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姬無鏡瞧著顧見驪的笑臉覺得新奇，這還是他頭一次看見顧見驪笑得這麼開心。已經在窗前坐了許久，反反復複讀著弟弟寫給的信。

的丫鬟回來了，又帶了他弟弟的信給，就能開心這樣？

燭浮，映在的側臉，將的廓映在窗戶上，眼睫被拉長，隨著彎起眼睛的作，眼睫如蝶翼輕。

姬無鏡的視線從映在窗戶上的影子，移到的臉上。

顧見驪的母親是驪族第一人，姬無鏡沒有見過，可是姬無鏡覺得顧見驪應該更些。

顧見驪剛看見信箋上「阿姊」兩個字，便彎起了眼睛。顧川時不讀書寫字，字跡扭著勁兒一樣難看。可這封信上的字跡工工整整的，像是謄了無數遍。

顧川寫給顧見驪的信只有一句話——阿姊，你再等等弟。

也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顧見驪看了一遍又一遍。

季夏從西間走出來，說：「姑……夫人，熱水已經準備好了。」

顧見驪點點頭，將顧川的信鄭重收好，轉往裡間去。

經過拔步床的時候，季夏低著頭不敢看。顧見驪已經提前囑咐過，姬無鏡不喜下人進屋，儘量不進裡屋，若進來要儘量小些響，千萬別吵了姬無鏡。

顧見驪沐浴後，剛從浴桶裡出來，就打了個噴嚏。

「怎麼了這是？奴婢聽您今天說話的嗓音就有點不太對。這是染風寒了。」季夏急忙用寬大的棉巾裹住顧見驪，給上的水漬。

「已經幾日了，快好了。」顧見驪拿起桌上的寢。看著這寢，不由笑了。陶氏新給做的寢竟然是荷的。從小就喜歡的，只是聽姐姐說俗氣，長大些就不再這些。

季夏招呼栗子進來幫忙收拾了西間，離開前，季夏著顧見驪的目滿滿的心疼。心疼千百寵的小主子如今在別人屋簷下忍氣吞聲。

拔步床中，姬無鏡已經睡著了。

顧見驪踮著腳走到床尾，小心翼翼地從姬無鏡的腳下進裡側。床榻「吱呀」一聲，駭得不敢，去看姬無鏡的神。等床榻沒響了，才輕手輕腳躺下，面朝裡側蜷著，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來。離姬無鏡遠遠的，兩個人各蓋各的被子。

夜間，顧見驪的嗓子像是著了火一樣，刺辣辣得疼。疼不說，還得厲害。眉頭皺，雙手在自己咽。

想咳，但是又擔心咳嗽聲吵醒了姬無鏡，便這樣雙手在咽，努力克制著不要咳出來。憋得厲害，整張小臉兒都憋紅了。

「抖什麼？」後傳來姬無鏡沙啞低沉的聲音。

顧見驪子一，剛說了一個「我」字，就是一陣劇烈地咳嗽。迅速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口起伏著，努力在平息。

聽著後的姬無鏡轉過來，接著，他的大手到的臉，覆在的額頭。也不知道是太燙，還是他的手太冰。冷與熱撞，顧見驪打了個哆嗦。

姬無鏡小臂支撐著起，喊人去請大夫。

顧見驪也忙坐了起來，小聲說：「都下半夜了，不要折騰了。」

姬無鏡瞥一眼，道：「你想得癆病，咳個十來年直到咳死？」

顧見驪了下脖子，不敢吭聲了。

姬無鏡這才注意到穿了一，低著頭在角落的樣子像個小花苞。

蘇大夫很快趕了過來，給顧見驪開了個新方子，加重了藥量，讓季夏去煎。

顧見驪低著頭，倚靠在床側，覺得頭痛裂，昏昏沉沉的，難地閉起眼睛來。季夏很快將煎好的湯藥送過來。幸好如今天寒，湯藥在外面放了一會兒就已經溫了，不需再等。

季夏彎著腰，用一種哄小孩的口吻：「您可不能再使小兒了。乖乖喝藥才好。今兒個太晚了。明兒個奴婢就去十香閣給您買糖果吃。」

一旁的姬無鏡聽得驚訝，顧見驪這兩天喝藥不是乖的？原來以前會鬧脾氣的。

因為顧慮姬無鏡在一側，季夏也沒敢再多說什麼。顧見驪著頭皮把藥喝了，季夏收拾了一下退出去。顧見驪和姬無鏡重新歇下。

然而過了半個時辰，顧見驪又開始咳嗽起來。不僅頭疼眼睛疼嗓子疼，胃裡也開始不舒服，折騰得不得不輾轉反側，小心翼翼地轉過來，猛地對上姬無鏡的眼。一片漆黑裡，睜著眼睛的姬無鏡讓嚇了一跳。

