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顧見驪約覺察出小姑娘緒的不對勁， 握著姬星瀾的小肩膀， 將從懷裡拉開一些， 去瞧的臉。

姬星瀾立刻燦爛笑起來， 一臉單純天真。

「媽媽說生母家裡的親戚來啦，哥哥在那邊。」姬星瀾有些心虛地補充，「等下也會見瀾瀾啦！」

顧見驪怔了怔。

不是說生母？怎麼又變了生母家裡的親戚？

難道那個人並不以生母的份相見？顧見驪十分意外。不過轉念一想，倒也能猜出一二。

不過他們的母親居然只見了星， 把星瀾一個人撇下了？

怪不得姬星瀾一早跑到這裡來。

小姑娘努力笑著， 漂亮的眼睛彎了月牙，乖巧得不像話。可是那雙眼睛裡的小委屈卻沒有藏住。

五歲， 已經懂事了。更何況， 姬星瀾本來就比同齡的孩子更早懂事敏些。

「昨天給瀾瀾買了些禮， 瀾瀾要不要看？」顧見驪寵溺地的頭， 轉移話題。

「嗯！」姬星瀾出一雙小胳膊親昵都摟住顧見驪的脖子，整個小子乖巧地偎在顧見驪的懷裡。

顧見驪拍了拍， 直接抱著下床， 去了東側房。昨兒給兩個孩子買的一些小玩意兒都放在這裡。

姬星瀾抓起一個紅鯉魚風車來， 小小的手撥了撥， 然後鼓起的腮使勁兒吹了口氣，風車轉起來，上面畫著的紅鯉魚跟著遊。

姬星瀾翹著角笑了。又玩了一會兒，把風車放下，重新摟住顧見驪的脖子，將的小臉蛋在顧見驪的脖子上， 聲氣地喊：「阿娘……」

顧見驪順手給整理著服，輕聲「嗯」地應著。

「阿娘……」姬星瀾又小聲喊了一遍。

顧見驪了的頭，側過臉來親了親的小臉蛋，溫地說：「阿娘疼瀾瀾。」

姬星瀾趴在顧見驪的懷裡眨眨眼，慢吞吞地小聲說：「那阿娘可要一直疼瀾瀾哦……」

「疼呀，一直一直疼著瀾瀾，一直一直都是瀾瀾的阿娘。」

姬星瀾小小的手指頭不安地摳了摳顧見驪寢肩上的繡圖，想了一會兒，才扯開角笑了起來。

「昨天買了些好看的料子，打算給咱們瀾瀾做漂亮的褶襇。咱們瀾瀾自己來挑，挑你喜歡的料子。」顧見驪抱著姬星瀾起，走到另一側的方桌旁。一手抱著懷裡的小姑娘，另一隻手依次掀開了裝著布料的盒子。

姬星瀾摟著顧見驪的脖子，回頭去看，看著的料子，「哇」了一聲，開心地說：「好漂亮！」

又趕忙指著其中幾樣布料，認真說：「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阿娘穿肯定都好好看！」

「我是讓你給自己選呀！」顧見驪了的小臉蛋。

姬星瀾笑著說：「瀾瀾長得小呀，阿娘先給自己做，剩下的料子給瀾瀾都夠啦！」

顧見驪瞧著姬星瀾乾淨純粹的眼眸，心裡忽然有些酸酸的。

輕輕親了親姬星瀾的額頭，在心裡無聲說——瀾瀾，阿娘不僅沒做過母親，也從小沒有母親，不懂為人母該如何疼子。人生很多事都是頭一遭，做你的母親也是頭一回。阿娘會好好學，學著疼你護你教你，不再讓你覺得委屈。

溫靜姍一夜輾轉未能眠，一想到天亮就能與姬星相見，枕巾了又。不論是睜著眼睛還是合上眼，姬崇的音容笑貌始終在前面。

「靜姍，我原先瞧著父皇的妃子們每每害喜都鬧得厲害，把人都搞得憔悴不堪。當初你剛懷上這孩子我還擔心他太鬧你。沒想到是個懂事的，一點不折騰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姬崇將耳朵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笑著又說，「這麼乖，一定是個兒，香香的乖兒。」

溫笑著，說：「殿下難道不希是個嫡子？」

「都喜歡。兒子兒都捧在手心裡疼著。不過若真是個兒，再過兩年，你養好子了，還是得給我生個兒子。畢竟是皇家。」他想了想，又勉為其難地說，「算了，子生產一回不易，那這一胎還是生個兒子算了。日後也不必讓你再遭這個罪，我也不必再怕一回。」

