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顧敬元黑著一張臉回到王府,惹得王府裡的人上上下下大氣不敢出。
陶氏端來涼茶, 瞧著顧敬元的臉, 將涼茶放在他側的小幾上, 說:「天熱了, 跑一趟回來喝點涼茶解。」
顧敬元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涼茶,收回視線, 坐著不。又過了一會兒,才端起那碗涼茶,一口飲盡。
姜嬤嬤悄聲走進門口, 了陶氏一眼,瞧著顧敬元的臉,沒敢進屋。
陶氏走到門口, 姜嬤嬤才與耳語一番。
待姜嬤嬤下去了, 顧敬元才皺著眉問:「又是給在驪提親的?」
「是。宋家表面上送了帖子小聚, 實際上還是相中了大姑娘, 準備當面說道說道的。」陶氏說。
顧敬元沉了好些時候,才道:「在驪的這次婚事要格外注意些, 不能僅是喜歡就,家世家底都要拉清楚。當然了,還是把的意見放在第一位。也不急於一時,慢慢看著。若有中意的人家,與我說說, 你若是有查不到的事、不方便去查的事, 我自己去查。」
陶氏連忙應著:「知道。我都知道的。定然不能再讓在驪遇見那樣的人家。」
顧敬元起往外走, 一腳邁過門檻,又回過頭來,道:「靜娘,如今剛搬回王府,事多又雜,這段日子你辛苦了。」
陶氏寵若驚,忙說:「不辛苦不辛苦,在驪也都有幫我打理著。」
顧敬元點點頭,往後院去尋了顧川。
顧川最近正跟著武藝師父學打拳。
顧敬元立在一旁看著,顧川頓時張起來,恨不得把最近學到的本事全部施展一遍。武藝師傅詢問顧敬元可是有事,顧敬元搖頭讓他繼續上課。這趟課不過是剛開始,還有一個多時辰。顧敬元便一直立在一旁看著。顧川一直繃著神經,不敢有片刻的懶。武藝師傅也不想讓顧敬元覺得他教的不好,加重了量。
一堂課下來,顧川累得渾都疼。
「父親!」顧川走到顧敬元面前,忐忑地瞪著父親的點評。
看著他滿臉的汗,顧敬元的臉稍微緩和了些,拿了小廝遞過來的帕子,親自給顧川了頭臉上的汗,帶著他沿著蓮湖旁的垂柳路散步。
「川兒,父親年歲大了,日後這個家都是要靠你的。萬不可再頑皮。」
顧川驚了,瞪圓了眼睛:「父親正當壯年!」
顧敬元笑了笑,歎了口氣,道:「為父必然是要先一步離開你們的。川兒,你是家裡唯一的男丁,他日父親與世長辭,你可要擔起保衛家裡的責任。不管是你母親,還是你那兩個出嫁了的姐姐,甚至是這一院子的奴僕,都在你的肩上。」
「兒子都記下了,一定不會讓父親失!」顧川音朗朗。
顧敬元笑著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顧川仰起臉著側的父親,心想——除了父親說的母親、兩個姐姐和府裡的奴僕,還要保護父親才對!
顧見驪以為姬無鏡是去看羅慕歌去了,到底是師兄妹一場,更何況羅慕歌一直鑽研著姬無鏡所中之毒的解藥,又是因為尋草藥的時候了傷。若是羅慕歌真能醫好姬無鏡,那就最好不過了。
顧見驪坐在梳粧檯前,向銅鏡,只一眼就蹙眉別開了眼。甚至想,自己這個樣子,別人見了恐怕也是作嘔的。
的心低落下來。
不過低落的心沒持續多久,便起走到一旁蹲下來,翻開那個裝著各種祛疤藥的箱子。箱子裡的藥脂塞得滿滿登登,有自己尋來的,也有別人送來的。瓶瓶罐罐上面放著一個本子,將本子打開,細細讀著。
這裡的藥實在是太多,顧見驪怕用混了,反而傷了臉。便記下了這裡每種藥的使用方法和忌。顧見驪將這些藥分門別類重新整理了一遍。心想改日要請了郎中過來,瞧瞧這些藥才好。只不過如今上的皰疹還沒有完全落痂,很多祛疤藥還不能用。
顧見驪的視線落在姬玄恪送來的那盒藥上,凝眸發了一會兒待,才將盒子打開。裡面是一個脖小圓瓶,小圓瓶下面放著一張紙片。顧見驪將小圓瓶拿開,取出那張紙片。姬玄恪清雋的字跡,三言兩語寫著使用方法和忌。除此之外,再無別字。
顧見驪將紙片和小圓瓶放回去,把盒子的搭扣扣上,也將它放在了其他藥之中。
「夫人!夫人!」栗子蹦蹦跳跳地跑進來,見顧見驪回過頭看,裂開角綻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才說:「三姑娘跳湖啦!噗通!」
顧見驪一驚,急忙站起來,仔細詢問:「你說誰?三姑娘月真嗎?」
「嗯嗯!」栗子使勁兒點頭。
