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就發現趙進做事很規矩,並不會一次次的刮地皮,只要你按照規矩錢,那就能太平無事,就連聞香教那些人都漸漸的放寬了心,城很快恢復正常。
不過趙進的勢力僅僅局限在徐州城,城外又是另外一番世界,那裡有自己的秩序,完全沒有到什麼影響。
距離徐州城六十里的何家莊就是如此,何家莊在徐州城西,靠近三仙臺,何家莊並不是何家人聚居的莊子,而是何偉遠的莊園。
何家莊近百頃田地,這個規模在淮北的地主裡面算不了什麼,也就是個中上的層次,不過何家莊的田地都是上等的水澆地,這在土地貧瘠的徐州來說就十分罕見了。
悉徐州地面的人都知道,何家莊真正賺錢的還不是這良田百頃,而是開在他家土地上的集市,何家莊正好在徐州陸路樞紐上,府、淮安府,到山東的兗州府、河南的歸德府,想要從陸路去往這幾,就必然經過何家莊邊上的道。
何家莊開了幾家大店鋪,就地收貨中轉,又有客棧和大車店,來往客商也在這邊居住,久而之久,山東河南和本地客商都在這裡易貿易,形了集市。
在這集市裡買賣,然後收取,這可是日進斗金的生意,何家也被認為是當地的大戶豪強。
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規模,和何偉遠的父親何老太爺有關,何老太爺中過舉人,曾在山東東邊幾個府縣做過知縣和知州,雖然山東的東三府是窮苦地方,但不耽誤這位老太爺積攢下偌大家,回來別慧眼的購置了這份產業。
何老太爺深知富貴二字是一的,積攢再多的錢財,沒有功名護著也是一場虛妄,他請名師讓獨子何偉遠讀書,何偉遠也算爭氣,十幾歲中了秀才,二十多歲中了舉人,按說這何家富貴就要這麼一代代傳下去,何偉遠三十多歲上犯了事,和自家府上幾個親戚的醜事被下人傳了出去,被南直隸的督學直接革除功名。
這件事氣得何老太爺直接撒手歸西,偌大的產業歸了何偉遠,外人看起來,這何偉遠要做個富家公子逍遙一生,可明白人知道,這何偉遠離禍事不遠了。
果然,何老太爺死後沒有半年,何家就有僕役出逃,去府告狀,說何家的罪過,然後又有蕭縣的鄉紳找上門來,說何家如果願意出讓部分產業,這罪過就能消除。
這種就是謀奪產業的手段,大家都是明白的很,何家自己當年也用過不止一次,沒人覺得何家能躲過去,很多人甚至蠢蠢,想要跟著上去咬一口。
何偉遠花了不銀子進去,但司就是了結不了,眼看就要被到絕了,事卻突然起了變化。
出告何家的那位下人突然改口,說自己被誣告主家,然後那位蕭縣的鄉紳家裡突然遭了賊,全家被殺了個乾淨,何家就這麼安然無恙了。
一次或許是偶然,接連幾個打何家主意的人暴斃之後,大家都意識到有古怪,再也不敢來,在後面,何偉遠據說拜了南京某位勛貴做乾親,又和山東衍聖公家的旁支結了親家,又重新找到靠山,一切也就穩了。
十幾年過去,和何家作對的人大都不明不白的死掉,何家想要吞併的產業,也都順利的拿到手裡,當年的何公子也了現在的何老爺,何太爺。
何家的宅院佔地很大,位置卻一般,臨近一個騾馬市,整日喧鬧,塵土飛揚,味道更差,不過何偉遠何太爺就願意住在這邊,誰也不敢說什麼。
按說這麼大的產業,何偉遠當年又是個喜歡用的子,宅一定是富麗堂皇,酒財氣彙集,可進去過的人都知道,除了何偉遠臥房的地方有幾個年輕丫鬟伺候,其餘的全都是青壯男丁,而且不是那種尋常大戶家的下人僕役,舉止行都乾脆利索的很。
如今天氣炎熱,可在院那棵快有三十年的桂樹下面卻顯得很涼,何偉遠就坐在樹下,邊上一張茶幾,上面擺著一壺溫熱的黃酒,兩碟小菜,何偉遠正在那裡悠然的自斟自飲,他當年酒過度的子,虧空的很,到老應該虛弱的很,但他看起來卻像是個四十多歲的壯年,只有白髮說明年紀。
何偉遠喝酒吃菜,愜意的很,這酒菜看著簡單,酒是從紹興上等酒莊選的十六年陳酒,然後和上好新酒調製出的,菜是寧波那邊的蝦乾和金華的火片,這份用,江南次一等人家都不能常用。
