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都看了過來,玉華臉上一紅，仰頭看著元娘,有些扭的說道：“五娘是有東西要送給元娘姐姐，算不上什麼禮，姐姐不要笑話。”

阿蠻此時便從袖中取出一個布袋來，布袋里裝著的是一個小甕，玉華起接過來遞到了元娘跟前,說道：“這是清早于沁芳閣前竹林里收的水，秋后開始收了，到今天不過攢了這麼一小甕,五娘想送給元娘姐姐泡茶用。”

元娘手接了過來,掂了掂說道：“這許多水，收起來可不容易,都是五娘妹妹自己去收的嗎”,說完卻忍不住拿眼睛去看了一旁立著的阿蠻一眼。

阿蠻連忙俯一禮后說道：“回稟元娘,這都是五娘早起自己去收的,奴婢也試過，可是實在心拙手笨，老是弄不好。”

元娘喜煮茶，這雪水、雨水、水、溪水自然都是認真研究過的，要收集水又不能用手，確實要點耐心和靈巧，房里也就兩個大丫鬟能做的好，聽了阿蠻這麼說，便沖玉華婉然一笑說道：“那真是勞煩五娘妹妹了，這陣子我那里的水正好快用完了，下次我煮茶的時候，五娘也一起來吧。”

玉華連忙點頭應下，想了想又認真問道：“元娘姐姐也喜歡那帽子嗎，五娘回去便給姐姐做，姐姐風姿出塵，若用白狐鑲了帽邊，再配上白玉石墜子，一定好看的很。”

元娘噗嗤一笑，了的發髻沒說話，只扭看了顧氏一眼，兩人俱是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元娘哪里會是要和五娘計較什麼禮不禮的，只不過這陣子五娘想要與們親近討好的意思非常明顯，而且因為七娘脾氣壞，一貫不搭理們，五娘在七娘上用的心思便格外多些，可若是只知道一味討好七娘，倒把平日里就對頗為關照的元娘拋到了腦后，那便太急功近利了，也太短見了些，這會子能拿出這一甕水，可見是用了真心的。

顧氏便也笑著又把玉華召到了自己跟前，握著手憐的說道：“你元娘姐姐知道你有心了，這種事以后可不準再做了啊，你們如今最要的是學好課業，那水，要多早起來才能收得到啊，看看你，眼底都熬的烏青了。”

這倒是真的，玉華這陣子消瘦的十分明顯，小下尖尖的，面也不好看，被顧氏這麼一說，眾人再看看現在的模樣，頓時便讓人覺得小小年紀能做到這樣十分不易，一旁站著的饒嬤嬤都不由暗自點頭，心里佩服自己家主子果然有眼，而坐在下面的蕓娘和琪娘都是氣的要咬碎了牙，蕓娘還只是一味記恨那塊好料子的事兒，琪娘心里卻是思慮萬千。

琪娘原來只覺得這五娘生的漂亮又聰明，為人倒不足為懼，雖然低調訥言是個不闖禍的.卻什麼事都只會往后面躲，看起來并不是個能大事的，誰知如今一看，不但做事十分有決心和狠心，而且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竟還能使得那阿蠻替勞，這就絕不可小窺了，要知道，琪娘到現在還不太敢勞那阿常替自己做額外的活計呢。

自從知道了太子妃定了那車縣主之后，琪娘便更加上心了，怎麼想那太子側妃的人選崔府都要占一個位置的，這人便只能從自己這五個人里出了，以琪娘自己看來，便是那最合適的人選，年紀最大，各方面也優秀，可此刻看著五娘，再想起在秋桂宴上偶爾聽到的有關太子的傳言，琪娘心里卻有些搖起來，暗暗深吸一口氣，一掐手心，自己決不能輕易放棄，如此潑天的富貴若自己都不爭取，還活著干嘛。

顧氏一高興，便額外賞了玉華一“騎服”所用的大紅牛皮腰帶，上面用藍綠黃三的天青石鑲嵌海棠圖案，和給做的那寶藍騎服搭配起來十分搶眼。

待一回了沁芳閣，阿蠻連忙理直氣壯的給玉華張羅點心湯水吃，這幾日五娘有意的著自己，今日里效果雖然很好，但阿蠻實在擔心會壞了子，玉華好幾天都沒吃飽了，關起門沒有旁人看著，便不客氣的狼吞虎咽了起來。

