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隊士兵還是那個語氣，還是那麽一不茍，“鎮守使說了，手段可以多樣些，第一個問題，第一次收賄賂是什麽時候？”

而站在馬興業旁邊的士兵已經出一把匕首，在他上比比劃劃。

“緒三十三年！長！是緒三十三年！那時候我進步軍隊伍兩年，魚碼頭打死了人，上峰命我去查看此事，我幫忙毀滅跡，又掩蓋消息，收了當時一支魚鍋夥白銀三百兩，我沒有一瞞啊長！”

想了想，馬興業突然反應過來，自己或許還有一救命稻草，“長，能不能通融一下，小的跟步軍中區長關係很好，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啊長！”

馬興業能占據油水這麽大的位置，討好上當然是必備作，三節六壽沒給上頭送禮，此時不管不顧搬出來上邊人，雖然犯忌諱，但也是無奈之舉。

帶隊士兵一笑，“他在你隔壁呢，要不送你去說說話？”

正說著呢，隔壁突然傳來一聲慘。

“啊！我招！我全招！中區的煙土館，每月定期給我送錢！定期給我送錢！一個月十小黃魚，分文不差，都在我家的地窖裏，長，我沒有撒謊啊！”

寒雲辦的倉促，營房隔音效果不怎麽好。

馬興業尷尬一笑，“長....長，我好像，又想起一件事，我第二次收賄賂是在......”

……

當晚，韓楓給津衛步軍廳打了個電話。

步軍廳辦公室裏，楊廳長怔怔坐了良久，電話鈴響了良久，才愣愣地接起來。

“哪位？”

“楊廳長，我韓楓啊。”

楊以德沒了昨天晚上那種豪，騰地一下彈起來，站的筆直，“鎮守使，您有什麽指示？”

“聽說你有一棟臨河小樓，富麗堂皇，吃的是珍饈味，喝的是佳釀瓊漿，晚上左右沒有飯轍，到你那蹭個飯，如何？”

楊以德臉煞白，冷汗如注，摘了帽子放在桌上，按按響鈴。

一個勤務步軍進來，楊以德啞著嗓子，“晚上，臨河樓設宴，要最好的。”

勤務步軍都震驚了，今天一天外麵都快鬧翻天了，津衛五個步軍區，負責人全部被抓，底下棚長巡警被捕無數，廳長您老人家還有心思大排筵宴？

真牛！

勤務步軍不敢多說什麽，連忙去安排了。

楊以德拉開屜，看著裏麵一把馬牌擼子，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沒有拿出來。

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呢，他圖財，自己就散盡家財，他圖人，自己就給他當狗幹黑活，自己怎麽著也算是老袁的人，不至於趕盡殺絕吧？

想到這裏，楊以德攤開紙筆，唰唰唰寫了一封信，聲淚俱下，痛斥自己良心被狗吃了，辜負統領的提攜，吃拿卡要，無惡不作，近日良心發現，請求辭職回老家種地，心裏也好些。x33xs.com

寫完之後，吩咐手下火速送到帝京去。

當晚，韓楓帶著數百人馬，浩浩開到小河樓。

楊以德早已在樓下迎候，一見這場麵，更是後背發涼，連忙迎上去，開車門，一手擋著門框，一氣嗬，韓楓看都沒看他，徑直下車。

楊以德又彎著腰著手，在側麵引路，他帶來的勤務步軍，馬上被鎮守使府衛隊的兵下了槍，但凡有反抗的，一槍托就砸在頭上。

訕訕喊了一句，“弟兄們，都是自己人，不要傷了和氣，步軍廳的，聽我號令，都把槍下了！”

沒人理，楊以德疾走兩步，趕上韓楓的腳本。

小河樓是楊以德的私產，為了欣賞風景，建的高，樓梯有些陡，韓楓邊走邊道：“你這小河樓，上去容易，下來難啊。”

楊以德都快哭了。

上頭果然一桌子珍饈味。

既有鍋塌裏脊、八珍豆腐、高麗銀魚這樣的津衛名菜，也有熊掌燕窩等提升檔次的請客菜，另有各幹果鮮果點心，琳瑯滿目。

韓楓坐下就吃，楊以德連忙倒酒。

韓楓坐在那吃，楊以德就站在那看，過了半晌，韓楓接過熱巾，，看了一眼這個賣相不錯的步軍廳長。

“楊以德，聽說你也是窮苦人出？”

楊以德發幹，“卑下生人沒幾年，趕上了丁戊奇荒，家裏人都死絕了，我沿著運河一路逃到津衛，好在大鹽商楊家的管事看我是同姓本家，給我找了個守夜打更的活計，這才不至死。”

仿佛是又回到了那個歲月，楊以德眼裏有了彩。

“後來老龍頭車站建起來，靠著楊家的關係，我去當了檢票員，未嚐一日敢於鬆懈，當時的步軍廳還沒改良，分為南段北段，我欺負慣了，就羨慕這些拿槍的人，當兵不如當步軍，當兵要打仗，當步軍頂多緝拿幾個盜賊，當時的北段步軍總辦曹嘉祥經常坐車到帝京辦事，我每次都跪迎跪送，他見我行事機敏，便把我安排到偵緝隊。”

韓楓笑笑，喝了一口酒，“曹嘉祥，你可真跟了一個好人吶。”

曹嘉祥是留出，在津衛主導了步軍改良，聞名全國，可很快曹嘉祥就從一個有一番抱負之人蛻變一個惡之輩，在津衛搜刮民財，訛詐富戶，後來民怨太大，被老袁撤職，當然也僅僅隻是撤職，人家位都沒啦，你們還想怎樣！

楊以德苦笑一聲，“鎮守使，誰不知道那曹嘉祥聲不好？可人家有權，這年月，有裏無權，親爹都不好使！曹總辦聲不好，可他給我了一個別樣的活法，我從此是個人了，原來楊家人是怎麽看我的呢？仿佛一條狗，他們對我的幫助，無非是滿足自己所謂善心的需要，可自打我進了步軍衙門，當了偵緝，我第一回從楊家管事臉上看到了笑臉，是真的笑臉！不是以前那種看一個小貓小狗的樣子。”

楊以德笑了，“那段日子多好，我真是個好偵緝，張三立作案數起，津衛人心惶惶，是卑下，是把他抓住，招安了他，從此張三立幫我破了不案子，卑下也隨之扶搖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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