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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殿下，衛柱公府門上說他們家公爺昨日染了風寒，躺在床上不能見客，幾個兒子都在床前伺疾，臣無能，再三周旋，也未能完殿下囑托，并未能得見衛公。”

狄跪在殿中，向李濟民啟稟道，他一張胖臉上此刻神極為肅穆。

李濟民坐在宣政殿殿上座，上穿著家常的青外衫，臉蒼白，眼下還有兩塊顯眼的黑青，他已經兩日未曾好好合眼了，不過臉上神卻仍是十分鎮靜，此刻聽了狄的稟告后，也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便馬上出言安了幾句讓他起來安坐，而后又看著李甲問道：

“你那里如何了，給紀哥兒的加急報發出去了嗎”

李甲連忙一躬施禮后答道：“啟稟殿下，報前日大朝會一結束的時候就送出去了，今日得了殿下的吩咐，已經派了四人快馬沿著定國郡公爺去北疆的路線去接應他了，他們四個人分了四條路線，應該總能和那郡公爺上的。”

李濟民緩緩點了點頭，卻并沒有說話，此次李紀出去，并沒說好什麼時候回來，反倒還和自己涎皮賴臉的說要在那北疆生了兒子再回來的，他上一次送信回城的時候，人馬還沒到定州呢，好像是在路上到了一些什麼意外之事耽誤了兩日，如今若是他們還在那定州消散，就算幾個探快馬加鞭，也要十來天才能和李紀面，再等他們一起回來，還不知道要多時日，此舉，也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

李甲見太子殿下面疲憊，神也有些恍惚，心里猶如堵了一塊大石頭般的十分難，想了想又問道：“殿下，周虎他們四個還在永嘉坊旁邊盯著，單論論手，周虎比小的幾個都要強些，殿下您看要不要將他們先調回來應急。”

李濟民一聽李甲這話，卻是立馬回過神來，他冷哼了一聲后咬牙說道：

“不用，不但別讓他們回來，你現在就馬上傳書給他們四人，讓他們給我好好把永嘉坊盯牢了，若是東宮這邊一旦有變，就讓他們馬上大開殺戒，只殺那崔家的男丁，就算近不了崔澤厚那老賊的，其他人能殺幾個便算幾個”

如今呆在這宣政殿殿里的人，都是李濟民最親近的幾個心腹，他們何曾見過李濟民如此狠戾的樣子，殿頓時變的一片雀無聲，人人心頭卻都不由的涌起一絕。

而一直垂首跪坐在大殿一角的孫樹，此刻卻突然起來到殿中，一個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而后嘶聲說道：

“殿下，請殿下將小的斬了扔出東宮吧，不管是那開國柱公等武將，還是那李氏宗親中，原本一心支持殿下的人就頗多，此次大多是了那些文書的干擾，只要殿下將我斬了，他們自會明白殿下的心意的......”

這孫樹的頭咚咚咚的撞在地上，幾個下來人便都有些跪不住了，這不過才幾日，他整個人已經消瘦了一大圈，滿面都是憔悴和焦慮，李濟民連忙命人將他扶了起來，狄也忙上來勸說他道：

“孫先生這樣的絕世高才，怎麼到了此時卻犯糊涂了呢，事到如今，殺了孫先生哪里還有什麼用，孫先生這樣說，豈非是在辱沒殿下的品格嗎”

孫樹被幾個人駕著，臉上眼中卻俱是那絕之，其實早在文書剛丟的那日，孫樹便已經向太子殿下提出過可以找個罪名將自己公開死，以此向宗親權貴們示個弱的辦法，太子殿下當時一口便回絕了，現在到了如今這個地步，孫樹也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給這東宮帶了的災禍，孫樹便恨不得一頭撞死算了，此刻他突然想起彼時自己與那李肖在書院里偶遇時的形，兩人一番詳談之后，自己那種得遇知己與伯樂的狂喜之，一切仿佛還歷歷在目，誰想李肖那樣的一個翩翩君子，竟會是如此一個狠狡詐的小人。

幾人正在面面相覷之間，劉準卻突然進來了，他本親自帶人守在這宣政殿門口，此刻突然進來，李濟民知道定是有什麼事，便皺眉問道：“怎麼了”

“啟稟殿下，太子妃到了”

李濟民一愣，眉頭不由皺的更了些，口而出說道：“怎麼來了，不在鐘鳴殿伺疾，到這兒來干什麼”

殿其他人一時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只有那狄眼睛突然一亮，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不過如今這種急時刻，他也不敢多說什麼，只看李濟民是作何決定，畢竟這宣政殿殿不是其他地方，太子妃進了東宮至今，也沒到這殿來過。

李濟民只略微遲疑了片刻，便松開了眉頭，緩聲說道：“請太子妃進來吧。”

不一會兒，那太子妃車芷蘭由劉準引著來到了這宣政殿的室，車芷蘭雖面上帶著憔，不過神卻不見慌，李濟民一見便馬上問道：“父皇那邊怎麼樣了”

“臣妾仍是只能一直呆在鐘鳴殿外殿守著，沒能得以進去探，不過臣妾看那殿里一切井井有條，太醫院的幾位圣手還能流出去換洗休憩，以臣妾猜測，想來圣上病應該并無惡化的跡象，不過如今這鐘鳴殿外都被皇后娘娘的人牢牢把持著，很難再進一步了解父皇的真實狀況。”

車芷蘭聲音低沉清朗，與一般子相比有些啞，不過此時聽平平緩緩、條理清晰的回稟著這樣重大要的事，李濟民突然覺得心中安穩了許多，他輕輕的吐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父皇沒事便好......”