待到了狩獵那天，朱雀大街上一大早便封了道，一直到圣上龍輦出了城才又恢復了通行，玉華們卻不用那麼早出去，們不用狩獵，更不能沖撞了圣駕，幾人一早梳洗打扮好了一直等到巳時中，才分頭坐了三輛馬車從安化門出了城，到了城外獵場旁邊的皇莊里。

城宗親勛貴及正四品以上的員家的小娘子幾乎全都來了，這城顯貴小娘子們未出閣前可肆意嬉戲的機會扳著手指頭算都算的出來，一年也就那麼幾回，一般人都絕不肯錯過的，待到了用午膳的時候，人都聚齊了，卻發現未來的太子妃車縣主卻并沒有來。

這每年一次的圣上出行狩獵，是太宗李敞定下的規矩，旨在宣揚宗室子弟尚武道強健，故而如今圣上李盛雖極不善騎，也是每次必要親自來的，哪怕前兩年子很不好的時候，都堅持著沒落下一次，如此這狩獵的事宜自然算是皇室做東的，太子李濟民十五歲后都是由他來牽頭主持，禮部來負責辦的。

車芷蘭已經是眾人皆知的未來太子妃了，這太子殿下主辦的事兒，按理說現在的份就算不方便出來張羅招待眷，也是應該一定要到場的，這干脆沒來，就不正常了，其中有知道的便忍不住竊竊私語的議論了起來，今日皇莊里并不設正式的宴席，只在園子里的帷帳設了十幾張榆木大案桌，擺著各點心瓜果任小娘子們取用，各人只管與自己親近的結伴而坐，也并沒像平日里那樣份高低與嫡庶分席，現下說起那車縣主的事，就數那延恩縣縣主李福元的聲音最大了，正與旁邊的人笑著說道：

“哎呀，哪里還出的來啊，這隨隨便便就跑到人家郡公府里去揮鞭弄槍的，據說皇后娘娘氣的都摔了杯子呢，沒兩日就派了四個嬤嬤到我們府上來拘著學規矩，來的第一天，就被罰跪在院子里了，呵呵，真真是笑死我了，還從未聽說哪家的縣主還要學規矩的，還要被罰跪的。”

眾人雖都覺得李福元說話太肆無忌憚了，娘娘摔了杯子這種事也敢掛在邊說，可這樣的大新聞是人人都喜聞樂見的，像李琇玨這

樣唯恐天下不的，頓時湊到李福元邊眉飛舞的打聽了起來，至于元娘崔玉林等人，雖都是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與旁邊人閑聊，耳朵也是豎在那里聽的，反正總算起來，還是幸災樂禍的人多些，這人啊，對初來乍到就大出風頭的人，總難免本能的有些排斥。

玉華們幾個雖老實坐著，也都是豎著耳朵在聽，邊不遠一個歲的小娘子很有些憾的說道：“唉，那車縣主鞭子舞的這麼好，一定也是極善于騎的，我還想著今天能一開眼界呢，怎麼就沒來呢，真掃興。”

玉華和坐在邊的四娘不由對視了一眼，二人也俱是這個心思，來的路上還議論著呢，不過隔壁馬上另有一個清瘦高挑的小娘子出言反駁道：“騎好又怎麼樣，這樣的出，只有騎武功好，怎能勘作太子妃呢，再不好好約束管教，以后不知道還會出什麼大丑呢，也實在太委屈太子哥哥了。”

琪娘聽了這話不由得就點了點頭，自己一心奔著太子側妃的位子而去，對這太子府上的事自然分外留心，上回秋桂宴見識了那車縣主的風采，心里也十分畏懼，這側妃太子妃制本是正常的，可要是隨便就會挨上那麼一鞭子，就實在太可怖了。

