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玉華這樣一問,李紀先是一愣,而后便目不轉睛的盯著玉華上下打量了半天。
見李紀這般形,玉華微微點頭一笑道:“看來是五娘多慮了,郡公爺想來也是早就預料到了,也有所防備了吧。”
見玉華把話說給說了,李紀不得不點了點頭說道:“若單說是我李紀看上了個人,那自然是有人信的,可說我為了個人便與太子生分,而與別人好同謀,別人也許會信,安國郡公自然是不會信的。”
“果然如此。”,玉華點了點頭,而后嫣然一笑道:“看來永嘉坊現在唯一敢相信的,倒只有五娘我了。”
李紀見笑如花,心中越發氣悶,只冷冷的看著不說話,玉華并不在意,又開口說道:
“郡公爺放心,五娘既然肯把這話給點破了,就是表明一個態度,并不是想以此拿郡公爺什麼,五娘只是想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郡公爺既然要用五娘,有些時候大家還是開誠布公些比較好,別的不說,那安國郡公府上下,五娘是最悉不過的,郡公爺今后有什麼打算,最好還是說明白了好,也省的五娘萬一領會錯了,白白耽誤了您的大事。”
玉華這番話說的,真真是再沒辦法挑出一點錯來,李紀僵持了半響,只好艱難的了脖子,也不知道算是點頭還是搖頭的示意了一下,便借口洗漱就起出去了,玉華一等他出了室,便捂笑了出來。
這日一大早,是李紀先醒了過來,他剛想要起,突然覺得后有東西弄的自己有些發,他微微扭過頭一看,原來是那崔五娘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團和自己挨在一起躺著了,此刻額頭和膝蓋都頂在自己背上,閉著眼睡的甚是香甜。
李紀看著愣了半響,扭臉看了眼外面的天,見時間還早,又呆了片刻,才又重新闔上眼躺了回去,開始子還有些發僵,后來大約是因為這兩日迎來送往的實在也很疲勞,便很快又睡著了。
這日玉華仍是帶了那阿秋于阿初兩個和自己一起去的永興坊,而李紀邊,除了小六子,又多帶了一個瘦瘦高高的小廝,名費沖,玉華見他上車下車之間形格外輕巧,不由留神多看了他兩眼。
同為皇城下的里坊,永興坊也就在永嘉坊不遠,離新昌坊也不遠,馬車行駛出去了沒多久時間,便停了下來,隨后聽到那小六子清脆的聲音通稟道:“郡公爺,永興坊到了。”
玉華略微整了整冠,便等那李紀作,這兩日他二人一起出行,李紀都沒騎過馬,都是陪一起坐車的,上下車也都是他自己先下去,然后再親手來扶玉華。
可這會子,李紀卻是半天沒有靜,玉華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雙目凝視前方,眼神似乎有些茫然,心下微微一,便輕輕咳了一聲,聲說道:“郡公爺,到了。”
李紀這才回過神來,他飛快看了以后一眼,便手腳迅捷的下了馬車,又返將玉華小心攙扶下來。
而那永興坊正門口,雖雜雜拉拉站了一大堆人在那里迎候他們二人,但玉華一眼看過去,竟然沒看到一個正經主子,這下可實在出乎玉華意料,知道那個顧王妃是個極賢名的,雖后來因與李紀的事也頗過些非議,但二人你來我往的,也算將將打了個平手,就算到了今日,這顧王妃的名頭,在長安城的街頭巷尾也仍是很有口碑的。這樣的人,自然是極看重禮數的,是長輩,并無需出來迎候李紀二人,可是這永興坊不是還有一位世子爺的嗎,怎麼也不見蹤影。
玉華馬上去看李紀,卻見他神如常,似乎早有預料的樣子,玉華想起他說這永興坊要出事的話,不由暗自猜測起來。
一見二人下了馬車,永興坊門口的人群頓時涌了過來,為首一個大胖子噗通一聲就沖著李紀跪下了,一邊磕頭一邊哭喊著:“大爺啊,大爺,您可來了,老奴終于又看到您了。”
后面的人見他如此,頓時嘩啦啦一大片一起跪了下去,永興坊門口也頓時了一團。
李紀長而立,冷冷看著腳下這人沒,玉華見周圍及整條里弄雖已經清了場,并沒有什麼閑雜人等,但兩家的下人和護衛也有幾十個守在一旁,便手輕輕扯了扯李紀的袖子,李紀扭頭看了玉華一眼,這才開口說道:“這是...徐立徐大管事嗎跪著干嘛,快快起來吧”。
李紀話音剛落,他后站著的費沖便馬上過來攙扶那胖子,玉華見那胖子開始還想繼續趴著叩頭不起來,誰知被費沖在腋下輕輕一托后,便只見他一的猛的一,整個人一下仰站了起來,還踉踉蹌蹌的往后退了兩步才站好,他后的眾人卻沒看清楚,只見這徐立起來了,便也拉拉雜雜的陸續站起了來。
那徐立似乎被嚇到了,白著臉站在原地傻了半天,他一張白的圓臉,眉眼天生下掛,看著頗為喜氣和藹,不過此時頭發有些披散,額頭上也磕破了,黑黑紅紅的一大塊,顯得十分狼狽。