咳嗽聲一噎，撐著坐起來，十分虛弱地開口：「我去廂房睡，咳咳咳……」

姬無鏡抬手，在的額頭了一把，了一掌心的汗。

腹間一陣難忍，顧見驪掀開被子下床。

「在床上待著別。」姬無鏡拉住的手腕，往回一拉。小的顧見驪輕易被拉回來，伏在他的口。

「我……」顧見驪痛苦地剛說出來一個字，胃中絞痛，一下子吐了，喝下的湯藥全吐了出來，吐了姬無鏡一。

瞧著姬無鏡雪寢上的髒痕，顧見驪連咳嗽都忘了，嚇白了臉。

姬無鏡臉微變，他著顧見驪的臉，咬牙切齒：「你等著！」

他這麼一說，顧見驪更怕了。天下誰人不知道姬五爺最是記仇？的不舒服加上懼怕，讓顧見驪一下子哭了出來，珠子似的淚珠兒一瞬間落下來，剛巧落在姬無鏡收回來的手背上。

姬無鏡收回的手作一頓，睥了一眼，指腹抹過的角，沾了一吐出來的藥，送前了一口，看得顧見驪愣愣的。眼睛裡還有淚，將落不落楚楚可憐。

「臭的。」姬無鏡嫌棄地起下床。

顧見驪低下頭。心裡暗想姬無鏡就是個有病的，腦子病的不輕。

姬無鏡讓長生去請了紀敬意。

先是蘇大夫，後是紀敬意，消息很快傳到了各房。各房以為姬無鏡的又不好了，深更半夜的，一個個從暖呼呼的被窩裡鑽出來，有的還沒出門，有的走到半路了，聽說病了的是顧見驪，一個個又咒駡了兩句，回去了。

顧見驪上裹著被子，只一隻手從被子裡探出來，又隔了一層錦帕，由紀敬意診脈。

季夏在一旁心急如焚：「大夫，這風寒怎麼這麼重啊？我們主子年時虛，那時候日日吃補藥。後來子才好起來。會不會有這個影響啊？」

姬無鏡換了服從西間出來，聽著季夏的話，看了一眼裹在被子裡的顧見驪，問：「只是風寒？」

顧見驪目閃了閃，終於抬起頭來。知道，廣平伯府裡的人可是盼著死的。難道是有人害？

紀敬意明白姬無鏡的意思，忙說：「門主多慮了。夫人半年應該染過一次風寒，當時表面上好了，卻留下了病，再加上幾個月心中鬱結，這次著涼，一併將兇險引了出來。要好好調養一番才可痊癒。夫人出生時應該不是足月吧？」

顧見驪怔了一下，才點頭。

「我開一道藥方，再開一道膳食調補的方子。然後再運針一下夫人的涼氣。」

「啊？」顧見驪把手回來，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後退。

季夏知曉顧見驪怕疼，忙問替顧見驪問：「非下針不可嗎？」

紀敬意笑瞇瞇地點頭，說：「運針是調理夫人虛的本。當然了，夫人不必擔心。這下針位之眾多，屬下多有不便，由門主給夫人下針即可。」

姬無鏡？

顧見驪猛地抬頭看向姬無鏡。開玩笑，更怕了好嗎？

顧見驪不由想起姬無鏡咬牙切齒的那句「你等著」，他報仇的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還、還是不用了……」顧見驪抗議。

姬無鏡似笑非笑地看了顧見驪一眼，走到桌前，翻了翻紀敬意藥匣中的針包。他臉蒼白，對著燭細瞧銀針的模樣，讓顧見驪骨悚然。

他這雙殺了無數人的手還會下針治病？

顧見驪一百個不相信！

紀敬意離開，季夏也退出去。姬無鏡走到床邊，在顧見驪面前彎下腰來，湊近耳朵，語氣開心：「顧見驪，你是不是怕我借機報仇？」

顧見驪咬：「我沒有……」

「你猜得沒錯。」姬無鏡笑得很是開懷。

「姬無鏡！」顧見驪終於惱了，紅著眼睛瞪著他，「你能不能不要欺負病人！」

姬無鏡「噫」了一聲，怪氣：「我病得比你重。」

顧見驪氣得推了姬無鏡一把，姬無鏡腳步一虛，跌坐在地上。顧見驪怔住，嚇傻了眼，慌忙解釋：「我、我不是有意的……」

立刻起去扶姬無鏡，姬無鏡忽然勾，故意絆了一下，然後心滿意足地看著這朵的花苞跌進他懷裡，讓他抱了個滿懷。

姬無鏡吸了吸鼻子，沒有聞到花香，只聞到淡淡的人香。

「怕疼，我可以把你敲昏了再下針。」姬無鏡說。

顧見驪駭得忙反駁：「才不是！」

姬無鏡笑：「那是害？」

「也不是……」顧見驪的聲音低下去。

姬無鏡去解顧見驪寢腰側的系帶，顧見驪慌地雙手搭在口，眸中滿滿不安。

姬無鏡挑起眼皮看：「躲什麼躲，又不往你上下針。」

還沒被紮，顧見驪的就開始疼了。

姬無鏡頗為無語，說：「真不紮，只是後背。」

真不是害，只是怕疼……顧見驪見姬無鏡手去拿針，慌忙拉住姬無鏡的手腕，聲音發：「叔叔……」

姬無鏡的作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