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衛。

鎮守使府。

一列火車在早晨開到津衛，後麵一節專列裏下來一個人，被嚴加保護，一路接到鎮守使府。

韓楓在花廳泡茶。

穿著黑大戴禮帽的男人走進來，用怪腔怪調的龍國話說道：“韓楓先生，你們龍國講究心如平湖，看來果然如此，出了這麽大的事，還有心思喝茶。”

白明義揮退了左右，把門關上，親自守在門口。

韓楓把蓋碗裏的茶水倒進兩個小杯，遞給黑洋人一杯，“朱爾典先生，遠道而來，這茶，是專門給你泡的。”

相比於那位有點狂熱的龍國花旗國公使芮恩施，這位帶嚶名義上在遠東的最高代表朱爾典先生就頗為冷靜謹慎。

不得不說，站在他們的立場上，此人是個合格的外事人員。

朱爾典掉大，自己掛在旁邊的立式架上，又把帽子掛上去，裏麵是三件套打著領帶，袖扣閃閃亮，過來坐在桌邊，腰背得筆直。

接過一杯茶來，啜了一口，咧咧，“恕我直言，我來了這麽久，還是沒能習慣這種茶。”

韓楓沒想穿他，你喝過屁的茶，朱爾典是爾蘭農家子弟，吃土豆長大的，沒在荒裏死都算好事，還喝茶呢。

此人對龍國的乃至整個遠東的影響遠比想象中的要大，最鮮明的一事就是他在鼎革之際沒有選擇支持南方，而是支持了大頭，甚至後來他還支持大頭當皇上。

當然不是因為他跟大頭一見如故，隻不過大頭帶領的焙羊更符合他們利益罷了，而南邊跟本子牽扯太深，經費都是本子讚助的，帶嚶在遠東除了防熊，就是防本子，自從本子打敗熊以後，防熊還要多一點。

這就好比兩個小混混爭搶欺淩對象，你可以欺負他，但不能比我欺負的更多。

朱爾典把茶杯放到一邊，攤攤手，“帝國方麵已經知道了本子的舉措，正在通過各種渠道施，尤其是針對五號條款。”

韓楓不不慢倒茶，“因為五號條款傷害了你們的利益嗎？”

本子提出的第五款，涉及了雇傭本子顧問，允許修築鐵路，整頓港口，合辦軍工廠，購買軍械等等。

這就不是要占便宜了，這是想直接當太上皇了。33小說網

帶嚶瞬間就坐不住了，你要修鐵路，把我的麵子往哪放？雖說龍國好欺負，但是築路權向來是我這樣的頭號列強才能擁有的，是不是看我老家打一鍋粥，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你小子在遠東飄了？

於是帶嚶第一時間照會了本子方麵，要求詳細解釋各項條款，意思是你再好好掂量掂量，分不清大小王了是吧？

在原本的時間線上，最後迫於各方力，本子也放棄了對第五款的要求，最終簽訂的版本是多次修改過後的一至四款。

韓楓冷笑一聲，“你們不希簽訂第五款，是因為第五款傷害了你們的利益，為什麽對前四款視而不見，他們要膠東，簡直匪夷所思，若是膠東在他們手裏，有此野心還就罷了，現在膠東可是在我們手裏握著呢！若是說從漢斯人手裏接收還有幾分歪理，可如今是要從我們手裏搶嗎？”

朱爾典看著韓楓，聳聳肩膀，“韓先生，我充分理解您的心，但我也希您明白，毆羅八的戰事很是膠著，我們所有的力，都在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上，能分出力，為你們四奔走，不斷施，試圖調停，已經是我們巨大的誠意，而這種誠意的釋放，還是主要因為您與我們深厚的友誼，換句話說，在帝國的老家夥們眼裏，重要的是你，而不是這片土地，隻要本子許諾不傷害我們的利益，那麽膠東，乃至整個魯地，在你們手裏和在本子手裏，沒有什麽區別，隻要它不在漢斯手裏。”

說完，朱爾典補充道：“韓楓先生，我覺得我已經相當坦誠。”

韓楓又遞給他一杯茶，“朱爾典先生，我個人非常激你們的努力，但是，魯地不容有失，尤其是膠東不容有失，給帶嚶的貨，源源不斷從膠東發出，如果本子染指膠東，我們的合作將會大影響。”

朱爾典眨眨眼睛，似乎在想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說服韓楓，“韓先生，我想您也明白，帝國不是往日那個帝國了，我們有了巨大的傷口，我們在流！我們除了威懾，不可能真的跟本子起什麽衝突，隻要取消第五款，我們再造一造輿論，你就是你們這個國度的大英雄，還要怎麽樣呢？你有津衛這個港口，還有滬上，我們源源不斷的合作帶來了源源不斷的金錢，您既富有，又有名聲，適可而止吧，不要為了這種毫無必要的自尊，而賭上自己的一切。”

韓楓笑著點點頭，“明天，會停止向帶嚶運送貨，尤其是藥品。”

朱爾典無奈了，“理查德告訴過我，他說的一點兒也沒錯，韓先生，不得不說，您的執著世所罕見，雖然我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你不管是作為一個商人，還是作為一位將軍，通過您的努力取消第五號條款已經對這個國家作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但是好吧，既然你這樣堅持，我會繼續奔走。”

說到這裏，朱爾典主拿起小杯，一飲而盡，咂咂，“隻是我們都不是孩子，以後不要再這樣肆意威脅別人了，那會影響我們的互信。”

放下茶杯，朱爾典又開口道：“順便問一句，如果最後辦不，我的意思是，在我盡到努力後，本子也不會取消所有的條款，他們是鬣狗，絕不會那樣聽話，到那時，你要怎麽辦？”

韓楓往泥爐裏夾了兩塊果木炭，火鉗撥弄，頓時燒的旺盛，“你覺得要是開站，我能打敗他們嗎？”

朱爾典搖搖頭。

韓楓笑了，“沒錯兒，那就讓他們把我打死，你們再也買不到藥品。”

當晚，朱爾典憤怒地在給倫敦方麵的簡報中寫道：韓楓絕不是一位紳士，不管我們說什麽，他隻有兩個字。

藥品！

這種坐地起價有恃無恐的態度使他看起來不像是一個鎮守使，而是一個高利貸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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