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注意力高度集中，人針合一，仔細味著病人的變化。

期間，還不時地再度脈診，確認治療效果。

足足過了十幾分鐘，葉終是拔下了銀針。

“怎麼樣，葉？”眾人急忙聚攏過來，關切地問道。

“扶他進屋休息一下，給他多喝點水，然后，扶他去廁所，注意用皿接一下，小便中定有結石排出！”葉囑咐道。

眾人半信半疑，卻也急忙依言作了起來。

葉也就坐在院子里，和一眾中醫們，喝茶聊天。

對于今天這番醫比試，眾人自是唏噓不已。

此番，中醫學會能保住招牌，葉這個會長，自然是頭號的功臣。

想想最初，眾人被方海一路貶損，譏諷，若不是葉終于出現，力挽狂瀾，眾人這臉面，就真的砸在腳面子上了，非淪為海城中醫界的笑柄不可。

尤其是林廣白，想想脈診慘敗之際，當真是萬念俱灰，若非葉，林廣白這一口中悶氣，足以要了自己的老命。

眾人紛紛盛贊葉，也痛罵方海的老不要臉。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左右，卻是聽得廁所的方向，發出了一陣驚呼：“天啊，真的有結石排出啊！”

伴隨著這句驚呼，那個病人端著一個尿盆就跑出了廁所，一路跑，還疼得齜牙咧的，但是，臉上卻是一片猶獲新生一般的狂喜。

幾大步就端著盆，跑到了眾人面前，把那盆放到了地上，指著盆中，病人激地渾抖，說不出話來。

眾位中醫，顧不得聊天了，急忙聚攏過來，紛紛探頭看向了盆中。

卻見盆，尿之中，果然有幾粒灰黑的結石，其中最大的一塊兒，竟有黃豆粒大小。

眾人震驚不已，紛紛抬頭，看向了病人。

“真，真，真的有石頭尿出來啊。疼，疼死我了，都尿出了，比，比生孩子還疼。”病人激地語無倫次地說道。

葉笑著沖他招了招手，出三指，再度探到了他的寸關尺之上，微一診脈，笑著說道：“不錯，不錯！這幾天多休息，多喝點水，就完全沒事兒了。”

病人聽了這話，竟后知后覺般，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

一邊哭著，竟一邊合膝跪倒在了葉面前。

“這是干什麼？趕起來！回家去吧！”葉急忙手相攙。

“嗚嗚，男兒膝下有黃金，今天跪葉醫生，是為了這救命之恩。您不知道，自從我被診斷為腎癌以來，家里的日子，本沒法過了。”病人這個四十多歲的大漢，想起了之前的那段日子，竟然哭得像個孩子一般，淚流滿面。

葉好言相。

一眾中醫，此刻，竟已然震驚到無言的地步。

倒是胡三，瞪著大眼珠子，失聲問道：“葉，你怎麼能診出這病人不是腫瘤啊？你，你，這……”

葉笑著說道：“脈診之意不在脈形，而在心有所之一得，一得可知全。”

對于這個病人的脈診經歷，葉并沒有多說什麼，是因為，能診出這病人的真實病，得益于自己異常敏銳的神識。

就如同當日探查出王明的假死一般，那種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那你為啥不當著大家的面兒，把真相說出來啊？倒讓方海那老東西，那麼猖狂！”胡三梗著脖子，大聲問道。

“窮寇莫追！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都是岐黃門下，何必趕盡殺絕？”葉笑著說道。

只是，這句話剛一說完，卻聽得門口，傳來了哐當一聲悶響。

眾人心頭一驚，卻也急忙跑到了門口。

卻驚訝地發現，門口地上，竟堆著一個著長袍的影。

不是別人，正是蔡天龍！

蔡天龍此刻，臉慘白，勉力抬頭，看向葉，一張臉上，竟包含了如此復雜的神！

有震驚，有慚愧，有絕，又不乏激！

要說，蔡天龍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竟又出現在這里？

蔡天龍確實是走了，可是，走出了沒多遠，卻總覺得葉最后的神不對。

“莫非？還有？”蔡天龍心中如鯁在，終是沒有回清堂，而是一個人在附近轉了一圈，而后，又轉回了中醫學會的門口。

就在門口，細聽端倪！

哪知道，卻正見到了病人排出了結石的那一幕。

“怎麼會這樣？”蔡天龍只覺得天塌下來了一般，想要趕離開此地，卻發覺雙已然不聽使喚，終是一跤跌倒在地。

眾人看著狼狽倒地的蔡天龍，俱都是面面相覷。

葉沒有當場說出真相，無非是為了給蔡天龍留下最后一點面，保留最后一點尊嚴。

哪知道，差錯，蔡天龍終究還是知道了這個結果。

看來，這就是天意如此！

葉搖了搖頭，上前一步，俯沖蔡天龍出了手。

蔡天龍看著近在眼前的葉的手，角一陣搐，終是抓住了葉的手，被葉攙了起來。

豆粒大的汗珠，順著蔡天龍的額頭滴答而下，蔡天龍翕，終是沖葉一躬到地，嘶聲說道：“多謝葉醫生宅心仁厚，為老朽在眾弟子面前，保留了最后的面！”

葉想說什麼，卻被蔡天龍揮了揮手，頹然打斷了：“葉醫生放心，老朽這就回去，師弟方海即刻解散了中醫協會，從此，海城只有中醫學會一家！老朽的玉佛手稱號，再不敢提！”

蔡天龍說著，緩緩探出了自己玉一樣的左手，到眼前，深深打量了一番，終是一聲長嘆：“妄活七十不自知，如今一戰，方知天外還有天啊！”

蔡天龍說著，轉向胡同外踉蹌走去。

那只左手，再也沒有袖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