「難道是因為毀容……」顧見驪喃喃自語。
在廣平伯府中十來個染上天花的人中,姬月真是其一。也僥倖抗了過來,撿了條命。不過也和顧見驪、姬星一樣,因天花毀了容。
顧見驪未嫁到廣平伯府前,與廣平伯府中的眷有所接的,也就只有姬月真了。姬月真是姬玄恪的親妹妹。
那時姬玄恪想見顧見驪,臉皮薄得不好意思,便拉上姬月真。姬月真比顧見驪小兩歲,個子小小的,很笑,說話的聲音也很甜。會彎著眼睛對顧見驪笑,悄悄說:「未來嫂嫂,哥哥一天念你八次。他還不許我告訴你……」
顧見驪垂下眼睛。
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顧見驪再見姬月真的時候,已經從的未來嫂嫂,變了五嬸。在廣平伯府再遇,兩個人都默契地保持了距離。
姑娘家哪有不的?顧見驪心想姬月真定然是因為毀容才想不開。
「你哩!」栗子說。
「我?」顧見驪微微詫異,「栗子好好與我說,是怎麼我的?」
栗子歪著頭,使勁兒回憶了一下,才說:「不知道,就是你。顧見驪——」
栗子把雙手當小喇叭一樣放在邊,學著姬月真在水中撲騰時大喊的調調:「顧見驪——顧見驪——嗚嗚嗚……顧見驪——」
顧見驪有些懵。姬月真即使是喊,也應該是喊五嬸吧?顧見驪懷疑地看了栗子一眼,又覺得栗子不會撒謊。不過栗子拙了些,興許是傳達有誤。
顧見驪想了想,回頭向箱子裡的那些從各尋來的祛疤藥。
也是毀了容的,自然明白姬月真的心。姬月真還要比小兩歲,恐怕比還要想不開,要不然也不至於跳湖尋短見。
顧見驪有心將這些祛疤藥送去一些給姬月真,雖說也不確定有沒有用,至可以試試。可是又有顧慮,不太願意去二房。不僅是二房,本就不願意出五爺的院子。
約能聽見外面的嘈雜聲,顧見驪想起那湖也不是離得很遠,詫異問:「栗子,你回來的時候,三姑娘已經被送回去了嗎?」
栗子搖頭:「沒有誒!剛被人拉上岸,我就跑回來告訴你了,嘿嘿嘿!」
顧見驪將劉海兒撥了撥,垂放下來,又戴上了面紗,帶著栗子趕過去。額頭上雖然也有疹痕,不過比起臉頰稍微了些,劉海兒垂放下來,倒是若若現地遮了絕大部分,再戴上面紗,勉強能出門。
顧見驪帶著蹦蹦跳跳的栗子剛趕到湖邊,就聽見姬月真撕心裂肺地哭著。二夫人抱著,阻止再往湖裡跳,姬玄恪立在一旁,府裡很多人都在那裡。
看見姬玄恪的那一瞬,顧見驪停下腳步,有些猶豫,不太想往前了。可是大聲哭著的姬月真看見了顧見驪,哭聲一滯,指著顧見驪,看向姬玄恪,悲痛大哭:「你心裡只有只有!本沒有我這個妹妹!我眼在家裡等著你給我尋藥,你花了那麼大力氣弄來的藥卻是給!一點都不給我留,一點都不給我留!」
二夫人跪坐在姬月真旁,心疼地抱住兒的頭,跟著哭:「我的月真啊,你是要痛死娘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往湖裡頭跳……」
顧見驪怔住,這才明白姬月真是為了什麼輕生。姬月真能為這樣的事狠心跳湖,想來這次的毀容已經給造了很大的打擊,兄長的漠視,不過是死駱駝的最後一棵稻草。
姬玄恪遠遠了顧見驪一眼,收回視線,皺眉道:「你胡說些什麼?竟因為這點子小事尋短見。那藥又不是獨一份。我不是告訴過你下次會給你帶回來?眼下還未落痂,也不急著用。」
姬月真哪裡肯去聽姬玄恪的話,不住嚎啕大哭。陷於毀容挫折中的小姑娘脆弱得只能不停掉眼淚,恨不得把所有委屈都哭出來。
姬玄恪不想讓顧見驪尷尬,急忙走過去把姬月真抱了起來。姬月真哭著不停拍打著姬玄恪,大聲哭著嚷:「你抱我做什麼?去抱你想抱的顧見驪去!」
姬玄恪的眸忽地冷下去,低了聲音:「姬月真,住口。聽見了嗎?」
姬月真被姬玄恪的目嚇到了,呆呆著哥哥,連哭都忘了。
「別聚在這裡了,都各回自己的院子去。」姬玄恪丟下這樣一句話,抱著姬月真往回走。經過顧見驪邊的時候,目視前方,不曾看顧見驪一眼。
顧見驪垂著眼,亦不去看他。只當陌生人。
姬月真回過神來,忽然出手推了顧見驪一把。正低著頭的顧見驪一個不察,就這樣被姬月真推進了後的湖中。
「囡囡!」姬玄恪一驚,立刻放下姬月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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