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屈指反復地輕敲著茶桌,斬釘截鐵地道:“不,翻案的關鍵還得落在喬三上。”
“啥?”
不等彭經義明白過來,章越已道:“此案我已竹在了。”
彭經義哈哈大笑,隨即道:“我與你同窗這些年,沒看出兄弟你還又這本事,昨晚上我是翻過來倒過去也沒看明白。”
章越哪聽不出彭經義說得是反話道:“只要找到喬三自可水落石出。但等吳商一走,那就悔之晚矣。”
彭經義一副幫人幫到底樣子道:“也罷,不幫你一次你就不死心,那我就求二叔,幫你找到喬三。”
當即彭經義帶章越不是去衙門,而是縣里的市集。
市集之中關撲風,但府卻是不。
朝廷律法只許元旦,冬至,寒食這三大年節,天下放關撲三日,但平日不許。然而此市集公然關撲,還建于縣里最繁華之,明眼人可知一二。
章越來到市中,但見街道兩側都搭建著浮棚,百姓則東一堆,西一堆的聚在攤前。
章越仔細一看所博之油服,茶酒,瓷都有,甚至還有孩的玩,果糖等等,甚至還有賣魚賣菜,反正百可博就是。
彭經義,章越來至撲賣市里一間酒坊。
酒子挑在檐前,挑開蘆簾,但見酒坊里人聲鼎沸。
壁廂左右數名忙著切蒸飯,半埋在地的大酒缸前,一人正忙著篩酒倒碗。
章越知道酒坊里的伙計,都是長名衙前充任。這些長名衙前都是一二等戶充任好人家的子弟。他們應役為府經營的酒坊有盈余都歸府,若有賠錢則必須自己掏腰包填補。
至于酒桌上聚得好一大伙人斗酒博戲,數名下等在旁打酒坐。
章越記得王安石變法放青苗錢時。地方府看準這一點,使老百姓在給散青苗錢之際去府經營酒樓關撲。不百姓因此將青苗錢輸得徒手而歸,還背上了府債務。此并非強買強賣,但從古至今有錢人的錢總是最難賺的,反而沒錢人的錢卻好賺。
彭經義讓章越在外等候,自己進里間,里首大桌上放著都是大把的銅錢,散碎的銀笏,兩名書手一人正在清點,另一人正在拿筆記賬。
彭經義知道每旬這個時候,自己二叔都來這撲賣市旁這民居查帳,坐地分金。
“二叔!”彭經義稱呼了一聲。
浦城縣尉彭道:“你帶什麼人來這里?”
“二叔,是我同窗章三郎。他托我來求二叔你尋他家一個喬三的伙計。這忙要不要幫?”
彭轉過道:“你都領他到這來了,還說這作甚?”
彭經義道:“侄兒想此事牽涉到趙押司,二叔不與他一貫不和?”
彭道:“二叔與趙押司的事你也敢摻合?”
彭經義垂頭道:“章三郎許諾若追回的錢,拿一半孝敬,此舉對二叔你是舉手之勞,平白賺這百貫錢不嗎?”
彭喝了口酒反問:“幾貫錢罷了。”
彭經義道:“二叔的意思是?”
彭搖了搖頭道:“你有最要一條沒說。”
“二叔,侄兒愚鈍。”
彭冷笑道:“這章越是你同窗好友,幫朋友不應當麼?”
彭經義。
彭道:“我常與你說,做人不可攀緣,卻要惜緣。趙押司要結親章家就是攀緣,面上無論說得再好,都是存了個以小博大的心思在里面。”
“但章三郎不同,該幫一定要幫,這就是惜緣。退一步說人家落難的時候,咱們出手,一來在外人看來咱們仗義,二來雪中送炭總比錦上添花強吧。若是章二郎將來得志了,那時候章二郎看不上你,但章三郎卻一定記得你。”
彭經義聞言連連點頭道:“二叔這麼說,還是看重章二郎。真不知他連逃婚都干得出的人,有什麼好值得看重的。”
彭把須道:“你懂什麼?二叔我是相信陳令君看人的眼。再說以往這章二郎恃才傲太過,我哪能放低段。”
“前些日子趙押司派心腹往福州明察暗訪,至今了無音訊。章三郎說得有道理,我是章二郎,絕不會在這時候去福州,要去就去汴京投陳令君。趙押司就算再手眼通天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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