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燈刺眼，男人站在極寬的鏡子前，熱霧氤氳，慢慢地凝明的水珠從鏡面淌下，映出他那一張五立、深雋俊的臉龐。

　　眉骨清斂藏鋒，鼻梁高，薄，廓線條像是心雕琢過的。

　　水珠從他發梢滾落，一直沿至男人修長的頸，掠過冷淡鋒利的結。

　　薑奈站著，也不，靜靜地著男人。

　　直到霧氣彌散，他突然轉，從浴室裡走出來，一步步地，朝著靠近。

　　下一秒，畫面像是被定格住。

　　薑奈被他向一面落地窗前，後是滿城璀璨的燈，手心到他結實膛，熱度順著薄薄的白襯清晰傳遞而來。

　　這樣近的距離，浴清冽的香氣混合著男氣息，在空氣中彌漫著綺靡的勾纏

　　“你如果不願意，就告訴我。”

　　他的嗓音微沉，似是融了夜的曖昧，說出這句話時，已經俯首吻了下來。

　　-

　　薑奈從夢中驚醒過來，眼是滿室的通亮。

　　穿薄綢睡袍的安靜地躺在沙發裡，烏黑的秀發垂下來，輕闔著眼，纖細的手搭在角，白的小蜷曲著，極為罕見的細瓷更顯纖弱。

　　薑奈也不知是睡了多久，腦海中那種窒息的曖昧還散不去。

　　又夢見他了。

　　繼續躺了會，待平複下緒。

　　才慢慢坐起，著的腳踩在灰白地毯上。

　　旁邊的茶幾上散著厚厚的劇本，薑奈從裡面找出手機，指尖，屏幕亮起。

　　時間顯示，已是傍晚六點五十了。

　　手機裡還有幾通來自經紀人秦舒苒的未接來電。

　　薑奈回撥過去。

　　靜等幾秒，電話裡傳來了秦舒苒的聲音：“喂？奈奈啊，你還在公寓裡嗎？”

　　薑奈手指端起玻璃杯，抿了口，聲音很輕回答：“不小心睡著了……和譚導的試鏡是約在九點是嗎？那我……”

　　不等說完整話，秦舒苒就已經打斷：“不用去了，譚恭今晚先約見了余南霜試鏡。”

　　薑奈烏黑的眼睛裡寫著不解：“余南霜？”

　　“就是啊！這年兩年余南霜風頭正勁，有人撐腰才坐上了天影一姐的寶座，出了名截胡搶同行資源。”

　　“上次還在節目裡涵你是花瓶人，也不看看那些獎怎麽來的，娛老總的侄兒就了不起啊！”

　　薑奈低頭了眉心，說：“確實了不起。”

　　但跟有什麽關系。

　　見薑奈還是這副不爭的格，秦舒苒沒好氣：“現在都搶資源到了我們頭上了，所以絕對不能這麽算了！”

　薑奈了解，知道自家經紀人已經有法子了：“舒苒姐，說吧。”

　　秦舒苒嘖了聲，也不賣關子，吐字很快地說：“行了，奈奈你快點打扮一下，今晚安排了個重要酒局，事關試鏡！二十分鍾後……我在樓下等你。”

　　電話掛斷，室安靜一片。

　　薑奈放下手機，足音極輕地走到了落地窗邊去。

　　手拉開窗簾，外面華燈初上，整座城市的夜景無限璀璨，與的夢境一樣，同時也襯得房間更加的清寂。

　　半響後。

　　薑奈收起極淡緒，轉走進帽間。

　　……

　　快到了約好的時間，薑奈準時下樓，踩著細高跟走向停駛在馬路旁的黑保姆車。

　　剛彎腰上車，就聽見助理陶楓說：“天氣預報上說，今晚好像要下雪……”

　　副駕上的秦舒苒已經沒有心思管下不下雪，將手中的平板遞給薑奈，眼神也跟了過去。

　　薑奈材本來就比一般孩要纖瘦得多，見穿著一件單薄的墨綠長，珍珠魚骨鏈著清瘦的肩線，外搭著黑西裝。

　　出手接時，連雪白上的青筋都被襯得細弱。

　　“這不錯……”秦舒苒眼中欣賞之余，不忘語重叮囑：“這是你要去的酒局上大佬名單，譚恭這部電影的投資人也會在場，最好是能套個近乎。”

　　薑奈窩進了自己的專座，低著頭掃向上面的大佬名單，卷翹的睫很長，在暖黃燈下，睫尖泛著細碎的。

　　等記住這些人名字後，就興趣缺缺不再看了。

　　秦舒苒這邊氣還沒消的：“余南霜就是個資源咖，譚恭是瞎了才會棄你不用！”

　　薑奈是當初從北舞學院裡簽下的，比起娛樂圈的其他明星，生了一張極又沒有攻擊的長相，骨子裡還著拚命的韌勁兒。

　　這些年來，從一個沒有背景靠山的小明，靠自努力，為圈無數的古偶劇神，幾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劇組裡低調拍戲。

