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啊？」

蘇舜在場，皇后不好發作，皺著眉頭問他:「論出地位，那慕家姑娘不如安寧半分，論琴棋書畫，安寧更是不會遜於任何人，論對你的意，安寧更加問心無愧。安寧就算放在尋常人家，才也非一般人可比，你究竟為何不肯娶，僅僅是心娶為妾也不肯？」

「安寧公主很好。但在臣心中已經有了這天下最好的姑娘，所謂的齊人之福，臣無福消，也不願消。」沈離夜神冷淡。

歡兒經常有些跳又前衛的想法和論點，有些他能理解，有些他暫時不能理解。

從前他孤一人，沒想過婚事。

縱使是如今，他費盡心力，滿心盤算的，也不過只想要一個。

在這方面，他和格外的契合。

一生一世一雙人，只能吃他一個人做的飯。

而他絕對完整的，只能給一個人。

皇后臉上面子掛不住，冷了下來:「難不你就打算一輩子再也不納妾，守著一個人過日子？」

「這些事，與皇后無關。」沈離夜沒了敬稱。

「皇上。」見說不沈離夜，皇后只能轉頭向蘇舜。

蘇舜抬了抬手掌:「不必再說，安寧與行止本就嫁娶本就不相干，皇后如今是真的出息了，竟還想著用私權婚麼？」

皇后臉一白，怒聲質問:「皇上，您當初還不是強娶了楚眉！」

有底牌，皇帝也不敢。

若是沒底牌，這些年早就被蘇舜隨便尋個由頭廢了。

「啪！」

蘇舜反手給了皇后一個大耳，厲聲道:「皇后，是朕太給你臉了！」

皇后早就習慣了蘇舜的冷漠，臉頰鮮紅，直言不諱:「說到皇上的痛了麼？皇上不僅偏心惠妃，更是偏心慕雲歡，竟是連自己的兒都不幫著！安寧如此癡心的模樣，可不就是像極了臣妾當年，不管不顧要嫁給皇上麼！」

蘇舜手中茶杯正要朝砸過去，被王公公及時攔住:「皇上，打不得，這是皇後娘娘啊！」

他理智回籠，眸底殺氣翻滾:「皇后，你究竟想要如何！」

此時正是佈局的關鍵時刻，若是有半點消息到朝堂，極易引起方靈舟的警惕，恐怕不僅滿盤皆輸，下次再想讓他們放鬆就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但皇后，當真不是人能夠忍的！

「讓安寧嫁給行止，正室夫人或者妾室都好。」皇后摔坐在地上，臉頰掌印鮮紅。

「不可能。」蘇舜斬釘截鐵地回答。

過了好半晌，皇后才鬆了口風:「那便讓行止破例留在宮中，等著安寧醒來吧。到時安寧醒來，瞧不見行止恐怕又會大吵大鬧，臣妾實在沒辦法。」

生怕蘇舜不同意，皇后才補充:「只需等到安寧清醒，行止便可自行離去。」

皇后此招表面是緒發后被嚇到，實則是以退為進。

原本的要求，也不過是想幫安寧將沈離夜留下。

蘇舜掃了沈離夜一眼，冷哼道:「皇后，莫要沒了分寸。」

說完，蘇舜拍了拍沈離夜的肩頭。

蘇舜是什麼人，自然看穿了皇后的目的，但這本就是他計劃中的一環。

他拍沈離夜的肩頭，就像是在說，大局為重。

那冷漠像是從骨子中滲而出，沈離夜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冷漠道:「啟稟皇后，臣只會殺人，不會救人，更不會哄人。」

