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輛皇子馬車裏。

四皇子慘白著臉，低聲問，“先生，本宮不想上戰場，你有辦法嗎？”

刀劍無眼，雪國人又那樣兇，他害怕小命不保。

此番皇帝把有涯先生也帶上了，出謀劃策。

有涯先生也正為四皇子的安危憂心忡忡。太子有五萬征東軍和平南王手底下的十幾萬兵馬保護，四皇子卻隻有裴家留守在河西的兵力，不過四五萬人，大大不利啊！

“殿下勿憂，等見到忠勇侯，臣自然會幫殿下謀劃。”

忠勇侯雖然答應把兒嫁給四皇子做側妃，卻遲遲不送兒進京，幾次往來書信，態度也頗為曖昧，擺明了是在觀。

此番，皇帝令忠勇侯征兵八萬，若能說服忠勇侯全力支持四皇子，四皇子命應該無憂矣。

“哼，沒想到這次白白便宜了老五！”四皇子憤憤地皺眉，“老五不會趁我們不在京城，和謝氏勾連，謀逆吧？”

“放心吧，謝氏不會在國家危難之際，幫五皇子行謀逆之事的。”

雖然是敵對關係，有涯先生卻相信憂國憂民的謝老太爺絕不會允許半點兒不利於大戰的事在後方發生。相反，五皇子在謝氏的監督下，不敢妄分毫。

皇帝應該就是吃準了謝老太爺這一點，才放心讓五皇子監國。

皇帝其實並沒有那麽信任謝老太爺，用謝氏遏製五兒子，也是無奈之舉。

在馬車上，他還問安順，“謝家那隻老狐貍，應該能信吧？”

安順心說，皇帝的疑心病越來越重了。若是在以前，皇帝本不會問這樣的話。

“有謝世子做人質，謝尚書又那般看重這個唯一的嫡子，就算為謝世子的安危，謝氏應該也不會妄的。”

皇帝繃的背脊鬆弛下來，靠在枕上，“傳令加速，如此慢，何時才能到達九泉？”

他很怕西北侯堅持不到朝廷大軍馳援，再把九泉丟了。

“皇上，您這子還病著呢，萬一傷了龍~”

被雪國人連下四城，皇帝上了火，嚨發炎，晨起還有些低熱。這也是皇帝出京不久便棄馬，坐馬車的原因。

皇帝正想說自己無妨，天空突然轟隆轟隆雷響，跟著嘩啦嘩啦下起了瓢潑大雨。

當下的士兵沒有配雨，幾個轉眼的時間，所有人都被澆了。道路變的泥濘不堪，皇帝的車駕因為陷泥坑而拔了。皇帝下令在附近的村莊暫歇，待雨勢小些再行軍。

然而，雨一直下，愈演愈厲，第二天依舊沒有停下的跡象。

出師不利，大軍因為這場大雨而蒙了一層翳。

軍急，再等不得，大軍隻能冒雨前行。

雨勢太大，皇帝、太子和四皇子隻能棄了車駕，騎馬。

雖然上披了厚實的蓑，並沒有淋，養尊優，從沒遭過罪的太子和四皇子還是苦不迭，更加羨慕嫉妒恨留在京城福的人，暗暗把皇帝咒罵了一百遍。

大雨下了三天三夜才停。

雨停後，氣溫驟降，凍得人白天都必須把棉穿上。

“真他娘的冷，還好我聽勳哥的話，把棉帶上了。”楚玨掃向後的隊伍，眼不忍，“征東侯也太摳了。”

八萬人的隊伍，京畿的兵，臨行前，謝勳給每人發了一件新冬。征東侯今年海貿損失慘重，沒銀子給兵卒製冬，五萬人，隻能穿舊，本不抗寒，一個個凍地泛白，臉發紫。

“晚上讓夥夫多煮點薑湯。”謝勳可不想大軍還沒到九泉，病了大半。

“雪！下雪了！”

隊伍中有人驚呼。

謝勳仰頭，果然有雪花零星落下，不一會兒就紛紛揚揚起來。那些穿舊棉的士兵愈發凍地不了。

晚上駐紮的時候，營地裏就有人竊竊私語起來。

“還沒冬，怎麽就下起雪來？”

“先是雨，如今又是雪，莫非此戰會輸？”

天氣反常，有迷信的士兵不由害怕起來。

“何人胡說八道，我軍心！”謝勳突然出現，厲喝，“將禍軍心之人拖出來，殺！”

連番天象為難，謝勳料定必會有人心生懼意。

那幾個私下議論的士兵立即被拽出來，當眾斬首。之後行軍，不管遇到多異常的天象，都再沒人敢說喪氣話。

作為現代人，謝勳並不認為未冬下雪有多異常。

氣溫驟降，甚至下雪，無外乎寒流引起。

他又派人去跟將士們解釋何為“寒流”為何寒流會引發異常天象？破解迷信引發的恐懼。

雲朝的人都知道謝勳是財神在世，能呼風喚雨，點石金，他的話取信了下麵的將士。

皇帝冷笑，“看不出來，那紈絝還頗有為帥的才智！”

作為皇帝，他也不想軍心搖，可立威的是謝勳，他終究心有不快。

還好翌日平南王和忠勇侯帶著兵馬趕到。足足二十五萬人，瞬間讓有些萎靡的大軍有了信心。

皇帝親自迎的人，激地握住平南王的肩膀，“表弟，你我終於又見麵了！”

親昵隨和的口氣用詞，仿佛他們隻是普通的表兄弟。

平南王似乎很，老淚縱橫，跪在皇帝麵前，“臣弟之前抱恙，不能京，愧對皇上，請皇上懲罰！”

“咱們兄弟，說什麽呢！”皇帝把人扶起來，“咱們是手足兄弟，什麽時候見麵不行？如今表弟的病可好了？”

平南王點頭，“好多了。隻不過近日急行軍，老病又有些冒頭。”

說著，竟然捂咳嗽起來，手掌攤開，掌心竟然有一滴。

皇帝大吃一驚，“表弟得的是什麽病，為何會吐？”

“肺癆。”說完這兩個字，平南王又咳起來，這次連咳了十餘聲，吃下遞上的藥，才緩過來。

“皇上，王爺出發時，還病著。路上急行軍，又遇上大雨，病加重……”

“混說什麽，皇上麵前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平南王厲聲喝斥多的親兵，向皇帝躬行禮，“臣弟雖把兵馬帶來，可是病勢沉屙，臣弟帶來的十七萬人隻怕要勞煩皇上指揮了。”

皇帝眼底閃過喜。

平南王這是要割兵權啊！

親征軍八十萬人，可那些人都有各自效忠的主子，這委實讓皇帝惴惴不安。如今有了平南王的十七萬人握在手裏，他可以高枕無憂矣。

謝勳暗暗為平南王點讚。

軍國大事，平南王不敢不領兵而來，卻怕皇帝對他猜忌，一來就把兵權給了皇帝，以退為進，修複君臣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