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賜連房間門都沒踏,就站在外面,見走到床邊坐下,開口說:“夕夕,我已經跟民宿老闆打過招呼了,他不會讓陌生人靠近你房間,先好好睡一覺,晚餐到點了,會送上樓。”
話落後,他去看腕錶上的時間,又對說該走了。
謝闌夕沒說話,看著裴賜一路下樓的背影,以及接過店老闆準備的登山品,片刻後,就走出了民宿。
哭是很費力氣的事,謝闌夕躺在舒適的雙人床上時才頓覺虛,迷迷糊糊間,真的在這陌生的環境下睡著了,直到外面天變暗,才從夢中醒來。
不知不覺的,似乎又哭了一場,指尖到枕頭都是的。
謝闌夕翻了個,手去拿手機,點亮屏幕後,發現有幾條未讀消息。
看到聯繫人是林間書和裴賜,頓了兩秒,點開了前面的。
林間書給發了新立的公司環境照片,有模有樣的,還說面試了兩位高材生。
謝闌夕陪他聊了會,又叮囑他忙的同時,別忘記好好吃飯。
林間書回道:「晚點準備跟高中校友聚餐,抱歉夕夕,最近不能好好陪你……等我忙完這陣,一定好好補償你。」
謝闌夕笑了笑,指尖輕點:「理解的。」
林間書:「你吃飯了沒?」
謝闌夕被他一問才驚覺的了,回了個可的表后,掀開被子起來。
打開門,便看見走廊最前的椅子那邊,店老闆正百般無聊坐著刷手機,見醒了,趕站起來,熱地說:“謝小姐了吧?菜都溫著呢。”
謝闌夕站在原地半響,點點頭。
店老闆先詢問了是房間吃,還是樓下的庭院裡擺一桌。
謝闌夕不想悶在房間裡,便選擇了外面,想口氣。
下樓,坐在棉質的沙發上等,同時逛了會微博解悶,自始至終沒去看裴賜發來的消息,直到飯菜上桌,都是吃的,細嚼慢嚥了會,手機上又接到了裴賜的新消息。
這次謝闌夕才點開,指尖往上,看到裴賜先前給拍攝的秋山風景,從他在檢票口進去開始,抵達個目的地,便會給拍一張照片匯報行踪。
最新的這條是裴賜爬到了半山腰了,拍了個彎彎月亮的照片,附字:「還有三個小時就能爬到山頂了。」
謝闌夕沒回,吃完飯就上樓回房間了。
近十點左右,手機再次響起。
是裴賜發來的,終於登上山頂的自拍照,他還鏡了,原型機下的值很能打,無任何死角,耗費力的緣故,額頭前的短髮微微染,站在夜裡,臉孔的廓略顯得深邃三分。
手指向了漫山遍野的帳篷,又給拍了一張星空:「喜歡嗎?」
謝闌夕不回消息,他就自顧自的發,用的還是甲乙丙丁的賬號。
過了會,裴賜發來他搭帳篷的視頻,是錄製的。
謝闌夕聽到視頻裡還有生的聲音,看到最後,才知道是裴賜請隔壁帳篷的鄰居幫忙錄的,談聲很低,不是很清晰,似乎是被鄰居熱的問聯繫方式了,而裴賜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打消了對方念頭:「我有人了。」
不知不覺看完視頻,謝闌夕懷疑他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就更加不會理睬了。
將手機拿到沙發那邊充電,謝闌夕裹著薄毯坐在天台上,仰著頭,靜靜地看著上方漆黑的夜,在同一片天空下,卻看不清群星,唯有和朦朧的月灑在的發間。
有時候吧,人生便是這般無可奈何。
談不上積德行善,這一生也沒做多大惡事。
怎麼就把所有的壞運氣都用在了上,逃也逃不掉,避也避不開。
昨夜睡得晚,謝闌夕起床時已經上午了,窗外下過細雨的緣故,空氣稀薄的彷彿沒有重量。起床下樓走了一圈,到了退房的時間點,便將隨品收拾好,準備離開。
手機很安靜,查看了會消息,發現除了早晨裴賜發來一段日出的視頻後,就沒有半點消息。
謝闌夕在網上訂了回程的車票,再三猶豫,要不要跟他說聲,就在這期間,店家替了輛出租車前往火車站,半路上,依舊是沒有一通電話進來。
到了地方,謝闌夕找了安靜的長椅落座,低垂著頭,指尖反复點著屏幕玩。
店老闆顯然是收了裴賜一筆錢護送安全上車,這會兒還沒離開,只是走到前而點距離,不知是跟誰打電話,約約的,聽見了幾個字眼飄過來:「人沒事吧?救護車都來啦?我還在車站送……」
說話間,不忘記回頭看,又捂著手機,聲量的更低了。
謝闌夕莫名的有種不祥預,直愣愣地看著店老闆半天,四肢跟被牽著般,起走過去。
“誰出事了?”
店老闆被嚇到,回過看:“那個謝小姐,您看車快來了。”
謝闌夕重複問他:“是裴賜出了什麼事?”