皇后急忙道:「無需你哄，只要你靜靜地在旁邊坐著便可。」

沈離夜沉默未言，皇後知道他算是勉強應下了。

這一等便到了天黑。

皇后是為安寧了陣腳，殊不知此舉是多麼不合禮數和離譜。

若不是皇帝在，那便是沈離夜一個男子待在長春宮半日之久。

日落西山，定北侯府。

慕雲歡坐在桌前，看著前方沉默不語。

臨風和若耳看得實在著急，小聲談。

「夫人怎麼臉這麼難看？」若耳輕聲問。

「不知道啊，從國公府出來臉便不好，現下越來越難看了，偏生鬼醫也看不出什麼。」臨風皺著眉答。

若耳想了想:「夫人自己就是聖醫，在江湖上名聲還了鬼醫一頭，夫人自己也不清楚麼？」

「也許清楚，但夫人什麼也不肯說啊。」臨風嘆了口氣:「夫人到現在半日未進食了，說是要等侯爺回來，侯爺也是，往日不過一炷香也就回來了，怎麼今日現在還沒回來？」

若耳試探道:「侯爺也不是晚回家的人吶，你說會不會是那安寧公主死纏著不讓侯爺走啊！」

臨風一掌就拍了上去:「胡說什麼，侯爺是那種人？」

若耳不服，正要開口就聽見慕雲歡開口了。

「臨風，大家都了吧，吩咐廚房上菜吧。」慕雲歡面泛白，沒什麼神，也不知道聽沒聽見兩人的對話。

從國公府出來，便到有些心緒不寧，總不知道為什麼。

臨風瞪了若耳一眼，問道:「您不等侯爺了麼？」

慕雲歡眨了眨眼:「宮裏總不可能不給他飯吃吧？大家當值一日也累了，吩咐廚房給他留下也就是了。」

臨風只能點頭:「是。」

出人意料的，今日晚膳只有鬼醫來了，靈均並沒來。wenxueзч.

慕雲歡問鬼醫:「靈均怎麼樣？」

鬼醫瞧著慕雲歡的臉:「小怪你先擔心擔心自己吧，靈均左不過也是神不大好，你看起來比他嚴重多了。」

「沒大事就行，今日還要你費心幫我照顧好他。」慕雲歡扯一笑。

鬼醫吹鬍子瞪眼:「我照顧他，那你呢？」

「我早就習慣了，死不了的。」慕雲歡不以為意地回答，扭頭又去代臨風:「阿七回來了，你便說我早早就睡了，我等會回院子之後，你吩咐人不要靠近，聽見什麼聲音都不要管，只管做自己的事就是了。」

臨風雲里霧裏地點了點頭，慕雲歡塞了兩口飯菜之後早就跑了。

若耳皺著眉湊上來問:「我怎麼覺得夫人今天好奇怪啊！說話有氣無力的，就像……就像在代言一樣。」

「你小子不會說話就閉！」臨風恨鐵不鋼地一掌拍上去。

若耳委屈死了:「真的啊，你看今日這菜全都是夫人吃的，就吃了兩口，換做平時能吃兩大碗米飯呢！」

臨風神嚴肅地想著:「確實不對，很不對。」

究竟是哪裏不對，他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麼事。

侯爺？不對。

「我想起來了！」臨風神大變，拍桌而起，「十五，今天是十五啊！」

侍衛們正吃飯都被他嚇了一跳，紛紛看著他。

「十五，我怎麼就忘了今日是十五呢！」臨風拉著若耳就跑出去:「你們快點吃完去夫人院子外面守著，去請侯爺回府！」

每月十五，並雙生蠱！

侯爺這幾日都忙著暗羽司的事，恐怕也忘了這件事。

與此同時。

長春宮。

蘇懷瑾正在與沈離夜對弈。

皇后像是生怕安寧醒了見不到沈離夜，特意在外殿坐著，說是坐著，就是人形監控。

外殿太安靜，沒人注意到殿月門旁簾后，有一道纖細小的影。

蘇懷瑾是被蘇舜連夜召進宮的，蘇舜則早就去了楚眉的永壽宮，此時正溫香玉在懷。

白子落下，蘇懷瑾頗有些嘆道:「想不到行止你也會如此堅定，想當初你為了求葯接近嫂夫人，如今確實結結實實拜倒在嫂夫人的石榴下。其實我倒是真好奇，若安寧當真抱了你，你又會如何自？」

