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有些腦子的人都能看出來,這就是所謂的銳,已經超出了江湖上的層次,有些軍隊兵馬的森然殺氣了,憑這樣的人馬,徐州任何勢力都擋不住,更有人想深了一層,似乎徐州參將手下那些兒郎,比這個也差太多。
來的人差不多都有這樣的認識,能這麼想,走在其中,就會覺到莫大的力,森然殺氣繚繞邊。
大家上穿著皮袍棉襖,可走在這長矛長廊里,也是遍生寒,偏生還不住的出冷汗,有的人還沒進靈堂,就已經雙發,腳步踉蹌,能撐到裏面的,那都算是有膽氣的好漢,可就算這些好漢,也在打。
正因為如此,到了靈案之前,很多人都是直接跪下磕頭,想不也不可能。
跪下前,他們都看到了站在靈案一旁的趙進等人,趙進他們上穿著素服,面無表的站在那裏,孫大雷的父親只是坐在那裏哭。
這頭磕下去,也不知道是給那孫大雷的拜祭,還是對趙進等人的臣服。
江湖人,很多話也不用說的太明白,門外見識了實力,裏面磕頭下去,今後怎麼做,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很多人自以為不差,來之前還想,這次來是給趙進一個面子,將來如何,還要談一談,見識過之後,什麼心都死了,只等著趙進發話,大家照做就是,
魚貫而來,魚貫而出,看著平時這些不可一世的人磕頭拜祭,起後還要恭敬的朝自己這邊示意,趙進心裏卻沒什麼喜意,因為這些牛鬼蛇神在他眼中,實在不值一提,他只是在想,如果孫大雷看到,肯定會得意非常,肯定會想又能撈到什麼好,只是現在人已經不在了。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這又是孫大雷的祭奠,又是趙進這邊的儀式,靈堂人不多,靈堂外卻有不人在忙碌,除了手持長矛站崗值守的家丁,陳二狗和殺豬李的不人手也在忙碌,他們的任務就是記下來人的名字,當然,目的不是為了看誰來過,而是要知道誰沒來這裏。
「老爺,雲山寺的如惠和尚來了,還領著十八個和尚。」家丁李五匆忙從外面跑進來,在趙進耳邊低聲說道。
趙進眉頭一皺,雲山寺的人敢這麼大張旗鼓的進城,還敢來到這邊,膽子真是不小,李五在那邊繼續說道:「都是些四五十歲的老和尚,那如惠和尚說,要送孫大爺一棚經,超度孫大爺往生極樂。」
人死後要請和尚道士做法事念經,但孫大雷的白事上,大家都沒有考慮這個,原因就是趙進他們這個團和雲山寺之間勢不兩立,另外一點,徐州地面上,甚至連府和淮安府靠近徐州的地面上,除了雲山寺外,本沒有其他出家人活。
孫甲夫婦傷心絕,也顧不上這麼多細節,所以也就這麼含含糊糊的辦下去了。
聽到這件事,趙進想了想,走到孫甲邊低聲詢問幾句,孫甲言語里雖然表現出讓趙進做主的意思,可臉上的表卻瞞不了。
「讓如惠領著人進來,讓魯大盯著他們。」趙進做了決定。
沒多久,如惠和尚帶隊,十八名僧人跟在後面,每個人手裏都穿袈裟,手持法,架勢做了十足,緩步走進來。
這些和尚走進靈堂之後,如惠和尚帶頭,先齊聲頌念佛號,然後又對孫甲致意,這才按照規矩開始誦經超度。
不得不說,宗教儀式的確有人心的作用,誦經聲一起,屋子裏的氣氛又是不同,本來已經平靜下去的孫甲夫婦又哭了起來,不僅是孫甲夫婦,趙進等人也覺得控制不住,眼淚流淌不停,但和從前不同的是,現在的哭聲和悲傷是解和宣洩。
孫家在徐州的親戚朋友來過,趙進通知過的各類人來過,到了下午太落山的時候,基本沒有客人了,只剩下孫家的一些親戚在這裏陪著,如惠和尚一行人倒是認真,一直是誦經不停。
「你們幾個兄弟已經幫著把仇報了,也盡到了自己的心意,今天這事這麼風,大雷也會高興的,忙自己的去吧,我們老倆口明天帶著大雷回家。」孫甲沙啞著嗓音說道,停靈拜祭有種種規矩,可孫甲夫婦卻不想在這徐州多呆一天了。
趙進和夥伴們也無話,臨走前都是給孫大雷上了一炷香,默默的念叨了幾句話,外面的各路手下也開始整理準備回去,正在這時候,外面唱禮的卻喊道:「李青李大人到!」