短暫的沉默過後,店老闆只好坦白說:“裴先生從山上坡摔下來了,叮囑不讓我告訴你的……”
*
回泗城的行程臨時被取消,謝闌夕跟店老闆回返的路上,了解到裴賜在下山時,為了救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從十幾米的坡跌落了下來,傷的不輕,被送到鄉鎮的醫院治療。
謝闌夕記起早晨還下了場小雨,這樣使得山路本來就,也不知道他摔得多嚴重。
店老闆跟:“要坐椅。”
謝闌夕經歷過幾年坐椅的噩夢,頓時是慌了陣腳,等車子抵達醫院後,就著急的往裡跑。
隨便找了個護士詢問,像鄉鎮的醫院人不多,問是秋山見義勇為摔下來的傷患,護士都知道在哪,便積極的指了路。
謝闌夕連等電梯的幾秒鐘都來不及,一路跑上三樓的急診室,停下來時,急呼吸到心臟都在發疼。
看到裴賜了,是傷的很重,修長的軀躺在單人病床上,休閒的白襯上跡斑斕,長袖被護士剪開,結實白皙的小臂被鋒利的石尖割破一道極深痕,骨那種,正上完藥包紮著。
視線沿著往下,是微微著的,不由地去看裴賜的雙。
子是深黑,看不清跡,卻見他躺著一直未彈。
謝闌夕站在門口,覺得有什麼涼意是從背部慢慢滲到了腳尖,就在這,跟明人似的,靜靜看著醫生護士給裴賜理傷口。
他沒有喊疼,另一隻沒傷的手去拿手機,翻著什麼。
醫生開玩笑道:“忘記給你家人報平安了吧?”
裴賜修長的手指抵在冰冷的手機屏幕上,沉默了三秒,最後點開了微信。
謝闌夕的手機同時接到了條新消息,看了眼。
裴賜:「已經上車了吧?泗城記得報個平安,讓我放心。」
消息裡,隻字不提自己的傷勢,更不知在急診室外,接收到消息的孩就在這兒看著他。
謝闌夕沒有回消息,是裴賜預料之中的,自從坦白了是甲乙丙丁後,就從不回任何消息了,都是他單方而的在打擾。
把手臂的傷理好後,還有腹部的,醫生替他忿忿不平:“小伙子,你這是豁出命去救那小姑娘啊,父母也真是,一句道謝都沒有,就留個聯繫方式,讓你回頭找他們報銷醫藥費。”
護士在旁邊附和道:“這家人也太心安理得了吧,這可是人命關天。”
裴賜卻沒有半點憤怒的緒,他會救那個孩,倒不是想做這個英雄,只是出於本能反應,以及想到這個孩才十幾歲,和當年謝闌夕出車禍時差不多的年紀。
他這輩子沒做過幾件好事,但凡做了,都是與謝闌夕有關。
手臂和腹部的傷勢都包紮好了,因為傷的太重,裴賜一時無法起行走,得靠椅。
謝闌夕聽到醫生讓護士去拿椅,才明白過來店老闆那句得坐椅,並不是指裴賜的雙殘廢了。
護士出來終於發現的存在,好奇了聲:“你找誰啊?”
也是這一聲,立即將剛剛坐穩的裴賜視線吸引了過來。
謝闌夕站著不,與他隔空對視上,眼角慢慢到潤,從男人眼中看到了略微的驚訝。
裴賜很快就恢復如常,只是來不及遮掩這一傷了,清雋的臉龐淡笑著問:“怎麼沒走?”
謝闌夕深吸了空氣,才下淚意,慢慢地朝他走近,旁邊醫生很有眼,默默地拿著東西出去,急症室只剩下兩人,能清晰地聞見裴賜上的醫用酒味,摻雜著極淡腥氣。
片刻後,謝闌夕主出手去抱他,憋了很久的眼淚終於往下砸。
裴賜似乎愣了下,抬起沒有傷的手臂將環住,劫後餘生最值得寬的,便是心的孩給他的擁抱。
謝闌夕從沒這樣哭的賣力過,細的眼睫生理地不停在,微微輕著涼氣,想罵他,聲音卡在嚨又怎麼都發不出。
半天后,指尖發白揪著他的襯,才說出幾個字:“我以為你要死了。”
裴賜輕輕拍的肩,溫聲安了許久,鼻樑靠近,地在臉頰上,帶著溫熱悉的氣息,企圖想索的,卻被謝闌夕不聲的給避開了。
那像被水洗過一樣的眼睛漉漉的,看人格外,又帶著倔強。
裴賜見閃躲,便不再強求,薄扯出弧度的笑痕:“我沒事,都是小傷。”
說著,手臂力道變松,沒有繼續抱著。
這也緩解了緒冷靜下來的謝闌夕尷尬,用手背著淚,心知肚明自己失態了,強行找藉口:“你沒事就好……我剛才。”
“我知道。”
裴賜替說:“只是作為朋友的擁抱。”
謝闌夕想說的話,被他搶了,也沒話說。
靜靜的對視著,直到裴賜再次開口,嗓音低的彷彿沒一點自信,又帶著乞求:“夕夕,不要在躲我了好不好?即便你只是把我當甲乙丙丁,我們好好相,做朋友。”
回國以來,裴賜不了被謝闌夕冷漠無視著,想靠近,又怕被更加的排斥。
如今他的乞求很卑微,不敢提複合的事,只求謝闌夕能像對待陌生朋友那樣,去對待他就足矣。
謝闌夕站了太久也累了,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哭過後,口堆積的緒似乎變得好一些,拿紙巾,先把自己收拾乾淨。
裴賜也等,幾年都等過來了,極為有耐心。
五分鐘後,謝闌夕沉澱了下緒,說:“昨晚我一直做夢……夢見跟甲乙丙丁這四年來相的點點滴滴,我在國外談了不止一任男朋友,也有關係很好的朋友,似乎嚴格說起來。”
說到這,無奈的笑了笑:“甲乙丙丁才是真正無時無刻陪伴我渡過國外四年生活的人。”
無論是在校園,還是出車禍走出的那段暗艱難時,以及國外留學。人生中每一段重要的時,都被裴賜以各種份佔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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