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悔過

李紀此時才瞥了他一眼說道：“這其中的原因你恐怕是不知道的，上次從北疆大捷之后，你一個人先提前回來替我打點新昌坊了，并未跟著我去那薛延陀部落。”

劉臘一聽這話，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過來，大概正因為自己并沒去過那薛延陀部落，所以現下才會被李紀給留下了。

“那碓男當日送了我一批好馬，這次驚的便是其中的一匹，這些馬在薛延陀部落馴的極好，他們那兒的馴馬奴用甩空鞭的聲音就可以指揮馬匹奔跑的方向，這次驚馬的時候，夫人們聽到鞭子的聲響了......”

劉臘聽明白了這李紀話里的意思，猶豫了一下說道：“郡公爺，當日夫人驚馬是在興慶宮旁邊的大道上，來往馬車與馬匹并不算，夫人們恐怕也分不清馬鞭聲的不同，是否不能排除那馬匹是被別人無意的鞭聲給驚擾了的可能吧。”

李紀一擺手說道：“驚馬并不是重點，老劉你難道沒想過嗎，那馬匹也沒車夫駕馭，是怎麼一溜煙便順順當當出了城門，又怎麼老老實實的只沿著管道而行的那延興門出去不遠便有山路，馬匹為什麼不跑到林子里去”

李紀這話，其實是去了最要的證據沒說，這馬沒有人駕馭，卻能徑直跑到了李剛那里，除了那鞭聲的驅使，再也沒有其他的可能了。

劉臘雖然心里還有些猶豫，但見李紀說的斬釘截鐵，且為了這事連李麻白和陳鶴都懷疑上了，便也不敢再出言反對，只低聲問道：“郡公爺您這是打算要清查外院嗎”

李紀點了點頭說道：“是，此事就由老劉你一手來主辦，馬上將外院里所有知道這批馬的底細的人都給我徹查一遍，我這就馬上派人去太子殿下那里送個信，他將咱們在錦衛里當差的兄弟派過來幾個，給你調遣，你這就連夜給我查下去。”

一聽李紀竟然要問太子殿下調錦衛過來，劉臘連忙把心里最后的一疑慮也趕拋到一邊去了，打起了十二分的神來辦差。

李紀布置好了，自己就呆在了外院等消息，而那費沖和小六子也隨即快馬加鞭趕回了府里，他們一進院子便察覺到氣氛不對，一開始聽說是夫人驚了馬，小六子還頗有點不以為然，等他進屋給李紀送了茶出來，臉也變得沉重起來，他伺候李紀這幾年，對他最為了解，這郡公爺眉間擰個大疙瘩時還沒什麼要，但等到他這臉上平靜的沒一表時，那定是要出大事了。

等他兩人再接到劉臘的消息，讓他們用了晚膳就呆在自己屋里不要四隨意走時，便都沒出任何疑義，只肅然領命便各自回屋閉了門戶。

劉臘一夜未睡，直到第二日快用晚膳的時候才來回稟李紀。

“郡公爺，我已將外院所有知道馬匹事的人都查了一番，現下只有兩個人嫌疑最大。”，劉臘臉憔悴，躬稟道。

“陳鶴、李麻白等人可有嫌疑”，李紀靜靜的問道。

“以小的查到的況，他二人，包括費沖兄弟與小六子等幾個與您親近的，都沒有什麼可疑和異常。”

李紀微不可見的松了一口氣，而后又繼續問道：“你說的那兩人有什麼可疑之嗎”

劉臘想了想說道：“這二人都曾在馬房里當過差，知道那薛延陀馬匹的特點，也沒人可以證明他們當日當時的行蹤，最重要的是，這兩人最近都有點發了歪財的跡象，雖然都小心瞞，還是出了些馬腳，不過二人都說是在賭場里贏的錢，這個，倒一時無法查證清楚。”

李紀思忖了一下說道：“若是你有把握，不放這話在外院挑明了吧，將門戶看，這事查清楚之前，府里不許一個人進出，再懸賞重金要眾人提供有關此事的線索，那兩個人嗎，給我好好拷問，除了不要傷及他們命，手段狠辣點沒關系。”

劉臘應了一聲便去了，這不到半個時辰，府里都知道郡公爺為夫人驚馬的事發了雷霆之怒，如今賞了重金要捉拿兇手，已有兩人被關了，若有能提供他二人可疑線索的，便能發一筆橫財。

此時小六子等人都可以在府里自行走了，可他卻是面發白，看著神不振的，尤其是進書房伺候李紀的時候，更難得有些戰戰兢兢的樣子，眾人都只道他是小孩子被嚇壞了，并沒人在意，李紀更是特意緩和了神與他

