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惠帶著銀子和酒罈跑遍了一州四縣之後,徐州各,人人皆稱趙進仁義,保境安民,造福鄉里。
除此之外,還有些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說碭山差役就抓出了十幾名「反」的雲山寺僧兵,蕭縣則是揪出了兩個雲山行的管事,從前大家不招惹你,可遇事也不願意手,現在就不同了。
然後是漢井名酒的生意做到了徐州全境,雲山寺自己的店面,雲山行在各的分店,都開始經營漢井名酒,趙進這邊沒有收拾起來的網路,在如惠手裡恢復了,酒坊又要加大產量才能滿足。
但這個並不是主要的,如惠定了一套規矩,就是說各的店鋪定期來何家莊這邊買酒,每隔兩天三天就會趕著大車過來一次,來到這邊並不僅僅是買酒,趙字營的人會去問問消息,這樣徐州各的消息都會定期傳遞到何家莊。
如惠還和各鄉紳的田莊收購高粱,有願意高粱換酒的,酒坊這邊也做這個生意,儘管比雲山寺的價錢低些,酒坊賺的些,可勝在彼此往來,自己賺錢的同時也讓別人賺了錢,有了關係,和買酒一樣,送高粱的人手也會帶來各的消息。
不僅僅是買高粱,何家莊所用的各項雜貨也開始從徐州各採買,這些的意義和上面的一樣。
這些事做完之後,趙保正義薄雲天,徐州紫金梁之類的說法開始在各流傳。
讓趙進和夥伴們放心的是,如惠建立了各種聯繫,賬目明白的很,送禮這邊有名冊,收購這邊則不沾手,他跑好關係,讓相應的人去做。
短期幾千兩銀子撒出去了,長期看,每月的利潤會幾百兩,但這筆錢對趙進他們來說能夠承,帶來的是一個善意的環境和布徐州的消息網,這個價值則遠遠大於那些銀錢,按照各傳來的說法,各都說趙字營是個好去,說子弟去了之後不會學壞,還會學來一本領,這個說法讓趙進高興頗為高興。
趙字營招兵,範圍都是在州城和附近,其他地方過來投奔的很,原因也很簡單,各豪強和宗族對趙字營心存疑慮,也就不會讓自家子弟過來投奔,不然這麼好的條件,報名的人數要比這幾次到場的多很多,在消息靈通之前,趙進還以為當時那種報名的景象已經是盛況空前.。。
何家莊的幾個路口都設了茶棚,招待四方來客喝茶吃飯,若是有什麼江湖角,茶棚也會把消息通過過來,如果有看著重要特殊的,這邊也會出面招待酒飯,甚至花費更多。
這一項看似花銷巨大,可實際上卻沒幾個錢,但卻給趙字營帶來了其他各的江湖消息,甚至一些面上看不到的見聞。
「這個是屬下和如難他們學的,本寺當年就有這個安排,各下院在通便利的地方都有茶棚,後來都懈怠了,不是只做生意就是乾脆撤掉。」如惠說得很實在。
如惠把這些經營起來,趙進的夥伴中劉勇變得極忙,每天都看不到人影,何家莊和臨近村社比較機靈,又想跟著趙字營找口飯吃的年輕人都有了事做,還有不臉生的城裡年輕人來到何家莊,各賣酒的店鋪里也都多了一兩個徐州城的年輕人,都是人介紹過來的。
隨著如惠的經營,趙進覺自己愈發的耳聰目明,徐州以及周邊的消息都能及時的知道。
「..趙字營我行我素,強則強,卻和周圍格格不,尋常時還好,若遇非常,容易被千夫所指,為眾人公敵,屬下只是將做知客的那些挪到這邊來,讓趙字營和徐州上下有個笑臉..」如惠做了這麼多事,卻從不居功自傲,這點更讓眾人親近,覺得他輕佻的看法也煙消雲散。