　　除了拍戲，就沒有私生活了。

　　這樣勤敬業，演技又好，活該是天生流量花的命。

　　如今薑奈準備轉戰大熒幕，需要一部大製作的電影衝獎。

　　而為了拿到譚導電影的主角，推了無數的片約，空出半年檔期調整狀態，好不容易爭取到試鏡的機會。

　　結果余南霜仗著有靠山，就把薑奈談了很久的資源截胡了。

　　這讓向來暴脾氣的秦舒苒怎麽忍得住，咬牙了句：“譚恭也太不講信用了！”

　　薑奈知道氣不順，有心安，啟的音質清，讓人不自覺的心靜下來： “舒苒姐，圈有後台撐腰的星很多，沒有余南霜，也有張南霜……如果每一個來搶都要給眼神，且不是氣傷了自己？”

　　秦舒苒的脾氣遇到薑奈，也只有乖乖投降的份。

　　明明年紀輕輕的，心卻通淡定，活的像個沒有七六的仙。

　　看著那張白淨的掌臉，秦舒苒不由地才把話題扯回來：“今晚酒局上的人不，你可以多認識點朋友，年紀輕輕的漂亮小姑娘，別活得太封閉了。”

　　又提起了這個。

　　出道以來，薑奈向來是不太熱衷圈大佬雲集的名利場，很多時候除了拍戲以外，更願躲在家裡，以至於際圈乾淨到像是一張白紙。

　　面對熱的追求者，更是被滴水不的客套話婉拒了。

　　不談，對待傳統保守。

　　秦舒苒看來，在娛裡是找不出像薑奈這樣乾淨純粹的明星了。

　　薑奈雙張了張，最終沒有接話。

　　好在秦舒苒沒有繼續，因為如天氣預報所言，突降的一場大雪，使得在高架橋上的車輛被堵得水泄不通，只能往前慢慢移，夜幕下的道路連一片流水般的燈火。

　　陶楓生怕秦舒苒的暴脾氣上來，正加速開過車流中間，突然興道： “看前面那輛車。”

　　薑奈循聲看過去。

　　是一輛限定版的豪華私家車，車牌號清晰的印視線裡，看的像是虛幻。

　　過程不足兩秒，薑奈口的心臟猛地跳了下，連手指跟著蜷了起來。

　　秦舒苒順著的視線看過去，驚訝道：“這輛豪車限量版啊，國很見。我記得之前明盛集團的小公子手上有一輛，還是高價競拍來的，小楓避讓開點，要是撞到了……嘖嘖，我們把奈奈免費送出去都賠不起啊。”

　　說著，為經紀人的職業八卦素養，秦舒苒掏出手機，借著，抓拍到了一張模糊的車牌照，快速地發給圈相的資深記者詢問：

　　——這是哪位大人來申城了？

　　薑奈沒有去聽，耳邊的聲音似乎都隔了層。

　　直到前方的豪車主減速，避讓車流，不一會兒，不不慢地落到了後面去，沒了蹤影。

　　下意識去打開車窗，冷風攜帶著細雪瞬間飄過來，伴著道路上暈黃的燈，落在手背上一片沁涼。

　　薑奈抬頭去看，才看見。

　　是下雪了。

　　……

　　半個小時後，車子抵達到了坐落於北郊的九間堂會所。

　　這家中式庭院的會所向來是申城各界名流的銷金窟，從不對外開放會員，私極強，平時出的一張邀請函，儼然是了上流圈衡量家世地位的標杆。

　　秦舒苒帶薑奈趕到後，給門遞了一張燙金邀請函。

　　很快，就有侍應生恭敬地迎們上二樓的包廂。

　　進去前，秦舒苒低聲說：“譚恭的電影是申城的太子爺投資的，在沒定下主角前，他也有絕對的話語權，懂嗎？”

　　見薑奈半天沒個靜，出兩指在烏黑的眼珠晃了下：“奈奈？你不會想臨陣逃吧？”

　　薑奈回過神，搖搖頭：“沒有呀。”

　　秦舒苒將帶進包廂，還看了下時間：八點十五分。

　　也不算晚。

　　包廂裡的人極，在座的都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

　　薑奈眼裡過一抹疑，秦舒苒是怎麽拿到這種頂級富豪的聚會邀請函的，轉過頭想問，就看見了已經遊刃有余地與人客套寒暄了起來。

　　而在場，沒有看見譚恭這部電影的投資人。

　　打聽了才知道，他親自去接人了。

　　申城的太子爺在圈地位特殊，能被他奉為座上賓的，那得是什麽大人？

　　薑奈找了個位子安靜坐下，即便不擅長際，也很輕易引起男人的目。

　　與斜對面的郭總，視線就一直在上細細打量著，混跡商場的老狐狸，即便是看上了薑奈，也深知一個沒有背景靠山的小明星能來這種大佬雲集的聚會，其中不簡單。

　　於是，便試探了起來：薑小姐是藝名？”

