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缺馬，強盜土匪本就不是什麼豪富的組織，有馬更是難得，往往馬匹數量的多代表他們的實力，從剛才的戰鬥中也能看出來敵人的層次，彼此有配合，也拿著很像樣的兵，而且殺到只剩一小半的時候才潰退，的確很強了。

「我聽殺豬李那邊的人說過，在匪幫里，會騎馬的和會箭的，分贓的時候都能多拿一份，他娘的，這幫人還真下了本錢！」劉勇邊上咬牙說道。

開弓箭還要有準頭，這沒有三年五年的功夫本做不到，這是一份手藝，也是一份本錢，這樣的人在匪幫里的地位也不低。

吉香從一匹馬的鞍袋裏翻出張皮墊子，緩緩坐在地上，一靠樹榦就搐了下，趙進連忙看過去，吉香呲牙咧的擺擺手說道：「估計後背青了，沒什麼事，大哥，接下來咱們就在這裏獃著嗎？」

大家都有點糊塗，不知道趙進的安排是為什麼，按說經過這麼驚心魄的圍殺，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裏，免得敵人還有後手。

「不用擔心，敵人不會有生力軍來了，如果那何偉遠還能再派幾十個這樣的角來，這徐州和淮安府的地面早就是他最大了，何必藏頭尾到現在。」趙進好像知道大家的想法，開口解釋說道。

手裏如果真有一百幾十個騎馬的亡命徒，真就可以在山東和南直隸這一片橫行了，徐州參將手裏也才兩百多騎而已，看何偉遠低調藏的樣子，本不像是有這等實力的人，何況這次來伏擊的亡命盜匪里，有山東的，有淮安府的，還有他何家莊的，算是東拼西湊，怎麼可能還有生力軍。

「之所以守在這裏，是等那十幾個潰散的伏兵回來，他們都不是本地人，想要逃跑必然要騎馬，回來一個就殺一個！」趙進說道。

當時那些潰逃的伏擊者沒有朝著坡上跑的，而是向容易跑的地方逃竄，當時嚇破了膽子，要跑很遠才知道回頭，趙進他們過來后還沒有人回來。

聽到這個，大家神都跟著振了下，對這些不共戴天的仇敵，一定要殺才痛快。

趙進沉了下繼續說道：「不過我們在這裏等著的目的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防止有人騎馬回去報信。」

說到這裏，趙進沉了下，又是開口說道：「這些嘍啰殺了后又能怎麼樣，罪魁禍首才最該死。」

眾人都是一震，齊齊看向趙進，趙進繼續說道：「何偉遠和李順設下這個殺局來，也能想到對咱們酒坊的夜襲和放火都是誰幹的，李順呆在城跑不了，那何偉遠派了這麼多人出來，莊子裏肯定空虛無比，他更想不到咱們兄弟幾個人殺了他近百人，趁這個機會，正好攻其不備。」

說完這些話，場面安靜了不，趙進看著眾人，沒想到王兆靖猛地站直了，咬牙說道：「不洗何家莊，那就是後患無窮，如果這次放炮了他們，以後還有更大的麻煩。」

王兆靖之所以這麼激，一方面是仇恨，另一方面則是因為他遭遇大敵時候的失態，當時差點崩潰，現在就要用加倍的勇敢證明回來。

陳昇手裏拿著外袍的一角，在地上撈起積雪，拭著沾的長刀，長刀又變得雪亮，他拿起刀鋒看了看刀刃，搖頭說道：「去之前要在城外換一下兵，你的長矛斷了，我的刀也已經卷刃。」

「去！大哥你說怎麼辦我都跟著，給大雷報仇！」劉勇嘶聲說道。

「可咱們幾個都不會騎馬？」吉香開口說道。

「不會騎馬，就坐大車過去，就算咱們走過去，天亮之前也能走到。」趙進肅聲說道。

話說到這裏，眾人都沒有任何異議，只是在那裏靜靜等待。

和趙進的預料的一樣，差不多半個時辰之後，才有人靠近這邊，逃回來的人失魂落魄，甚至都沒有發現藏在馬群中的趙進等人。

就這麼以逸待勞的殺了七個，還有兩人發現不好，本顧不上什麼馬匹，直接跑遠了。

接下來就沒有人跑過來，或許是被那殺戮嚇得崩潰，已經不敢回來。

就這麼一直等到天將黑的時候，趙進他們流去道上那邊，看看城的人到底來沒來，順便替換已經疲憊的張虎斌。

吉香和劉勇用攜帶的火生火，剛剛燒起來，聽到了集的馬蹄聲。

但趙進他們的第一反應不是衝下道迎接，而是立刻跑到樹林里躲藏起來，直到聽見董冰峰的喊聲。

趙振堂不會騎馬，他和一名騎手兩人共騎一馬，因為他軀胖大，那騎手特意帶著兩匹馬換，即便這樣，到了這裏的時候，馬上也全是汗水。

一共帶來了十六個騎馬的人，大部分趙進都認得，衙門裏的捕快分步快和馬快，但徐州這邊的捕快養尊優的多，騎馬的大多是白役公差，而且趙振堂也拎得清楚，這次帶來的差人里是他能用的自己人。