蘇懷瑾是笑面虎，但也是被蘇舜培養到大的，腹中計謀才智自然了得。

他既心疼自己妹妹，卻又不敢置信自己從小善良懂事的妹妹竟然都是裝出來的，他索作壁上觀，只要不危及安寧的命，他不會手。

「剁手。」沈離夜冷冷道。

蘇懷瑾點頭真心稱讚:「當真是烈男子。」

沈離夜執黑，黑子落盤的同時，冷道:「剁了的手。」

蘇懷瑾:「……行止，你可否是有些殘忍了？」

卻不想他沒反相譏，沈離夜眉頭蹙，用力甩了甩頭，薄泛白。

「行止，你怎麼了？」蘇懷瑾很快發現了沈離夜不對勁，「怎麼樣？要不要宣太醫瞧一瞧？」

沈離夜阻止了他，悶聲道:「不必，只是心神有些不寧。」

就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一般。

蘇懷瑾正要接著問，長春宮的公公急忙跑進來稟報:「皇後娘娘，定北侯來人了。」

「哼，本宮當有多大的氣量，怎麼這就沉不住氣了？」皇后喝著茶，冷哼一聲:「將人打發回去，就說本宮頭疼歇下了。」

那公公得了令，急忙就去回復了。

「瞧瞧，嫂夫人該是想你了。」蘇懷瑾打趣道。

沈離夜心頭微甜，提起嗓音都了:「喜歡粘著我，我沒回去擔心。」

他此時歸心似箭，偏偏為了大局又衝不得。

「看給你嘚瑟的。」蘇懷瑾安他:「放心，父皇說了，最多再過半個時辰，也就可以走了，不必再做什麼樣子。」

話音剛落，又有人沖了進來，這回不是公公，卻是長春宮的侍衛。

那侍衛道:「皇後娘娘！那人說有要事要尋侯爺回府，屬下們說娘娘歇下，卻不想臨風直接起手來！」

「什麼！他算什麼東西，怎麼敢在長春宮妄刀兵，給本宮將他治住，明日由皇上發落！」皇后慍怒道。

聞言，沈離夜臉了下來:「皇後娘娘，再怎麼臨風也是臣的人，就算要打要罰，也該是由臣管教。況且臨風不是莽撞的人，不是極為重要的大事，他不會如此衝地手。娘娘將臣留在這裏，難道是要奪了我定北侯府讓他人去管麼？」

嗓音低沉冰冷，像是裹挾著北疆雪原的冰風。

被沈離夜懟的啞口無言，皇后終究忍了忍:「給本宮把他帶進來，看他究竟有何要事！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行止你可要重重責罰才好。」

沈離夜冷道:「家務事罷了，不勞皇後娘娘心。」

皇后氣得甩袖。

還沒等皇后的人到，臨風倒是直接打了進來:「侯爺，府中出事了！」

沈離夜眉眼一凜，嗓音低沉:「說。」

頂著眾人的炙熱目，臨風蠕了幾下，才斟酌開口:「侯爺，今日是臘月十五。」

臘月十五，月中十五，每月十五！

猶如當頭一棒兜頭打下，沈離夜太得又重又痛。

歡兒，他的歡兒。

是他的錯，竟會將並雙生蠱忘記得如此徹底！

沈離夜，你真該死。

對上臨風滿是著急的目，幾乎是呼吸間，沈離夜猛地站起，抬步便要衝出去，卻被皇后命人攔住。

沈離夜垂眸，空中凜冽的寒一閃，臨風手中的劍已經到了他的手中，「要麼死，要麼滾！」

面對漫天而來的迫，那群侍衛嚇得握不住手裏的劍。

皇后厲聲開口:「行止！你要如何？」

「出宮。」沈離夜冷道。

「本宮若是不同意你出宮呢？」蘇舜不在，皇后囂張的氣焰也出來了。

「你可以試試。」他手中劍尖染，微微一側，凜凜的寒便閃到了皇后的眼。

論起宮斗皇后擅長，但哪裏見過這種打打殺殺的場面，更不住沈離夜那渾的致死迫，竟是比蘇舜的氣勢還要強上幾分。

皇后咽了咽口水，勉強道:「好好好，本宮知道你不怕本宮，也只認皇上的聖旨，但也是皇上下旨讓你留著的，難不你還打算違抗聖令麼？！」

沒等沈離夜回答，安寧公主突然從殿月門旁邊赤腳跑出來，沒人知道醒來多久，也沒人知道都聽到了些什麼。

安寧公主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抱住沈離夜的腰:「行止哥哥，你別走好不好？安寧知道你心裏只有慕姐姐，沒有安寧也不想娶安寧，安寧願意將行止哥哥讓給慕姐姐，求求行止哥哥就陪安寧一會兒，就一會兒就好了，只要一柱香，安寧就把行止哥哥還給慕姐姐，行止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