孫甲夫婦愣了愣,連忙站起去迎接,李青這個名字趙進也知道,正是那刑房書辦,書辦是小吏,正式場合是沒資格被人「大人」的,但刑房書辦的權勢在徐州城卻可以排進前二十,這還是把趙進等人算上的況下,是實實在在的大人。
李書辦來孫家,這可是好大的面子,孫家兩口子就算以後要在邳州隅頭鎮那邊紮,可也不能怠慢。
兩口子剛到屋門口,那李書辦穿著一青袍已經走了進來,客氣的打了招呼,走到靈前接過線香,嘆口氣說道:「英年早逝。」然後拜了一拜,把香在了香爐中。
做完這些,李書辦對孫甲夫婦問兩句,然後轉向趙進,不過在這之前,趙進卻注意到李書辦和如惠和尚彼此點頭。
大家也都明白過來,這李書辦是來找趙進的,拜祭只是順便,不過這也是給了面子,大家也就心照不宣了。
出了靈堂,李書辦嘆了口氣說道:「我見過孫大雷幾次,是個好小夥子,真是可惜了。」
客氣過後,李書辦直接說了正題:「小進,那如惠想和你見一面,托我和你招呼一聲,想問問你的意思?」
兩人是長輩和晚輩的關係,但李書辦不敢託大,稱呼歸稱呼,卻是平等客氣相待。
「李叔,雲山寺那邊還有什麼見的必要,事事後面不了他們,見了幾次,設局幾次,大家等著見真章吧!」趙進回答的乾脆利索。
李書辦一愣,下意識心想你年紀不大,這口氣不小,雲山寺那樣的勢力也是你能見真章的,可隨即就想清楚了,眼前這個趙進還真就能做到。
「小進,你畢竟還年輕,很多事不知道,如惠是如惠,李順是李順,他們不是一回事,不是一路人。」李書辦緩聲說道。
趙進搖搖頭,語氣沒什麼變化的說道:「小侄也知道雲山寺分為幾派,可談了這麼多次,他們下手不停,這談還有什麼用,不管他分為幾派,到時候小侄一口氣吃下來就是了。」
這話殺氣森森,李書辦聽得心裏一跳,沉默了會,臉上卻有了笑容,以趙進的閱歷,當然能看出李書辦的笑容里還有幾分慨在,李書辦再開口的時候,已經帶著點語重心長,他緩聲說道:「小進你打算這麼大,更應該和這如惠談談,你就算不信如惠,也要信你李叔,小時候可是我帶著如惠一起玩的..」
說到這裏,李書辦的聲音有些低沉,似乎想起了當年往事,趙進卻從李書辦的話里聽出了別的意思,他沉一下,抱拳說道:「那就請李叔費心了,小侄在酒坊那邊見如惠。」
這已經是給了面子,李書辦笑著點點頭,走前猶豫了下,看似隨意的說了句:「如惠這些年心裏也苦啊!」
和往常不太一樣的是,離開孫家之後,王兆靖就告辭回家,說是要在讀書功課上抓,大家也沒什麼話,趙進把董冰峰也打發了回去,董家被道伏擊嚇得心驚跳,現在董冰峰只要不在家,全家就擔心異常。
其他人不必說,陳家的態度也很有趣,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至於吉香、石滿強和劉勇三個,更是死心塌地。
酒坊守備森嚴,待客的那間屋子依舊溫暖如春,如惠和尚是一個人來的,沒有其他人跟隨。
「那十八位師兄要誦經超度一夜,就不跟著過來了。」如惠笑著說道。
趙進點點頭,十八名僧人誦經超度,這有個講究,做十八羅漢,是極為鄭重的禮節,因為雲山寺的強勢,在徐州地面上,想花錢都做不到這個,孫家能有這個場面,也是份量十足,當然,這種事孫家寧可不要,不過雲山寺的態度,準確說是如惠和尚的態度,卻是做足了。
「趙公子,這名單上是雲山寺在城用得的人,貧僧這方面能知道的就這些,若是各位高僧有什麼己人,那就實在沒辦法了解了,幾下院那邊自局面,貧僧也不好打聽消息。」如惠和尚也不客套,開門見山的拿出了名單。
這讓趙進很是意外,從他在徐州崛起,敲打雲山寺的事就沒做,雲山行、雲山樓每月上供兩,所有雲山寺在城的產業照此辦理,這些事雲山寺都答應下來,不過都是拖拖拉拉的沒有照做,本來想要追究,可後來雙方高粱置換白酒的生意一開,有些事也就不好盯的太,直到這次殺人撕破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