看著趙進和夥伴們渾污，滿臉憔悴神，下馬走過來的趙振堂嚇了一跳，儘管董冰峰沒和他們說什麼，他也能猜個大概，趙振堂連忙靠近觀看，看到臉上那傷口不住倒吸了口涼氣，皺眉說道：「刀槍無眼，你今天知道教訓了吧！」

說完這句，趙振堂納悶的左右看看，開口問道：「跟著你的那些人呢？孫大雷呢？」

趙進想要開口，可總覺得嗓子裏有什麼被堵住，反覆幾次才指著一邊的山坡聲說道：「他們都在樹林里用雪埋著，坡那邊是伏擊我們的賊人。」

趙振堂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只是點點頭，隨即一震，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了趙進一眼，快步向著坡地走去，趙進低著頭跟上，差人們也都跟了過去。

其實他們埋的並不深，僅僅是用雪遮蓋，在路上看過來，往往會因為稀疏林木的遮蔽忽略過去，何況趙振堂他們趕過來的時候天已經變暗，更是注意不到。

但走進樹林之後，一切就能看清楚了，董冰峰把上的雪掃去，一的展現出來，孫大雷臉上還掛著僵住的笑容，董冰峰又是忍不住哭出來，趙進用手狠狠的著眼睛，可還是止不住眼淚流淌。

開始見到，趙振堂和後的差人們忍不住低聲驚呼，可一看下來，他們都是沉默了。

坡這邊看完，趙進又領著他們去了坡地的另一邊，丘陵坡頂線還可以，大家向下一看，齊齊的發出驚呼，然後聲音又齊齊的被斬斷。

每個人都被眼前的場面震撼了，樹林里橫七豎八都是，因為林木遮蔽，天昏暗，好像看不到盡頭一樣。

趙進用乾的聲音簡單的說了下所發生的事，大家都安靜聽著，實際上是被震撼的愣住了，等趙進說完，趙振堂才長出了一口氣，又是問道：「多人伏擊你們，你們殺了多人？」

「..差不多有過百人，跑了十幾個..」其實趙進剛才的講述里說得很清楚，只不過誰也不能相信，作為父親的趙振堂也是如此。

「你不是說先前你的家丁被死了好多，只剩下一個，就你們幾個殺了這麼多？」趙振堂又是問道。

趙進點點頭說道：「我們比他們強，所以殺了這麼多。」

趙振堂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跟著他的那些差人聲音放得很低，但這邊也能清楚。

「..蒙山虎，那不是山東過來的大盜？在沛縣洗了兩個村子的？」

「不是洗了村子的，村子算個屁，那兩個莊子一家在鹽路上，一家跟蒙山虎結仇，兩家莊子裏都養著家丁私兵的，還不是被人衝進去屠了..」

「草窩子那幫人懸賞都過一千兩了吧？」

「..暗紅恐怕還不止這個數，前年那火併，淮安府可是死了個巡檢..」

徐州豪強遍地，莊園大族都蓄養私兵，府都不敢輕易招惹，蒙山虎那幫人居然洗掉了兩個莊子，而淮安府產淮鹽，鹽梟橫行，巡檢查緝私鹽，本又是鹽梟，手裏往往有很強的武力，吃得飽，裝備好，比兵強出好多，草窩子的人居然能火併掉巡檢，力量可想而知，這兩伙都是強悍異常。

可就是這樣的亡命隊伍，居然被趙進他們幾個人殺了個乾淨，趙進他們的強悍更讓人驚嘆。

這些話趙進懶得繼續聽，他開口說道：「爹，坡上的先不用管，孩兒已經找到了這些匪徒拴馬的地方，大昇他們在那邊守著，你們先跟我過來。」

對趙進的話，大家下意識的遵從，都沒有任何的異議，好像一個晚輩發令理所當然。

大家到了拴馬的地方，看到陳昇幾個人正在烤火，他們發現這邊人過來立刻起戒備，打了個招呼才放鬆下來。

「爹，今晚勞煩你們在這邊守一夜，晚上只要靠近這馬群的人一律殺了。」趙進冷聲說道。

趙振堂沉默著點點頭，隨即開口問道：「現在城門也要關了，你跟著我們在這邊呆一晚上？」

「不，孩兒晚上還要趕路，還要勞煩爹安排兩個悉路，會趕車的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