　　薑奈微笑頷首：“本名。”

　　郭總腦海中的豪門名單沒有這號人，意味很深的笑了笑：“薑小姐小小年紀就有這番就，真是讓人仰慕已久……不知薑小姐現在單是否？”

　　一問到私人問題，薑奈停住微彎的角。

　　旁邊，秦舒苒怕說錯話，看向空出來的主位，不留痕跡地話道：“今晚下雪，我們來時都被堵在高架橋上，路況很不好，太子爺這是去接誰啊？”

　　話音落地。

　　包廂裡，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來了。”

　　氣氛，安靜數秒。

　　薑奈下意識的轉過，怔怔地看向了門口。

　　先推門而的是申城的太子爺顧明野，與人簇擁著一位西裝革履的俊男人進來。

　　包廂一盞暖黃的燈籠暈下，那人穿著白襯，習慣嚴格扣領子最上方，臂彎搭著深駝的的大沒有穿，量極為高，像是筆勾描而的利落線條。

　　那張臉的廓，比記憶裡更加清寒冷漠。

　　卻只要稍微展，仿佛能生出一抹鮮活綺麗的。

　　多年未見，薑奈也想象過無數次與他重逢的場景，當這一幕真的發生在眼前時，就如同水月鏡花，有種不太真實的覺。

　　看著他緩慢地將大遞給旁的人，突然側臉過來。

　　兩人靜靜相對。

　　滿室的奉承歡笑聲中，沒有任何人發現與他的目在不經意間相撞。

　　薑奈慢慢地呼吸著，端起一杯酒喝下，平靜地下浮的緒。

　　*

　　包廂裡的氣氛明顯比剛才熱鬧了許多，桌上的菜肴都被穿著旗袍的服務生撤下，重新換上了一桌的素食。

　　整個富豪圈，齋戒養多年的，誰不知道是謝家那位。

　　之前纏著薑奈搭訕的郭總也顧不上看人兒了，走到主位那邊去：“原來是謝公子來了。”

　　大佬們的閑談，自然是沒有旁人說話的份。

　　薑奈靜靜地看著，連郭總敬酒，他不過是讓人倒了一杯白開水。

　　就算是以水代酒，沒人敢多言。

　　這讓不知為何，突然生出一種覺。

　　和他，仿佛有著雲泥之別，更不像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似被發現了注視，坐在主位上的那人側目，徑直朝的方向過來。

　　幾乎一秒，就被旁邊另一位申城的太子爺顧明野察覺到了，促狹地笑著調侃好友：“闌深，你大老遠紆尊降貴趕過來，跟魂都被勾沒了似的就坐在這看一晚上？要不要我幫你把人兒過來？”

　　謝闌深修長且骨節分明的手端起杯子，慢條斯理地遞到薄邊，未沾上水，停頓片刻，閑談般說出三個字：“別鬧。”

　　顧明野挑眉，還真是護的呢。

　　酒局進行到後半場，又開始了新另一敬酒。

　　薑奈一看主位那邊，就會收到顧明野似笑非笑的眼神，暗示極強。

　　也沒敢再看，怕藏起來的會跑出來，又顯得蓋彌彰。

　　這時，手機進來一條未讀的消息。

　　低頭，上解鎖。

　　微信的聊天界面上，秦舒苒的消息跳躍出來：[小祖宗，你今晚怎麽啞了……乖，去給顧明野敬酒打招呼，剛才我找機會跟他提了電影的事，他還看過你演的電視劇呢，說很欣賞你。]

　　沒等回復，又一條消息：[而且我發現，他一晚上看了你三次。]

　　[就敬一杯，敬完了姐就帶你回家。]

　　“……”

　　薑奈白皙的指尖停在屏幕上方，還是沒回，包廂突然雀無聲了。

　　本能抬起頭去，是謝闌深從主位起，準備低調離席，也意味著這場大佬雲集的聚會無聲地宣示著結束。

　　這是……要走了嗎？

　　緒有點低落，直到耳邊聽見一道男人悉的聲音，淡而清晰的喚出兩個字：“薑奈。”

　　薑奈烏黑的瞳仁略帶驚訝地看著他，輕啟：“啊？”

　　謝闌深朝稍稍點了點頭，便緩步走出了包廂。

　　後，兩名西裝筆的保鏢十分規矩地跟著。

　　薑奈指尖不由地掐手心，還沒反應過來。

　　顧明野姿態慵懶地靠著椅背，手指修長朝高腳杯輕輕一，發出清脆聲響： “還不跟過去，謝公子你呢……”

　　這區區一句話，讓氣氛重新陷死寂。

　　全場的目，瞬間落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