好媳婦,正過著好日子,儂又來湊啥鬧熱!老娘一輩子倒黴,都講人生有三苦,年喪父,中年喪偶,晚年嗓子,老娘上輩子不修,三件都趕上了!現在隻盼著燕子能嫁個好人,年哥兒能出息,儂再給我鬧三鬧四,我立刻把你攆家門!儂格種阿娘,還是沒有的好!”
常胡氏被噴的一頭一臉唾沫,也不敢還,隻能低頭忍著。
常燕看母親被罵的頭也不敢抬,忍不住道:“阿嬤呀,顧爺跟儂親,要是我撥他做小,他也會待我好的!”
常嬤嬤瞪圓了眼睛,一把扯住孫的耳朵,大罵道:“儂生的跟儂阿娘一樣子,眼皮子都格恁淺,我來問儂,這麽多年了,顧爺跟儂說過的話有十句伐?”
常燕捂著耳朵哎哎疼,紅著臉道:“顧爺當我是小孩子,不大搭理我的。”
“我呸!”常嬤嬤齜牙道,“儂今日看夫人年紀多大,跟你差不多吧,燁哥兒咋不當小孩子?我跟儂講,趁早死了心,今日見了夫人,拿麵鏡子照照你自己,比比人家做派學問樣貌,你們倆,一個是天上的凰,一個是田裏的螞蝗!”
常燕委屈的紅了眼睛,嘟著道:“勿就是講講嘛!不去就不去!”
常嬤嬤猶自不解氣,繼續罵道:“反正你老子的孝期也滿了,回去就給你說人家,別出去丟人現眼!你和你阿娘已經見識過澄園了,以後就不用再去了!撥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不然吃我的棒,一人打一頓!”
“你們以為大戶人家的人好做呀,當初白家老太公就是想不明白,結果撥大姑娘送進侯府,才幾年景,人就沒了!”常嬤嬤吼的痛心疾首,又去扯孫的耳朵,“就儂這個德行,進了格種深宅大院,連骨頭渣子都剩勿下來!”
常家母都被罵的悶聲不響,常嬤嬤歎氣道:“憑著我這張老臉,你阿弟的前程終能有個講法!要是年哥兒能有出息,到時候你們做阿娘阿姊的不也有風?唉……考科舉不容易呀,當初我阿爹就講,平頭百姓上麵沒有引路人,想考科舉就要多費幾十年功夫呢。”
“阿姊呀,阿嬤講的對,儂就算了吧,我看隔壁的阿青哥哥關歡喜儂,格拉屋裏也蠻好的,有田有店,勿會儂吃虧的。”常年自喪父後,漸年老,也低聲勸道,“何況,我看顧爺關鍾意夫人,旁人他勿會看的。”
“哦,儂也看出來了?”常嬤嬤興味道,素來信任這個自懂事的孫子。
常年點點頭,笑的很靦腆:“我把文章給夫人時,看見夫人把咬了一半的果子放在盤裏,後來,顧爺拿起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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