先前說話的那個小娘子穿了一蔥黃騎裝，梳了兩個圓髻，圓圓的眼睛圓圓的臉蛋，著首飾十分華貴，聽了這話就一翻白眼說道：“切，哥哥，哥哥的的這麼親熱，也不知道是都出了幾服的妹妹了，太子殿下的事還用的著你來憂心麼，騎武功好難道就不是本事嗎若不算是本事，那今日大家伙還出來干什麼呢”

那高挑小娘子被噎的眼睛都紅了，想反駁些什麼，卻被旁幾個要好的拉住走開了，玉華聽們幾個低聲提到了衛家人什麼的，也聽說過那衛老將軍的大名，便不由留心仔細看了看那圓臉小姑娘，見又笑瞇瞇的與人談論起那車縣主鞭子的厲害，渾不把剛才的爭執放在心上，便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今日的重頭戲并不是宴飲，男人們在一旁圍場里打獵，小娘子們就可以在莊子里打一場馬球，雖然人人都應景的穿了騎服來，但騎真正好的并不多，能上場的都是素日里就常有打的，六人一隊，分了兩隊便上場了，讓玉華大吃一驚的，是那元娘竟然也上了場，今日一洋紅騎服，配上松綠腰封，姿極為苗條，騎在馬上和平日里斯文出塵的樣子判若兩人，別有一番風味，元娘領著一隊，幾人都是宗親，那李琇玨也在這隊，而對方那隊領頭的是個圓臉穿著油綠裳的小娘子，玉華看有些眼，待看到剛才那個衛家小娘子在一旁姑姑，便知道這個竟然是衛老將軍的幺了。

這邊小娘子的馬球打的熱鬧，那邊獵場里，圣上李盛并沒真正騎馬下場，他雖子已經好了許多，但不喜殺生，只在圍場里設了帷帳休息，外面都給李濟民去打點了，李濟民將人分了幾撥分頭行，自己尤其關注那些年紀還小的宗親子弟，這些小郎君最是興，雖然圍場里四都有衛兵守護，但畢竟野無，弓箭也是不長眼睛的，每年狩獵總免不了要鬧出點小事故的，往往出事的就是這批小的。

李濟民眼睛掃到那李綸的時候不由停了停，昨晚李紀派人告訴李濟民今日他會過來，不過到現在還沒看到他的人影呢，那李綸正和幾個要好的小郎君在一起，他個子雖不高，不過騎在馬上倒也是鎮定自若的樣子，看形也是很喜歡狩獵的，難得臉上笑瞇瞇的與人說著話。

李紀這會子才剛起床呢，那個茯苓的丫頭正紅著臉伺候他更，茯苓進府沒多久，便被李紀收了房，府里以老孫為首的山匪管事們俱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以前在山上的時候，不管兄弟們到何去尋樂子，這二當家的都從不近，初時他年紀還小，子又冷，大家也還沒在意。待到了軍中，沙場無，大家都是提著腦袋過每一日的，軍營便日日都是人滿為患的，可李紀仍是從不去的，李麻白便猜測他是嫌惡軍不干凈，回了城便想去買一個雛兒回來給他，卻被李紀一口回絕了，頓時他們不到頭腦，這李紀沒有親近的眷長輩替他安排這些，他們幾個大老爺們，又是他的下屬，實在是不方便行事。

結果沒多久又出了李紀花了舞姬臉的事，他們幾人便坐立不安起來，唯恐自家的主子爺真是個變態的，他們可都是把一副家命都押在這小爺上了，自然不希他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病，當初李麻白領這個茯苓回來便也存了一點這個心思，這丫鬟因份可靠，便可以放在小爺房里伺候，時間一長了，說不定就能了小爺的眼呢。

結果人一領回來，李麻白便被那老孫罵了個臭頭，那茯苓生的實在太其貌不揚了些，五平淡，長方臉，木板板的材，雖因為正是青春好年紀，頭發還算烏黑濃，皮也細致外，就實在乏善可陳了，李麻白十分委屈，他自己并不十分喜歡人，看著倒都差不多，能上床就行了唄，不過因為也實在沒有其他合適人選，得了李紀首肯后，這茯苓還是便被安排在了李紀房里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