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步軍中區。

津衛是步軍管理係改良最早的地區，步軍廳下麵分了五個區，命名很簡單，東西南北中。

中區跟南區最為繁華，油水也最大。

步軍中區第九棚又是中區油水比較大的一個步軍棚。

所謂步軍棚，就是步軍區的派出機構，每棚有九個正編步軍，還有雇傭的臨時人員若幹。

馬興業正是第九步軍棚的棚長，這天一大早，就來到棚裏辦公。

隻見他製服一不茍，到了辦公室，先把帽子放在桌上，底下善結的早已經泡好了茶，不熱不涼，剛好口。

馬爺可不是那些窮巡街的，生活講究著呢，早上一定要喝北大關竹竿巷正興德老號買來的茉莉花茶，喝過三泡水，這才鬆鬆領，點上一支三炮臺，老神神在道：“那幫刁民都來了？”

麾下狗子立即答道：“馬爺，一早就候著了！”

馬爺點點頭，狗子見狀，趕把來人帶上來。

幾個神彪悍格健壯大冬天還穿著單的人進來，馬興業瞬間皺眉，扇扇鼻子，“遠點，遠點，也不洗洗，大冬天的，一子魚腥味兒。”

為首的彪悍漢子連忙往後幾步，彎腰賠笑道：“馬爺說的是，我們這些人，整天跟魚打道，洗是洗不幹淨了，下回來見馬爺，怎麽說也得沐浴熏香。”

到底是江湖漢子，諂起來並不自然，臉上也有點僵，可馬興業就喜歡這個調調，天天看狗子賠笑臉有什麽勁？要知道這幾個人都是海河上的“豪傑”，不照樣跟他一個棚長陪笑臉？

馬興業點點頭，“你是個曉事的，說吧，前兩天在魚碼頭打架，了鐵，傷了人，怎麽一回事？”

漢子一拱手，“馬爺容稟，我們與那張三大，是早訂好了規矩的，可前兩天他竟然跑到我們的地盤上收魚，弟子氣不過，與他分辨了幾句，不想他惱怒，就起手了，殺傷我諸多弟兄，還請馬爺明鑒吶！”

漢子名李德海，乃是德字號魚鍋夥的掌舵人，所謂魚鍋夥，其實就是在水產市場上欺行霸市的黑社會組織，不管誰打上來魚，都得通過他們過稱、定價，再統一賣出，津衛水係眾多，漁業發達，此中利潤，可想而知。

那張三大人稱三愣子，早年在河西開豆腐坊，不知道怎麽走到這條路上來，勢力卻越來越大，覬覦李德海這裏生意火，自然想要一手，那天越界買魚隻是由頭，備了百十個青青子的弟子，是能報的上名號的“大玩”就有好幾個，隻等李德海按捺不住，就一齊手。33小說網

李德海這邊的弟兄也不是吃素的，你來我往，砍殺了好幾個，眼看一時分不出勝負，這才各自散去，找背後的勢力使勁。

馬興業嘬嘬牙花子，“李德海，你這空口白話，我們廳講的是證據，單憑你一家之言，怎麽取信於人吶？”

李德海聞言，從懷裏掏出一小包東西，出一角，裏頭金燦燦，走兩步上前，放在桌上。

馬興業這回也不嫌棄魚腥味了，接過來，“忘帶一包？”

李德海咬咬牙，出一個笑臉，“小的心，回去便送來。”

馬興業角忍不住帶了笑，這位馬棚長，老家在直隸鄉下，早年到津衛謀生，因為識幾個字，恰逢津衛建立新式步軍，他考了進去，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棚長的位置，正編步軍連帶雇傭閑漢幾十號人，關鍵是地方油水大。

現在不在老家買房子置地，還出錢修路架橋，名聲好得很，對親族也多有照顧，每年回家，都是老家人親自派人來接，祭祖站在頭一排，要的就是這個尊重麵。

見李德海上道，馬興業語氣客氣了不，“你們日夜販魚，掙得是辛苦錢，打打殺殺，不好，不為上峰想，還要為百姓想不是？我會人拿了我的片子，去見那張三大，再不行，司打到中區長那去，也自有我的分說！”

李德海大喜，剛要道謝，門突然被踹開，隻見幾個大塊頭進來，人人幾乎都有六尺高，肩膀寬的能跑馬，一說不出古怪的製服，偏偏又讓人覺得爽利好看，眼神剽悍，手裏端著沒見過的槍，著一冷氣。

馬興業挑挑眉，站起來，“幾位，到這裏......”

為首一人打斷他，“你是馬興業？”

馬興業點點頭，剛要說些什麽，那人便道，“奉鎮守使均令，跟我們走一趟。”

馬興業臉慘白，任由他們上前來，把他手背在後麵，上了一個銀閃閃的銬子，卡扣一，馬興業手腕子生疼，但沒敢出聲來。

那人扭過頭，看看李德海，想了想，問道：“你什麽？”

李德海都嚇傻了，這是改朝換代了不？

“小的，小的，李德海。”

那人咧出一個難看笑容，“巧了這不是，省的我們再跑一趟，綁了！”

外麵有步軍拿了家夥，圍在門口，帶隊的軍漢冷哼一聲，“鎮守使手諭，凡是阻攔鎮守使府衛隊辦案者，格殺勿論！”

大夥兒麵麵相覷，鎮守使府衛隊，這是哪來的兵啊？模範團的人不是都到小站去了嗎？

猶豫著，還是讓開了路，一月才領幾個錢啊，犯不著拚命。

沒開到鎮守使府，而是一路到了寒雲安排的碼頭營地，隻見這裏人來人往，不時有大兵押著人犯往裏走，馬興業肚子轉筋，被連拖帶拽到了一間小屋子裏，大兵讓他坐下，自己走到桌前，翻開紙張，掏出鋼筆。

很正規。

“馬興業，據鎮守使大人的命令，要求你在規定的時間，規定的地點說明規定的問題，我們都是照章辦事，希你配合，第一個問題，你第一次收賄賂，充當魚霸保護傘是什麽時候？”

馬興業一聽，“長，冤枉啊，在下克己奉公.....啊！”

話沒說完，一個士兵一拳掏在他肚子上。

馬興業蜷大蝦，“不是說.....照章辦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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