閑聊了幾句，不過也沒甚效果。

等到了亥時初，那劉臘便進來報信了，說是其中有一個招了。

“說是他出去辦差的時候，被人找上的，許了他三百兩白銀，還幫他還了所欠的賭債，讓他想辦法把馬車引到管道上即可，不過他并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出面的是一個小廝，還特意改了裝。”

說完這些，劉臘的神卻比之前都嚴峻了許多，說實話，他起初查這事的時候，心中是有疑慮的，夫人雖然驚了馬，但這不是已經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嗎，若是有人故意設計，哪里會就這樣放過，如此莫名其妙的的弄了一出，又是為了什麼呢

此時劉臘的心里還十分的疚，這有關新昌坊外院治理的問題，其實上次出了阿初的事以后，郡公爺便與他認真的商議過一回，劉臘雖然已經是六品的鎮將，卻也是在山上當了幾十年土匪頭子的人，要將新昌坊變得和長安城其他高門大府一樣，要將兄弟們當奴才那樣管轄，要自己等人每天拘著手腳過日子，他心里實在是別扭的很。

當然了，劉臘這樣的心思并沒對著李紀明說，但他態度上還是十分明顯了，這李紀其實和他是差不多的心思，之后便沒有徹底將新昌坊的外院管死了，只將外人進府的門戶越發收，又加強了巡查，但對外院他們原來的那些兄弟，管束的還是比較寬松的，畢竟是跟他們一起出生死過的，那種信任是長期積累而，不可與其他下人同日而語。

李紀并不知道劉臘的心思，他此時心里一邊是怒火滔天，一邊卻還是存了一些疑慮，和這賊接洽的，難道就是李剛的人嗎說起來李紀還是頗有些知道自己這堂侄子的脾的，魯莽沖，卻不是個有手段的，那種半路上攔住崔五娘的事是他會做的，而這費心思從自己府上找到這麼一個合適的，卻不是簡單的事，并不像是他能干得出來的。

劉臘見李紀只管坐著發呆，正想要開口詢問他下一步的置呢，書房外卻響一個通稟的聲音，聽著是那小六子。

劉臘開了門放小六子進來，可一見他的樣子，卻是愣住了，這小六子一張標致的小臉此時白的沒有一，一雙深凹的大眼里烏突突的毫無彩，一副了極大驚嚇的模樣。

“小六子，你這是怎麼了”

劉臘的話音還沒落下，小六子已經是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聲說道：“郡公爺，您治我的罪吧，小六子罪該萬死，小六子對不起您......”

說到最后，這小六子已經是趴伏在地上哽咽的說不出話來了。李紀和劉臘皆愣住了，劉臘連忙想要手扶他起來，李紀卻擺了擺手，坐在案桌后面沉聲問道：“你做了什麼，如何罪該萬死。”

小六子現下心里已經是絞痛難當，他初時還有點弄不明白府里的狀況，等到劉臘下令懸賞眾人提供那兩人的線索時，他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把這事掰開了碎了徹底想清楚之后，小六子不由渾發冷。

就前陣子，知道府里姐姐要搬出外院，小六子特意帶了東西去看，茯苓姐姐和他閑扯了許多，又有點傷心以后兩人不能常常見面了，小六子連忙安說自己以后定會想法子常去探的，茯苓姐姐就仿佛很隨意的問了幾句他在外面走的事，還叮囑他不要和外院里那些人學壞了，又問起了那魯黑子嗜賭的事，小六子便隨口說了兩句魯黑子因為輸錢，連過冬的棉襖都抵押給別人了。

小六子其實當時心里也奇怪茯苓怎麼會突然問起這個人，平日里沉默寡言，除了關心自己，便是掛念著郡公爺，很和他閑聊別的。此時此刻，他再想起茯苓的問話，又想起自己曾經給的夫人的事，便再也坐不住了，在耳房里頭暈腦脹的糾結掙扎了快半個時辰，終于還是來到了書房

待聽完了小六子哆哆嗦嗦的回稟，不單是李紀，連劉臘也是大吃一驚，兩人緩緩對視了一眼，心里卻都明白，此事恐怕是難跑了。

茯苓已經于前兩日搬進了玉華為定下的小院中，今日大半夜的，突然被幾個使婆子從睡夢中驚醒綁起來了的時候，心里還十分驚訝，可等到被押到了書房，看到跪在地下的小六子的時候，便瞬時明白了緣由。

茯苓心中不由十分懊悔，是自己想的太簡單了，這小六子雖然和自己親厚如姐弟，但對郡公爺的忠心卻是比誰都更赤忱的，自己白費了那麼多心思，卻犯了這麼一個愚蠢的小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