搭建起來這個網路,但信息卻由劉勇和周學智進行匯總,彙報也是他們兩人進行,如惠從不參與,只是在趙進需要的時候提個意見。
劉勇如今忙碌異常,但每天都要時間把知道的事和夥伴們通報,趙進的意見是大家一塊聽,不過劉勇每次都會單獨說些什麼,趙進對這個也沒有反對。
「也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劉勇邊汗邊說道,春天好似初冬,可一夏就燥熱異常,自從兩個人中午訓練時中暑之後,趙字營的午休時間就變長了。
聽到劉勇這句話,趙進一愣,隨即笑罵道:「在我面前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的?」
眼下只有他們兩個人,也難怪趙進這麼說話。
劉勇咳嗽了一聲說道:「今天中午傳來的消息,說是聽王家的廚子說自家爺在家憋悶的焦躁,前幾天還砸了東西,算算時間,應該是曹先生來咱這邊做師爺的消息傳過去了。」
趙進又一愣,隨即臉上出玩味的笑容,搖頭說道:「要讀書就專心讀書,八月鄉試,沉不住氣怎麼行。」
有些話也沒必要說,大家都是心裡明白,以往趙進這夥人的師爺參謀之類的事都是王兆靖來做的。
「這種事以後打聽了,他在城管著酒坊,還要讀書進學,已經忙得不可開,咱們就別看熱鬧了,各流民的事你打聽的怎麼樣?」趙進收了笑容,肅然問道。
「山東到現在還沒下雨,那邊去年就死了好多,今年不知道會有多慘,南直隸這邊,徐州靠著黃河,地里斷不了水,勉強還能維持,淮安府那邊本來就沒多地,也倒還好,府那邊有大麻煩了,一滴雨也沒下不說,那邊的府還瞞下災不報,朝廷一直沒什麼賑濟,那邊是皇帝家的祖墳,太監們說是神靈庇佑,風調雨順,所以有災也含糊過去。」劉勇開口說道。
自從鄭全過來提醒之後,趙進就派人去打聽各的消息,尤其是注意流民方面的,聽到劉勇說府,趙進低聲罵了句,旱災持續了這麼久,居然還瞞住不報,等於是火上澆油,讓災變得更加嚴重。
「大哥,現在破家破產的百姓都是朝著淮河邊上走,那邊有水,田地什麼的還能維持,可是這麼多流民過去,原來還能維持的被吃了搶了,也維持不下去,不是家破人亡,就是一起變流民,越來越多。」劉勇的語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徐州怎麼樣?」
「靠著黃河的就好些,遠些的就不行,蕭縣況最好,碭山、縣和沛縣都有了小流民,但最多也就是幾百人,還算不得什麼。」趙進和劉勇都對徐州本地的流民更關心。
趙進點點頭,從座位上站起說道:「要出去練武了,小勇,做事歸做事,練武別耽誤了,刀槍上的功夫可是咱們的命子。」
劉勇笑著拍了下膛說道:「大哥放心,從沒耽誤過。」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了屋子,來到院中趙進抬頭看天,嘟囔了一句:「怎麼還不下雨。」有向前走了幾步,趙進自言自語說道:「漕糧哪裡去了?」
來到何家莊本想做這個漕糧換酒的生意,沒曾想到現在也沒見到過漕糧..
