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子抖了一下，看著楊廷和皺眉道：“楊首輔，發生了什麽？現在要做什麽？這登基大典不舉行了是麽？我要回安陸興王府去了是麽？”

楊廷和歎了口氣，磕頭道：“皇上莫要這麽想。臣也不想事到這一步，可是這不是臣能做主的事。靖海王宣讀的詔您也聽到了，先皇給了他權力，任命他為大都督。他不讓登基大典繼續進行，我們都沒有任何的辦法。”www.x33xs.com

朱厚熜緩緩道：“我明白了。我都看到了，也聽到了。”

楊廷和沉聲道：“皇上不要傷心難過，也莫提回什麽安陸興王府的事。越是這種時候，皇上越是要沉得住氣。先皇詔也並沒有說皇上不能即位。臣會請太後懿旨，會同靖海王和文武員一並會商，確定後續該如何置此事。皇上回宮歇息，耐心等候便是。在臣心中，皇上是太後和我大明群臣共同商議推舉，並昭告天下的天子。皇上其實已經是我大明的皇帝了，隻是需要再耐心些，再耐心些。臣會想辦法的。”

朱厚熜笑道：“說哪裏話？我可沒有傷心難過。太後懿旨宣布我為新皇，我到現在都沒敢相信。當不當皇上對我來說並不重要。我本來就沒想著要當皇上。我在安陸興王府的山野裏打打獵好的很。嗬嗬嗬，楊首輔，我就當來京城做了一場夢。”

楊廷和緩緩點頭，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十三歲的年還是有些定力的。但是他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盡管他說的輕鬆，但他眼睛裏的失是掩飾不住的。

“皇上，無論如何，還請稍安勿躁，遵從大局。皇上暫時還不能離京，也莫要想著回安陸的事。一切待稟明太後，朝廷廷議決定之後在定奪。皇上請起駕回宮吧。”楊廷和道。

“那是自然，先回皇宮去。我正好逛逛皇宮。以後怕是沒機會進宮來遊玩了。楊首輔，你起來吧，你跪在這裏，我有些過意不去。不管怎樣，多謝楊首輔的話，也謝你這段時間持事務。多謝了。”朱厚熜微笑道。

楊廷和謝恩緩緩起。轉頭向著群臣大聲道：“皇上已經同意暫停登基大典，回宮歇息。諸位大人，我等護送皇上回宮吧。餘下之事，稍後定奪。今日登基大典，隻能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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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在一群大臣的簇擁下走向天地壇西側大門出口。經過張延齡旁的時候，朱厚熜忍不住向張延齡看來。他想看看這個攪合了他登基大事的人。卻發現張延齡也正看著他。

兩人目撞到了一起，朱厚熜本想毫不避讓，展現自己的無畏和倔強。但是隻和張延齡的目撞了一下，他便立刻轉過目，不敢與之對視。

他聽說過張延齡的威名，知道朝中這位護國公幹下了諸多大事，每一件都足以震懾天下。他知道這個人不簡單，但看他外表似乎也沒什麽。中等材，像個文弱書生。

直到適才那目的對視，朱厚熜到那目的銳利和冰寒，直心中。到了那目中的敵意凜冽。十三歲的年雖然格堅強城府頗深，甚至不輸於許多曆練數十年的年人。但是在張延齡的銳利目之下，卻非一合之將。

朱厚熜想不明白，為何張延齡對自己會有敵意。他當然永遠也不會明白這一點，因為他並不知道他未來要做的事是多麽殘酷和無。

正是眼前這個朱厚熜，在登基之後迅速掌控局麵，大開殺戒。大禮議之後，楊廷和被他無拋棄。扶持他登上皇位的張太後不但沒有得到他的尊重和恩，反而對張氏兄弟下手。登基後不久，張延齡和張鶴齡兄弟很快便被拿捕下獄。在經曆了漫長的辱的牢獄之災之後，張家兄弟還是慘死在朱厚熜之手。而那位扶持他上位的張太後，甚至跪在朱厚熜麵前求，也沒能挽救兩位兄弟的命。

這便是朱厚熜未來會做的事。他是一個忘恩負義，刻薄寡恩，殘酷多疑的人。正因為張延齡知道他會做什麽，所以，他的目中才有殺意。

特別是今天，在見到了朱厚熜之後，張延齡腦海裏關於前世的記憶正在如水一般的複活。十年牢獄之災遭的屈辱和作踐曆曆在目。被折磨了十年還是難逃西市被斬的命運，家中所有人被一並鏟除。這便是眼前這個看似可憐的年未來會對自己做的事。

十年了。張延齡從建昌侯府醒來的那一天，便被這慘痛的命運所折磨，所糾纏。曾經一度，張延齡以為自己擺了命運的漩渦，擺了一切。但朱厚照暴斃，朱厚熜出現在京城的此刻，張延齡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要為了那個宿命而做最後的一搏。

好在，現在的自己，有信心，有實力，有一顆果決和殘忍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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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熜的車駕紛擾離去，員們也跟著簇擁離開。和來時一樣，一片嘈雜。

徐祚緩緩的走到張延齡邊，張延齡看到了他的嶽父的眼神中滿是恐懼和慌。他也看到徐祚的臉上一片煞白，都是抖著的，走路都有些不穩當了。

張延齡知道，今天的事，自己這位嶽父大人怕是嚇壞了。他知道自己做的這一切，已經超出了徐祚的認知。他快要嚇死了。

“延齡……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這件事……可如何收場？你今日的所作所為雖然說有皇上詔書可憑，但是……”徐祚聲嘟囔著，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

張延齡擺了擺手，打斷了徐祚的話。沉聲道：“嶽父大人，您莫要擔心。您似乎有些勞累，小婿的建議是，你老人家回府歇息去吧，無需你心勞神。嶽父大人隻管回府。閉門讀書也好，喝酒聽曲也好，賞花賞月也好。總之什麽也不要管。所有的事，小婿會安排好的。”

徐祚歎息了一聲，沒有說出話來。

他轉頭看向徐延德，招了招手，在徐延德耳邊低聲說話，說話聲恰好能讓張延齡聽得一清二楚。

“延德，爹老了，爹不住勞累。所以爹回府去歇著了。你和你妹夫一起，該做什麽事，都聽你妹夫的。你聽著，什麽也不要問，什麽也不要反駁，他說怎麽做，你便怎麽做。明白麽？無條件的聽他的話。延德，這一次，你要撐起定國公府的門麵了，爹老了，隻能靠你了。你快四十歲，定國公府給你了。”

徐延德呆呆發愣。但他很快明白了過來。微微點頭，拱手道：“爹爹放心，孩兒明白了。孩兒不會讓您失的。”

徐祚點點頭，看了一眼張延齡，緩步向著馬車而去。仆役扶著他上車，徐祚放下車簾，再沒有看向張延齡和徐延德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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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夫，你吩咐吧。我們該怎麽做？”徐延德沉聲問道。

張延齡收回目，看著徐延德微笑道：“兄長，你們會怪我嗎？”

徐延德笑道：“妹夫，不要說這樣的話了。我定國公府早就已經被你綁上了這條船了。還說那些作甚？沒有任何退路了。我爹已經答應我了。這一次事平息之後，國公之位便傳給我。我也該負起責任了。”

張延齡笑道：“你不怕做錯了麽？”

“妹夫，我隻知道不能讓楊廷和得逞，否則，我們都完了。我隻知道，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你沒了，我定國公府也沒了。至於誰對誰錯，我卻已經顧不著了。”徐延德道。

張延齡嗬嗬笑道：“很好。但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的選擇是對的。絕對沒有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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