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府有份的人飲宴都去雲山樓，自從趙進和雲山樓撕破臉之後，大家都習慣去玉柳居甚至排骨張，小心為上，免得得罪趙進，大家心裏都明白的很，這次王師爺和劉書辦就去玉柳居，那邊直接開了個單間。

戶房劉書辦在衙門裏的地位權勢還要強過刑房的李書辦，因為這收糧收稅都是戶房經手，油水最足，上面要借重，下面要結，不過這位置想要坐的長久，麻煩些，就要和師爺搞好，所以兩個人的關係一直不錯。

趙進要離開徐州常駐別，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這二位飲宴相聚，議論的也是這個。

「城做的這麼好，非得要去何家莊，那雲山寺在城束手束腳的，在城外可不是什麼善茬，多人無聲無息的沒了，老趙也不知道提醒一句。」劉書辦喝了點酒，話就稍多起來。

王師爺抿了口酒，笑著點點頭說道：「徐州城窮的老鼠都不來，城外各種來錢的路子，漕糧、私鹽，挖煤煉鐵，連著水上走船，這趙家小子又弄出來這好酒，在城還能保得住，城外就未必了。」

一口烈酒下肚，劉書辦滿足的哈了口氣，搖搖頭說道：「孔九英那邊一直沒靜，但這樣的人肯定不會忍氣吞聲吃這個虧，趙家這小子行事雖然霸道，但這酒做得好，可別出了什麼事，再也喝不到這酒了。」

王師爺拿著筷子夾了塊放口中，笑瞇瞇的沒出聲，劉書辦自顧自的說道：「城外又何止孔九英和雲山寺，挖煤煉鐵的徐家難道就是良善，誰都知道煤鐵大利，可誰也沒從徐家手裏拿走過。。」

「老劉，你是怕趙進走了，你收糧不方便了吧！和趙大刀那邊說說就是。」王師爺笑著打斷道。

劉書辦一愣，隨即嘿嘿笑了，給王師爺滿上，然後自己倒滿，了下喝乾，笑著說道：「王先生慧眼，不過我和老趙那邊也沒太深的，王先生你和老趙打道多，又是這個位置，說話想來會方便些，這幾個月收糧收稅的確容易，比從前多出三的好，如果下下心思，多四都有的。」

皇糧國稅，說是天經地義，可誰都不願意把自家辛苦的收上去，尋常百姓如此，豪強地主也是如此，雖說有科舉功名可以免除賦稅，但徐州地方文氣衰弱，有功名的人的確不多，豪強地主不主要依仗的是賄賂和武力。

各地其實都是如此，不止是徐州一地，大家想要把皇糧國稅收起來，就要用強力，往往是衙門裏的捕快差人陪著戶房的稅吏下鄉，用武力強制脅迫，這法子在別還可以，在徐州真心不好用，尚武，你衙門裏幾十上百個人，拿著腰刀鐵尺的值個什麼，火併起來誰還在乎你的府份。

所以在徐州地方，這樣的強力只能對付平頭百姓，可在平頭百姓上刮不出太多油水，大頭還在大戶地主上，徐州一州四縣的戶房比起別，油水都不那麼厚。

可趙進崛起之後，徐州州城這邊就不同了，捕快協助征糧收稅是常例，趙振堂也是捕快一員，這就了不得了，征糧收稅不管他出面不出面，各路人總是要顧著，得罪了趙老太爺就是得罪趙進趙大爺，那還得了。

有這一層關係在，戶房這些月份收稅征糧格外順利，連雲山寺的下院和莊子也要意思意思，雖說這些都不了給趙振堂一份，可落在自己腰包的更多，眼下趙進一出城，這威懾力就差了很多，好變，戶房劉書辦當然著急。

劉書辦之所以和王師爺說這個事，是因為多收上來，王師爺這邊也要多拿，大家利益相關，讓王師爺這邊去勸勸更合適。

話說到這樣的地步，王師爺臉上的笑容始終不變，慢悠悠的在那裏吃菜喝酒，戶房劉書辦平素也是個沉得住氣的，這時候卻有些著急。

「咱們徐州別不行，這羊燒的真好，和這漢井名酒絕配。」王師爺慢悠悠的說了句，看到對面的劉書辦已經急了，他才放下酒杯。

劉書辦子前傾，還沒等開口，王師爺一抬手止住了他，然後悠然問道：「你是不是覺得那趙進離開徐州城就不行了？」

「在這城，還有這城池和王法照應著，老陳和老趙那也是人，更不用說山老人那樣的清貴，出城去還能有個好？各路強豪虎視眈眈的，說明白點，趙進死活和咱們沒關係，可他要在城獃著，上上下下都好啊！」劉書辦說得很實在。

王師爺臉緩緩搖頭，笑著說道：「你以為他離開這徐州城就不行了？錯，我覺得他這是龍回。。，這詞大逆了，這是虎山丘！」

為師爺，咬文嚼字也是本職，龍代指皇權天子，用來比喻未免悖逆，不過意思說的很明白。

劉書辦一愣，王師爺手掌在桌子上輕拍了下，笑著繼續說道：「你覺得這城池和王法對那趙進是個保護，我看這卻是個約束，劉兄你再想想，在這城，有這王法約束，他手上多條人命了？我覺得這還是收著的，這趙進年紀小，行事卻有章法，他一直面子上過得去，就是怕犯王法。」

「他還怕王法。。可也真是。。」劉書辦先是反問了句，然後又喃喃自語，趙進行事看似囂張，但大路上你挑不出病，殺人雖多，可都是抓捕盜賊和被迫自衛，就算鬧上府也不怕的。

「你看他這次出城是為了什麼，說是為了做更多的酒，我看他是為了養更多的人，在這城，他那二百多人就是麻煩，人越多麻煩越大，可出城之後誰去理會？」王師爺一連串的話說出來，那邊劉書辦連連點頭說道：「城外莫說養著三四百，鄉勇上千的也有。」

王師爺下意識的放低了聲音，向前探出，開口說道：「他這一出城，咱們不但不能疏遠，反要更加湊上去奉承。」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