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皆圣人？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自古以來能被稱作圣人的，寥寥無幾。

因為這是儒家思想的最高境界。

可今日王明卻在眾人面前，大膽地說出滿大街皆是圣人這樣的話來。

眾人如何能不被他這番話所震驚？

這話與趙策先前說過的以人格論尊卑來比，恐怖程度可謂是不遑多讓。

方才問問題的學子目瞪口呆地看著王明：“先生何出此言？”

王明道：“自然是從圣賢書上讀來，圣人告訴我的道理。”

“子曰：修己以敬，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堯舜其猶病諸。”

“而孟子又有曰：人皆可以為堯舜。”

“難道這些不都是諸位自小學習的四書五經中所記載的容？”

王明只兩句話，便讓在場的眾人一下子都不知道如何反駁了。

因為這都是他們日日讀的圣賢書上真實記載的容。

他們就算想反對，也不能直接反對圣人之言。

因為這對于他們來說，無異于否定自己一直學習的東西。

大家一時都有些懵了。

這群讀書人，平時讀書只為了考科舉。

即便理解書中的意思，那也是從他同樣只為了考取科舉而讀書的先生學來的。

這麼機械地傳承下來，其里真正的意思，大部分其實都是不懂的。

可隨之而來，又有人不產生了更深的疑。

既然書上說了人皆可以為堯舜，也就是人人都可以為圣人。

若是人人都能為圣人，那三綱五常，禮儀尊卑，又是什麼東西？

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難道是錯的？

這麼一來，上次那個打扮窮酸的讀書人提出的人人平等的概念，難道才是合理的不？

有人這麼想的，便這麼問了出來。

“先生，若是如你所言，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難道都是錯的？”

問到點子上了。

問題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問題，王明便順著道：“自然不是錯的。”

這話一出，眾人臉上的表更是懵了。

既然這不是錯的，那孟子又說人皆可為堯舜？

那我們是聽孔子的，還是聽后來的孟子的？

又說是，聽更后面的朱子的？

可朱子也沒說孟子說的不對啊？

王明看著眾人迷茫的臉，解釋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圣人原意，乃是君主要有君子的樣子，而臣子要有臣子的樣子，各人各安其份，如此才能國家安定。”

“諸位覺得，這樣的話，與三綱五常可是一樣？”

“焉能不知，是吾等本就曲解了圣人之言？”

三綱五常，便是以這些話為依據的。

如今王明直言，他們一直理解的三綱五常，其實都是曲解了圣人的意思。

眾人一聽，頓時有一種豁然開朗之。

是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解釋，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所以他們這麼久以來，夫子從他的夫子學來，而他們又從自己夫子學來的東西，如此代代相傳，在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意思已經歪了。

如果不是歪的，那圣人說的話，就解釋不通！

但話題到了這里，已經很危險了。

有人還不怕死地追問：“既然先生這般說，那我們人人都是圣人，那這世間本就沒尊卑之分了？”

其他人也都出了一副掙扎的樣子。

畢竟他們是讀書人，本來份就比旁人高貴一些。

而且這麼一來，那皇權至上又變了什麼？

樓上的朱厚照，原本以為這講學會無聊的。

要不是趙策他們一家今天也到了這里，他估計坐一會就要走了。

可聽了王明一番話后，他都不由得瞠目結舌，震撼不已。

等回過神來，他問趙策：“聽聞你那日在酒樓，與人說的話也是這樣的意思？”

趙策道：“大差不差。”

朱厚照也不臉復雜地看著他。

“此種理論，強調平等，該是反之言。”

“如果真依他所言，那我與父皇，難不便是天下最尊貴之人了？”

“這麼一來，整個大明豈不都要了套？”

朱厚照和趙策關系不錯，他甚至之言“反”二字。

他聽了這麼一段后，總覺得這理論太過危險了。

趙策卻笑道：“殿下，自然不是。”

“人人生而不平等，這是不爭的事實。”

“可王先生口中所言人人皆圣人，卻也是圣賢書上教予我們的道理。”

朱厚照皺著眉頭，思索了一下。

然后......

他果斷又放棄了獨自思考。

畢竟文科這種東西，本就不是太子殿下所擅長的。

他果斷選擇問道：“那這是何意？”

“我總覺得你們這些讀書人說的話，很是繞彎子？”

趙策指了指下面，說道：“別急，王大人應該馬上要解釋了。”

朱厚照只能耐心地等著。

很快，王明解答了眾人的問題。

他說道：“自然不是。”

“天下之人心，其始亦非有異于圣人也。”

“可人總是有私的。”

“一個孝敬父母的孝子，與一個惡貫滿盈的罪犯，爾等覺得孰尊孰卑？”

“為何？”

“當然是因為孝順父母是善，而犯罪則是惡。”

王明又問道：“既然大家都知道孝順父母是善，而犯罪是惡，為何還會有人去做惡？”

有些人出思索的表，有些人則似乎徹底明白了王明的意思。

陛下乃天子，他燭照天下萬民，保江山安定，自然是天下最尊貴之人。

若換了歷代的昏君，禍害江山，臭萬年，那便是卑賤之人也。

王明又解釋說：“如此，不正可以對上當日定西侯所言的人格論尊卑論？”

“在我看來，此說法乃是要恢復人的本，隨后通過實踐，將人心合乎天理。”

“知善而為之，知惡而不為之。”

“知行合聯系一起，自然能達到圣人之境。”

“如此，我才會看到街上人人皆是圣人。”

王明掃了一眼全場正在思考的眾人，聲音似乎顯得很是悠遠。

“諸君，四書以《大學》為首，而《大學》的第一句，便告訴我等這個道理。”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

王明悟道時由此句開始，今日他悟出了新的道，自然也是從此句收尾。

而在樓上的趙策，一時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知行合一......

原本今天只是來湊個熱鬧，想不到卻見證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