等那徐立反應了過來,又疾走兩步上前,沖著李紀深深一禮,彎腰弓背的說道:“大爺還請上車吧,王妃早就吩咐過了,讓我們開了大門請大爺的馬車直接行駛進去,老奴伺候大爺上車。”
玉華在一旁聽了不由暗自好笑,若是真想他們的馬車直接進去,剛才便應該早早開了大門,一路派人接應就好,又何苦在門口鬧上這麼一出呢,這顧王妃果然是個會做作的,不過,也不知那世子爺到底怎麼回事,不出來迎候他大哥實在是有些理虧。
而此時那李紀已經開口說道:“徐大管事無需客氣,既然已經下來,我走進去也是一樣的。”
見李紀不肯,那徐立又湊上前一步,低聲說道:“大爺還請息怒,世子爺已經病了好幾天了,今日本還想掙扎著出來迎候大爺回府的,不過實在是爬不起來,今日一早,已經派人去請醫了,還大爺千萬諒解一下。”
那徐立雖然一副刻意低聲音的模樣,但他口齒清楚,聲音略尖銳,離得近的兩邊下人們都聽的清清楚楚,不由自主便都往李紀面上去,李紀冷哼了一聲,揚聲說道:“徐大管這口口聲聲的,倒是認定了李紀在怪罪了誰一樣,多年不見,徐大管事果然還是一樣的機靈能干啊。”
一見李紀變臉,那徐立便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屈膝又想跪下,此時那費沖則一個箭步走上前來,一手就攥住了他一只胳膊,滿臉笑容的說道:“時辰不早了,徐大管事還是趕帶咱們郡公爺進去吧,這讓我們主子站在這門口說話,可算怎麼回事啊”
徐立被他攥的齜牙咧的,五都移了位置,也不敢再多做啰嗦,連忙掙了費沖的轄制,躬在前面帶起路來,不過一進了府門,那李紀的腳步便越走越快,不需要別人領路,他幾步來到一顆參天梧桐樹跟前站定,抬頭仰半響,忍不住長嘆了一聲,手拍了拍那斑駁凹凸的樹干。
此時那徐立連忙趕到李紀邊,又是邊行禮邊說道:“大爺,轎子已經備好了,還請大爺和縣主上轎吧,王妃想必是已經是等的很心焦了。”
眼見李紀不搭理那徐管事,仍是一副想自己走走逛逛的樣子,玉華連忙出聲了一句:“郡公爺”
李紀扭頭看了玉華一眼,臉上才涌起點笑模樣,回牽過送上了轎,自己也上了另一架,那徐立這才松了一口大氣,跟在轎邊,一路將二人引進了正院。
這永興坊正院門上懸著一塊烏金木大匾,上書三個大字,浩然堂,李紀下了轎,一見這塊匾額,便俯跪拜了下去,玉華連忙也跟著跪在了他后叩頭行禮。
而那正院廳堂,一素的顧王妃等了良久還不見李紀他們進來,待聽到李紀跪在了院門上那匾額下面,頓時臉一變,咬著牙思忖了片刻,知道自己再不出去恐怕也不行了,便緩緩起,由丫鬟婆子伺候著往外走去,臉上神卻是晴不定,一直走到了外院青石影壁前時,眼中突然閃過一寒,停下腳步,回召了邊跟著的嬤嬤過來,低聲與說了幾句什麼,那老嬤嬤顯然是個能干的,雖乍聽了的話瞳仁不由一,面上卻是沒有出任何的異,只低著頭連聲應下了。
這顧王妃轉過影壁,便遠遠看到那大門外跪著兩個人,左邊的那個,形異常的高大拔,一張臉的廓如刀削斧切般分明,猛的一看,竟是那麼眼,顧王妃本就刻意做出來了一副心焦弱的姿態,此時腳下卻是真的一,差一點就要摔倒,多虧邊的婆子眼明手快,一把將扶住了。
顧王妃此時只覺得一顆心咚咚咚的狂跳著仿佛要沖出嚨,拼命咽了咽吐沫,才勉強鎮定下心神,而后一咬牙便又繼續往外走去,一直到了那大門下高高的石階上,才搖搖晃晃的站住了。
李紀一見出來,饒是早有準備,此時卻還是忍不住腦中轟然一聲嗡嗡作響起來,這麼多年了,此容貌幾乎一如既往,看不出什麼明顯變化。
“紀哥兒......”,顧王妃站在那石階上,卻是已經凄然了出來,聲音極為,此時一聲紀哥兒的人簡直肝腸寸斷,可李紀卻依然跪著,沒有應聲,也沒有任何作,而周圍悄然不的下人們,大多都知道兩人間錯綜復雜的過節,此時都是垂首低頭,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一時間這浩氣堂大門外幾十號人都是雀無聲,只聽到那顧王妃鼻間微微抖的啜泣聲,半響,又聽到開口低聲道:“紀哥兒,你可是還不肯原諒母親......”
這“母親”兩字一出,玉華頓時到邊跪著的李紀渾一震,抬眼看了看李紀,見他雖面上毫無靜,一雙目卻已經是猙獰變形,玉華又馬上扭頭去看那顧王妃,卻是被嚇了一跳。
那顧王妃此時仿佛因為緒過于悸,子搖搖墜的打著晃,已經悄然移步到了那高高的石階旁邊,而后的幾個丫鬟婆子卻毫未察,都躬立在離著幾步遠的地方,邊竟然沒有一個人近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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