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什麼?”薑鸞心也不怎麼好,說了句同樣不太好笑的笑話,“他敢你在家裡照顧他那兩個小兒,好好做後娘的話,我今天就把兩個小崽子牽走,扔東宮裡養著。”
薑雙鷺含著淚笑了笑。
“他說,他如果不回來了,我別給他守。他說,希我以後替旁人打算些,多替自己打算,想嫁人就嫁,不想嫁人就不嫁,把日子過得快快活活的。他說,他知道我其實不怎麼喜歡後院挖的池子,他自己也知道挖得糙,池子那塊地原本是跑馬場,我別勉強著修修補補的,實在看不下去的話,直接填平了。他還說,最大的憾是從太行山回程的路上,顧慮著山道艱險,堅決不肯教我跑馬……”
薑鸞聽不下去了。
“唉,二姊。瞧你們都幽怨到一去了。我竟不知道,謝大將軍私底下這麼多愁善的。”
歎著氣說,“我要是二姊你,我就直接過去跟他說,他這個月不回來了,你就立刻找個年輕俊俏家世好的小郎君,下個月就二婚。把你看不順眼的後院池子填平了,依舊改回跑馬場,把二婚夫君帶過來他的驃騎大將軍府,甜甜地一起跑馬。你看他會不會氣得暴跳如雷,跟你發狠說,爬也得爬回京城來。”
薑雙鷺:“……”
薑雙鷺哭笑不得,抬手拍了一下,“就你不饒人。”
姊妹倆嘻嘻哈哈了幾句,忽然覺周圍有點靜,文鏡在窗下大聲咳嗽了幾聲。
這場面似曾相識,薑鸞瞄了眼窗外,沒瞧見什麼,轉又往門外瞄。
謝征人站在門外,擺出一個抬腳就要進來的姿勢,半個子在門裡,半個子在門外,停在原不了。
這麼近的距離,剛才那幾句只怕全聽得清清楚楚。
再瞧他的臉,臉果然不大好看。
薑雙鷺出幾分心虛的神,迎上去說,“思行……”
謝征擺出一個保護的姿勢,攬住新婚妻子的腰,把擋在後,對著薑鸞說,“不勞殿下記掛。臣只要還留一口氣在,爬也會爬回京城。”
又回頭對薑雙鷺鄭重道,“阿鷺,等我回來。”
薑鸞噗嗤笑出了聲,背著手溜溜達達地出去。
——
謝征正式領兵出征在兩日後。
不驚擾太多百姓,大軍出發得早,趕在天明之前就點兵完畢,五萬騰龍軍拔營離開了京畿地帶。
薑鸞代二兄去城外賜酒送行。
裴顯以護衛皇太的名義也去了城外十裡道邊的送行。
敬酒三杯的中途,簡短地和謝征說了句,“穩扎穩打,不求快,快必有失。記得揚長避短四個字。”
謝征應下。
薑雙鷺當然也在場。
淚水潤了長睫,忍著沒說什麼。塞過去一個荷包,叮囑謝征,“我自己的,隨佩在上。見到它就如同見到我了。早日回來。”
謝征打開荷包看了下,裡頭以紅繩束了一小縷長發。他鄭重地收起。
在城外送行順利,回程卻不怎麼順利。
薑鸞打起皇太儀仗,浩浩回返皇宮的路上,忽然聽到有一陣喧囂呱噪的聲響,夾雜著憤怒的爭執喊聲,車駕在長街中途停住了。
文鏡過來回稟,“抓到兩個太學生,鬼鬼祟祟、藏頭尾的,每人抓著一把爛菜葉子在車駕後尾隨兩條街了,不知意圖做什麼惡事!”
薑鸞在路邊停了車,那兩個白襴布巾打扮的太學生被押送過來,手裡還抓著爛菜葉子不放,聲稱並不是想對皇太車駕不利,他們要對付的是裴中書,嚷嚷著要求見皇太殿下,想要當面陳。
薑鸞把碧紗車簾卷起一半,聽那兩名太學生的說辭。
兩名太學生過來行禮起,其中一個年輕些的憤然道,
“皇太殿下為何和那裴氏臣賊子走在一,也不怕汙了殿下的一世英名!”
“裴中書怎麼就了臣賊子了?”薑鸞好笑地打量著太學生手裡的爛菜葉子,
“不就是拿打狗棒驅散了宮門外的太學生?多天了,怎的還揪著他不放呢。看你們幾個都是雄赳赳的兒郎,有當街埋伏朝廷高的勇氣,為何不投筆從軍?”
兩名太學生異口同聲,“我等都去投筆從軍,京城裡豈不是沒人罵他了!”
薑鸞笑得肚子疼,召他們走近。“你們要罵什麼,當著本宮的面罵。一個一個來,都說說看。”
這兩個太學生偏巧分兩派。
年輕些的那個搶先說:“裴中書邊關武將出,退王相,竊居高位。鷹視狼顧,雄之相。不惜耗空國庫也要窮兵黷武,可見此人狼子野心,隻圖私利,本不顧民間百姓死活!”
另一個聽到‘窮兵黷武’四個字,直接把爛菜幫子砸慷慨陳詞的同窗上了,怒斥道,
“突厥無禮,理應發兵!但裴中書既然手握重兵,佔據了顯赫要職,為何不肯親自出征!哼,相比於謝大將軍,兩位同是節度使出,遇著戰事的應對,可謂是天上地下。一個空喊出征,卻毫無行。而出、領兵出征的謝大將軍,才是蓋世英雄!”
薑鸞起先還專注地聽,越聽越覺得沒意思。
放下了面向太學生這邊的碧紗車窗簾子,開了另一側的簾子。裴顯從城外護送車駕回返,正騎馬在另一側的街上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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