天乾燥,旱,和往年一樣,流民和盜賊又開始興起,可該過的日子還是要過,行商的車馬依舊出現在災區和不是災區的道路上。
黃昏時分,徐州和邳州界的道上已經很冷清了,在這個時候不管怎麼趕也進不了城池,雖說世道還算太平,可盜匪依舊存在,客商旅人在太還沒落山的時候就早早的投宿住店,有一輛牛車慢悠悠的走著,車上的麻包草袋堆了個半滿,也不知道裝著是什麼,車夫則是坐在車上無打采,不停的打著瞌睡。
太已經落下,但燥熱沒有稍減,好像熱氣在這個時候才從土地里泛出來,距離天黑不遠,這附近沒什麼客棧,最近的村落也要幾里開外,也不知道這牛車要去往何,不過各有各的難,誰也不會理睬。
等牛車進了徐州境,靠在車上打盹的車夫清醒了些許,左右看看,打了個哈欠又是閉上眼睛,好像終於睡著了。
又走了一里左右,路邊坐著兩個莊戶漢子,邊上放著一輛獨車,牛車就從他們面前走過,那兩個莊戶漢子自顧自的聊天,一個漢子盯著車轅看了看,咳嗽了聲說道:「大哥,有水嗎?借口喝!」
看著睡著的那個牛車車夫猛地睜開了眼睛,停了牛車,卻從邊拿出一個皮製的水囊,沒好氣的說道:「要喝就喝,借什麼借,你怎麼還?」
水囊不知道是什麼皮子做的,木塞子,水囊上居然還有圖案,上面是一個小小的蓮花,天已經暗了,想要看清楚可不太容易,借水的那漢子死盯著看了幾眼,這才開口說道:「大哥,你這水好香。」
說完這句,車夫臉上的表變得嚴肅,開口說道:「你們來了兩個人,是一的,還是兩的?」
「一的!「
「那就拿七袋,快搬。」車夫說完,兩個莊戶漢子上前把車上麻包草袋搬了七袋到獨車上。
「一袋你們自家用,其餘存好,不要用,不然的話就要開堂刑。」那車夫嚴肅的叮囑說道。
「俺們省得,有這一袋已經是福氣了,其餘的一定看好。」那兩個莊戶漢子肅然回答說道,車夫點點頭,上車揚鞭,趕著牛車繼續前行。
兩個莊戶漢子把七個麻包草袋放在獨車上固定好,一個年輕些朝著裡面手抓了把,然後放在鼻尖深吸了口氣,又不捨的放了回去,開口說道:「叔,白花花的大米啊,聞起來都是香的。」
「你可別,咱們家那一袋子要計算著用,其餘的一定要存好。」那年紀大的急忙說道。
「叔,俺知道的,聽說咱們徐州教里沒多家辦這個差事?俺這幾天各看了看,教裡面的兄弟們好像都不知道。」那年輕人興緻的問道。
那年紀大的莊戶漢子立刻急了,連忙問道:「你和別人說了嗎?出風聲了嗎?這是要碎舌頭遭雷劈的啊!」
「俺不是小孩子了,俺要說,就被雷劈了,就進不了那啥啥家鄉..」年輕人也急了,在那裡賭咒發誓說道。
看到他這個表現,被稱作叔的總算放鬆不,吐了口氣說道:「真空家鄉,說多次你也記不住,將來怎能有出息。」
「叔,這次咱們辦好了,上面會有好吧!」
「給教里辦事,那是積攢福德的,還談什麼好,不怕被佛祖聽了去。」那被稱作叔的訓斥了句,臉上卻出笑容,接下來又是喜滋滋的說道:「咱們徐州各香堂已經被妖孽把持了,他們早晚要遭報應的,到時候,你叔也能做個傳頭,沒準你還能跟著做個小傳頭..」
「真有這個福氣,周傳頭可是睡了好幾個寡婦小媳婦。」叔侄兩個一邊議論,一邊推著車遠去了。
在徐州的農戶,弄一袋米要打細算,再折騰些野菜之類的,也能勉強度日,而在山東各,除了鄰運河的幾個重鎮,幾位藩王居住的城邑,其餘的地方則是人間地獄,不要說糧食,野菜樹什麼的也被吃了個,人吃人的人間慘劇已經不能讓人震驚了。
僥倖不死的流民們聚集隊,到求活,山東鄉野間的豪門大戶都是結寨自保,很多寨子圍子被流民們打破,這些豪門大戶的積儲被吃了個,全家也加流民的行列,也有的青壯足夠,裝備尚可,高牆深,殺死了足夠多的流民后,僥倖存活下來。
流民們不敢向北走,因為北邊有大軍駐紮,而且北邊並不比鬧災的地方號多,大家都在向南,都說江南是魚米之鄉,都在說揚州繁華無雙,大家都覺得能到那邊去就能夠離苦海了。
可飢不僅僅會讓人沒有力,同樣會奪走人的命,很多人走不出自己的家鄉就死了,但災的地方太多,流民的數量太過巨大,還是有很多很多人走出了家鄉,還算能維持的山東兗州府一帶,流民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