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掉電話后,江雲識的心跳仍有些不規律。沈硯清最後那一句話如同破土而出的種子，在心裡生發芽，肆意生長。

十來分鐘後到了環球百貨,坐上電梯時心也差不多恢復平靜,沒想卻接到了醫院的電話。二十分鐘前宗城燃氣公司發生炸，引起了重大事故。傷人員數量不明,但況不是很樂觀。

江雲識當即摁下下行鍵，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環球百貨。這會兒正是下班的高峰期，道路上車輛擁堵，計程車也看不到幾輛。

低頭看了眼時間，正在焦頭爛額之際,沈硯清的車停在了路邊。大抵猜到了此刻的況,便吩咐李梵,「你送江小姐去醫院。」

「那您……」離要去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

沈硯清打開車門，淡淡道：「我還能困在這不。」

吃飯的地方就在前面不遠,走路也花不上多時間。

他就這麼站在路旁,默默注視江雲識。一臉焦急,四下攔車,好不容易來了一輛計程車還被別人搶了去。

「江小姐，我送你過去。」也就是這時候李梵將車停在面前，放下車窗喊了一聲。

江雲識如同看見救命稻草,管不了那麼多直接上了車。車子大概開出去幾米遠,忽然轉過,從后擋風玻璃看見了沈硯清。

喧囂的世界里，彷彿除他之外的一切都了虛化的背景。他就站在那裡,化放風箏的人,漫不經心地拉扯手裡的線,或近或遠盡在掌握。

而，則是被拴在另一頭的風箏。

周遭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的道路上，沈硯清目送他的車帶著江雲識越走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不久手機忽然叮一聲響。發來了一條信息，簡短幾個字，卻如同千古鐘鳴，聲聲敲他平淡的心間。

——我很膽小，但我願為你勇敢。

不是在刻意保持跟他的距離，只在下意識的保護自己。這段關係里他和都有所保留，份的不對等讓有所顧忌，所以躊躇不前小心翼翼。而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捫心自問他是否對江雲識心？那當然是有的。覺對了就在一起，讓在跟著自己的期間不委屈，不因為他被別人欺負。

但以後呢？

沒譜又遙遠的事他還不準備去想。不可能跟每個人在一起都要暢想一遍以後的人生。

那不現實。

沈硯清心底五味雜陳，垂眸瞧著這一行字，良久，輕輕的低喃到：「傻瓜。」

來電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周景文已經到了餐廳，問他怎麼還沒到。

突然登門，還帶著施落桐。周士藏的什麼心思顯而易見。沈硯清到厭煩，可目前沒法挑明什麼，只能應付著。

他淡淡回了一句：「堵車，你們先吃。」

而車上，江雲識只想著醫院裡的況，完全忘記了還有兩個小夥伴在等一塊吃飯。直到程南打電話來問是不是坐車去了外星球，才想起來還有這麼一件事。

「燃氣公司炸了，我現在要回醫院，你和悅悅吃吧，不要等我了。」

程南一頓，立刻囑咐到：「那你快去忙，掛了。」

李梵抄的近路，十來分鐘便到了醫院。江雲識道過謝，頭也不回地衝進醫院。

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急診大廳里熙熙攘攘，病患一個接一個的被推進來。有些家屬得知消息后趕過來，被嚇得嚎啕大哭。所有人都在高度張的狀態，幾乎沒有息的時間。

江雲識換上白大褂立馬加搶救隊伍。許多燃氣公司的員工被炸傷，輕癥帶去清理傷口，重癥直接推進手室。兩位患者剛推走，外面就又來了救護車。

「快來人幫忙！」

江雲識趕忙衝過去，等看到上面躺著的人後心猛的一。兩個燒傷嚴重的消防員，傷面積高達百分之七十。渾殘破不堪，年輕的臉上黑黢黢一片，甚至看不清長相。

江雲識機械地跟著同事將他們推進手室。有些木然地轉，想要看看還能做些什麼。就在這時大主任住，一臉嚴肅地說：「人手不夠了，你準備一下跟我進手室。」

江雲識立刻回神，應到：「好！」

……

急診大廳里搶救工作仍在張地繼續著。手室里，江雲識神高度集中，配合著主刀醫生進行相關手。時間一分一秒走過，每個人的心都焦躁且惴惴不安。

江雲識看著手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孩，心裡實在堵得難。與他並不相識，但卻比任何人都希他能平安度過這一天。

可天不從人願，經過兩個小時的努力，最後這位年輕的消防人員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心跳停止的那一瞬間，整個搶救室一片寂靜，只有心跳監視發出刺耳平直的聲音。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看了眼時間，聲音沒什麼起伏，可聽起來卻萬分沉重，「患者於二零二二年七月三日，凌晨一點二十三分去世。請全默哀。」

全組醫護人員齊齊彎腰，向這個年輕的英雄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