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冠仙的傷口很深，傷口創面大，因為全九維在捅刀進去的瞬間，扭轉了刀把，等于在楊冠仙的里面狠狠地剜了一下。

楊冠仙痛得渾發抖，被抬回去的一路，他涕淚縱橫，拽著的裳不松手，一聲一聲喊著阿梨姑娘，絮絮代著言。

夏昭索握著他的手，讓他不要擔心。

楊冠仙好大一個人了，張開嚎啕大哭，越哭越慘烈。

隔壁燈前茶樓的人就等在門口，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見到楊冠仙呼啦啦的模樣，所有人都驚了，趕忙上前一起抬門板。

最后，楊冠仙是被放在門板上，從窗外吊上二樓的。

因失過多和驚不輕，他沒多久便陷了昏迷。

好在經檢查，肚子上的一刀并不致命，自傷口流出來得除了，還有大量屬于楊冠仙的脂肪，厚重的油脂一定程度上保護了他的臟。

除卻肚子，他手上的傷口也很嚴重，手心手背和手前臂鮮淋漓。

兩個老人分工合作，老者理肚子上的傷口，另外一個老人負責雙手。

夏昭在樓下照顧隨楊冠仙一并過去的手下，傷得最嚴重的一個是被人從后襲，一刀直接進了腰子。

后院傳來靜，在夏昭邊幫手的詹寧抬頭看去，見是隔壁燈前茶樓的人幫忙把全九維他們押回來了。

“二小姐，我出去看看。”詹寧說道。

“嗯。”

詹寧把手里的東西給胡掌柜，快步走了出去。

武寧將全九維丟在地上，看向迎面走來得詹寧：“經問話，他們共八人，一人跑了。”

“八人？”詹寧目掃去，站得站，摔得摔，還有一個躺著的。

“這不是就八人。”詹寧說道。

武寧朝被抬來得那尸看去：“這是才被他們殺害，在石板底下的，這些人就是用他做魚餌，將楊先生他們引去。”

詹寧大怒，一腳朝地上的全九維踹去：“如此草菅人命，你當千刀萬剮！”

全九維被踹得捂肚子，整個人作一團。

武寧道：“這男子應當就是附近干活的，待稍后我差人去打聽打聽。”

詹寧點頭：“辛苦了！”

想了想，他又道：“我去問問二小姐這些人該如何置。”

“好。”

詹寧回來請示，夏昭抬眸朝院外投去一眼，道：“差個人去京兆府，讓兵過來把他們帶走，全九維留下。”

“嗯！”

夏昭冷冷地看向地上的全九維，眼睛里鮮浮起這般濃烈的厭惡與鄙夷，很快，收回視線，繼續理傷者們的傷口。

·

城門十里外的殯宮四周，被一塊一塊羅列嚴正的兵陣包圍。

兵陣高亮的火把，讓整個殯宮外墻變得耀眼。

自高俯瞰，東西兩邊各有四大長方形兵陣，西北兩邊則是各三，共十四列陣。

兩兩兵陣中間相隔約六丈距離，這六丈距離便像是一條暗河，將明璀璨整齊切割。

此畫面對于強迫癥而言分外治愈，對于藏在高出料察敵的畢家軍斥候而言，更是愉悅。

因為看似規模龐大，但也可見兵力有限。

十四列陣，每個列陣不到兩千人，滿打滿算，便是三萬人不到！

若畢家軍忽然發起攻擊，和殯宮里的人里應外合，那麼殺開一條道來，絕對不是問題。

斥候又細細觀察許久，想了想，掉頭離去。

這片丘陵四通八達，山上河道諸多，斥候的馬停在余黃村土地廟附近。

他快速下山跑去，翻上馬，朝來路狂奔。

余黃村最遠的村道是一片墳山，這個點了很有人，趕路也斷不會從這邊過。

斥候策馬狂奔而去，跑著跑著，他忽覺不對，立即勒馬。

馬兒輕輕一聲打鳴，仰起頭來。

斥候豎起雙耳，警惕地看向周圍。

頓了頓，他從馬背上下來，雙腳一落地，他便大不妙，立即將耳朵到地上去。

那轟隆隆從遠傳來得巨響，像是要將大地給踏碎。

沒個六七千兵馬，走不出這樣的靜。

而這六七千，斷不可能是畢家軍的人。

畢興磊帶兵謹慎，從不冒進，在未知殯宮軍前，他不會隨意率兵。

斥候想了想，翻上馬，朝這靜來源靠去。

他跟著這些兵馬很快離開余黃村范圍，所去方向為西北。

而若是直走往西三十里，就會到畢興磊如今所在的拜廬鄉。

斥候不理解這些兵馬此時去西北做什麼，他盡量選擇山道，不過山道時常會無路，所以他不得不兜兜繞繞。

大約小半個時辰，他在一座半崖上停下，遙遙眺著遠的火，一瞬目瞪口呆。

那遼闊的長野上，到都是兵馬，一路延續至天盡頭。

火把亮作一片火海，比殯宮四周的更為耀眼。

大地起風，所有火把晃，似金燦燦的浩大汪洋起了鎏金的浪。

而那些清一的銀亮玄甲并未因火而暖，反因燈火之溫，更對比出金屬盔甲的森冷冰涼。

斥候兵傻眼，愣愣攥韁繩。

他不敢給一個明確數字，可是眼睛無法欺騙自己，那邊最起碼，有近十萬人的列陣！

他以為對方的所有兵馬都在殯宮前了，這里竟還藏著這麼多。

他一路跟隨而來的七千多兵馬緩步列兵陣中，斥候的視線一路朝前去，不到站在最前邊的人影。

跟著，他又有了一個驚人發現。

這支兵馬所立方向，是朝南的。

而此一直往南，不正是拜廬鄉！

斥候慌了，他得立即趕回去！

斥候立即牽馬。

暗兩雙眼睛已經盯著他很久了，待這名斥候離去，一雙眼睛的主人就要跟上，另外一人攔住他：“葉大哥說了，不跟。走，去找葉大哥！”

葉正不在軍列前，他帶著一隊兵馬前去清點人數。

沈冽也不在，他帶著一支三十多人的兵馬已率先往南而去。

曠野的風越來越大，漫空沒有一顆星子，月亮被黑的行云遮臉，時而出一角蒼白的銀華。

因這縷森冷匿的月，五月的夏夜，好似忽然有了一份罕見的冰冷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