自從那日李盛于大朝會上昏厥了過去之后，按理說李濟民與車芷蘭，還有幾位皇子公主都應該去鐘鳴殿伺疾的，但李盛一被接回到鐘鳴殿后，便傳出話來，說圣上震怒，不愿意見太子殿下，讓他在東宮閉門思過，這出面替圣上傳口諭的，正是那崔皇后本人，自然沒人敢多質疑一句，不過李濟民雖然閉門思過，太子妃卻并不在其中，崔皇后雖沒理由將太子妃也拒之門外，卻以兒媳婦的份不方便近為由，只讓守在外殿聽吩咐，不用去殿伺候，車芷蘭聽了也沒有任何怨言，每日都一大早就到鐘鳴殿去侯著，因有在那邊，李濟民也放心了些。

他們說話之間，車芷蘭又命那劉準往那香爐里加一些薄荷葉，待殿漸漸彌漫開了那薄荷葉略帶刺激的清香味后，李濟民與狄這些個幾夜未眠的人頓時也覺得腦中清明了不，不過車芷蘭接下來一句話，卻讓李濟民由清明變了驚嚇。

“殿下，臣妾想要出宮去趟衛府”，車芷蘭坐在李濟民下首，突然沉聲說道。

“什麼”，李濟民不由反問了一句，而坐在下面的狄卻是臉上一下出了喜，甚至急忙沖著李濟民頻頻點著頭。

李濟民看著狄的樣子，心里也一下回過了味來。

其實在迎娶車芷蘭之前，李濟民與軍中并無多瓜葛和，可自從車芷蘭了太子妃，這東宮便與軍中一下子搭上了一條若有若無的紅線，這紅線并不是利益換，卻是軍中諸人最為看重的義氣二字，李濟民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這些年一直用心維系著與武將們的，尤其是那衛府衛無忌那里，再加上李紀的協助，這東宮與軍中這些年一直頗為默契，這也是李濟民得以與崔氏一族相互制約的重要籌碼。

可是如今，這一切都因為那些文書的出而徹底被打回了原形，李濟民自己都可以想象得出來，到底是哪幾張文書流到衛無忌的手上，那“田”兩字是軍中諸人的大忌，李濟民回憶著自己對“丁稅”和“田稅”所作的那些頗為慷慨激昂的批注，便不由扯苦笑了一下。

見李濟民面猶疑之，車芷蘭又略微提高了聲音說道：“殿下，臣妾雖不知道衛將軍他們此次為何突然變了風向，也不知道臣妾如今在軍中還能有多分量，但如今宮中形勢實在急，各種風聲又傳的極為難聽，父皇病一旦有變，恐怕整個東宮都有為難，殿下便讓臣妾去試試吧”

聽車芷蘭說的如此坦，李濟民心中突然涌上一陣愧疚之意，他雖心十分信任和重車芷蘭，但夫妻二人畢竟隔閡已久，此次變故又來的突然，他只顧著應對和封鎖消息，沒來得及，也沒想過要與車芷蘭說清楚這其中的種種緣故。

車芷蘭所知道的，也不過是崔皇后與崔澤厚在宮中和朝上所造出來的種種謠言而已，而車芷蘭在被他冷落這麼久之后，卻仍是毫無退的便與自己并肩而立，毫無猶豫的便和自己共進共退，毫也沒懷疑過自己什麼，李濟民心下一熱，便再也不遲疑了，立即一五一十的將這次變故的由來都從頭到尾與車芷蘭說清楚了。

車芷蘭聽了，卻是更加堅定要去見衛無忌一面的念頭，既然此事崔氏是早有預謀的，那他們的后招一定也是早就布置好了，隨時都有可能發，如今唯有衛家的府軍才能與之抗衡一二了。

李濟民當然更清楚這個道理，事到如今，他其實也并無其他選擇的余地，想了想便說道：“我派李鐵李甲等天晚些了再送你出去”

車芷蘭一聽，卻是馬上搖頭說道：“如今這東宮外一定都被人盯的死死的，咱們的靜是越小越好，我不用其他人跟著護送，便扮個小侍衛想辦法出去即可......”

“不行”，李濟民聽了頓時變了臉，斬釘截鐵的打斷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