偌大個院子大門閉,只有何偉遠一個人自斟自酌,何偉遠瞇著眼睛看向桂樹,不知道是在發獃還是看到了什麼。
「老爺,城裡有親戚來了。」院門外傳來低聲通報。
何偉遠睜開眼睛,拿起桌子上一個鈴鐺晃了晃,聽到這鈴聲,院門被打開,兩個中年人誠惶誠恐的走了進來。
這兩個中年人走進,何家兩名佩刀的青壯家丁也跟了進來,在裡面把門關上,站在門前等候。
如果趙進在的話,肯定能認出這兩名中年人正是聞香教眾多傳頭裡的兩個,這兩人一個是米店的二掌柜,還有一個是遊方郎中。
這兩人距離那何偉遠還有三步左右就停下腳步,齊齊跪下磕頭說道:「參見會主。」
「都是教中兄弟,何必這麼客氣。」何偉遠隨口說了句,卻沒有任何客氣的舉,依舊靠在椅子上,只不過睜開了眼。
跪在地上的兩個傳頭沒有站起,就那麼跪著說道:「會主,小的們三天前去見了那趙進,當面服,這幾天一切都好,趙進沒有對教眾再做什麼。」
何偉遠點點頭,淡然說道:「這年輕人心機果決,手段很辣,但做事還不那麼心黑,你們也不用擔心太多了。」
聽到這話,下面跪著的兩人對視一眼,那遊方郎中猶猶豫豫的說道:「會主,那李兄弟的仇,咱們..」
「這種蠢貨,死了也就死了,理會他做什麼?」何偉遠冷冷說道。
「會主,城大夥都是敢怒不敢言,等著會主您老人家做主..」話說了一半,何偉遠直起了子。
「敢怒不敢言?木吾生那時候你們怎麼不敢怒不敢言,現在想要手撈錢,就敢怒不敢言?」何偉遠的聲音一下子大起來。
他聲音一大,嚇得地上跪著的兩個人連忙拜伏,站在門邊的兩名青壯手立刻按在刀柄上,準備過來,何偉遠皺眉揮揮手,這兩人才停住作。
「老夫不願意約束你們太多,卻不是讓你們胡作非為,這幾個月你們每個傳頭都撈了不,怎麼還不知足!」他聲音愈發嚴厲,地面上跪著的那兩個傳頭已經開始抖。
何偉遠手拍了下扶手,繼續說道:「繳足了供奉,剩下多老夫不管,可你們蠢到去招惹趙家那樣的土霸,自尋死路不說,還把全城的傳頭都了痕跡,事後還想讓老夫去給你們出頭報仇,你們腦子被驢踢了嗎!」
那糧店的二掌柜抖著說道:「會主,別..別的教中兄弟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卻苦了六七年,好不容易您老來主持局面,卻又被那惡徒阻礙,咱們徐州的教眾心裡都憋屈啊,這次如果就這麼下去,恐怕人心就散掉了。」
何偉遠冷笑了聲說道:「人心,不那趙進,你們就撈不到錢財了?餘波,你不撈錢,聽說小媳婦也睡了幾個,高大寧,你邊那兩個後生怎麼來的,真以為大家不明白嗎?說白了還是心太急,以為咱們教眾人多,想要拿趙家立威,然後在徐州就能放開手腳,咱們得罪不起的人多了,真以為教眾百萬能給你出頭的就有百萬嗎?」
他的聲音重新低下去,可地上的兩人就差趴下了,子都抖個不停,這時,院門又被拍響,守門的家丁低聲問了幾句,就直接打開了門,一名穿著藍袍的中年人探頭進來,和坐在樹下的何偉遠對視一眼。
「沒什麼事不要來老夫這邊,只要被有心人盯著,什麼也瞞不住了。」何偉遠不耐煩的說了句,那兩人慌忙磕頭下去告辭。
這兩人起剛要走,何偉遠森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不該說的不要說,不該做的不要做,你們自己知道下場。」
兩個傳頭嚇得連忙回頭又跪下,然後才敢起離開,路過那藍袍中年人邊的時候,兩人都不敢怠慢,躬了句「周先生」。
那藍袍中年人不屑的看了這兩人一眼,只是點點頭,然後大步走到何偉遠前見禮,看到這人過來,何偉遠臉上卻有笑容浮現,對門前那兩名家丁打了個手勢,那兩人離開並帶上了門。
「學智過來了。」何偉遠笑著招呼了聲。
那藍袍中年人抱拳躬,然後開口說道:「老爺,那邊派人過來招呼,說糧食後日晚上送到,問咱們家的酒備好沒有,小的已經回復,說一切都已經準備好,就等著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