笑得連連搖頭：「原來殿下也是有怕的。」

見他最後一面的場景更是歷歷在目。

他像往常一樣輕手輕腳地早起，給攏好被子，輕吻落在額角。忽然醒過來，著他的眉眼，溫抿。

「把你吵醒了？時辰還在，再睡一會兒。今日回來給你帶棗泥和茯苓夾餅。」他說。

輕輕拉住他的手，說：「那要早些回家。」

「好，忙完便歸。我還要陪著你給我們的孩子選新。」

睡得迷迷糊糊，掀開床幔一角，著姬崇離開。瞧著他一步步走遠，心裡忽然不捨。看著他邁出門檻，突然想喊住他。

可是他是太子，事繁忙，著實不應該再擾了他。

將噙在舌尖的一聲輕喚咽了回去。

反正，他說今日會早歸。

姬崇轉關門，隔著遠遠地距離向，衝溫笑著。雙扇雕花門逐漸關合，此間一瞥，便是永別。

溫靜姍還記得那雙雕花門上鏤著代表吉祥的團雲、代表夫妻恩的比翼鳥，水波橫斜間映著團圓的滿月。

「咚咚咚——」小荷在外面輕輕叩門。

「夫人，您可醒了？」

溫靜姍睜開淚眼，才恍惚發覺已經天亮了。

一夜過去，擔憂也好張無措也罷，竟也都消散了，心裡莫名寧靜下來。起喊小荷進來伺候，仔細梳洗。

不以生母份相見是溫靜姍自己的意思。

「知道他好就了，不能擾了他的生活。就說……就說我是他生母家裡的親戚，是、是他姨母……」

姬星昨夜臨睡前還與妹妹說今日一早就要跑去找顧見驪，跟討禮。可沒想到今兒個一早起來，妹妹可以跑去找顧見驪，他也被攔下來要去見什麼親戚？

煩死了！

溫靜姍忐忑地邁進屋子裡，握著拐杖的手微微發抖。停在門口，向坐在椅子上晃著一雙小短的姬星。

不過是一瞬間，的眼底便紅了。努力克制著下眼底的淚，間被哽咽堵滿。

「姨母？什麼姨母？」姬星不耐煩地瞥了一眼，「我姨母好好在王府裡待著呢！」

溫靜姍怔了怔。

「星，過來。」姬無鏡開口。

姬星看了姬無鏡一眼，有些心虛地從椅子上跳下來，不不願地挪過去。他也不看溫靜姍，立在姬無鏡面前，問：「顧見驪醒了沒有？我要去找！不要理這個瘸子！」

姬無鏡的臉有些冷：「把你這臭脾氣收回去，好好說話！」

姬星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撒就跑，過溫靜姍的子衝出去。溫靜姍腳不便，踉蹌了一下，幸好被小荷扶住。

「星。」姬無鏡臉更沉。

姬星回過頭來，古怪地看了溫靜姍一眼，可是他腳步只是停了一下，又繼續往前院跑去。

姬星一陣風似地跑到顧見驪房間裡。

顧見驪正和姬星瀾坐在羅漢床上，兩個人之間的小幾上擺著一盤棋。顧見驪在教姬星瀾下棋。

「哥哥？」姬星瀾扭過頭來向他。

姬星氣衝衝地跑過去，跳上羅漢床，生氣地弄了棋局，黑白棋子紛紛落了一地，清脆響聲不絕，扯著尾音。

姬星生氣地瞪著顧見驪，大喊大：「顧見驪！我恨你！」

顧見驪有些懵。這孩子是怎麼了？

顧見驪還沒來得及說話，姬無鏡已經大步走了進來，他直接拎著姬星的後領，將他拎了起來，轉往外走。

姬星拼命掙扎起來，大聲囔囔：「我不要見那個瘸子！我才不要什麼生母姨母！我母親就在這裡！」

顧見驪回過神來，急忙起，連鞋子都沒穿，著腳追上去，抱住姬星的子，急切說：「你別這樣拎著星，把星脖子都勒紅了！」

顧見驪這才看清姬無鏡眼底的翳還有努力克制的怒意。

顧見驪將手搭在姬無鏡的手腕輕輕拍了拍，試探著從他懷裡把姬星抱過來。可是姬無鏡沒鬆手。

姬星瀾也從羅漢床上爬下來，拿了顧見驪的鞋子跑過去，悄悄把鞋子放在顧見驪前。

顧見驪著姬無鏡的眼睛，從他眼底的怒意裡瞧出了他的無措來。溫聲細語拿出幾分溫：「別這樣，我與他說，我好好與他說說就是了。」

姬無鏡低頭，瞥了一眼姬星瀾放在前的鞋子，這才鬆了手。

顧見驪鬆了口氣，把姬星抱進懷裡，姬星瞪著冷哼一聲，不過胳膊卻摟住了顧見驪的脖子。姬星比姬星瀾高一些，也重一些。顧見驪抱著他有些吃力。

踩上鞋子，把姬星抱到羅漢床上，溫聲問他：「不呀」

姬星扭頭，生氣地不理。

顧見驪喊來季夏，將昨日給姬星買的小弓箭拿來。這是姬星早就想要的，顧見驪先前覺得太危險了，才始終沒給他。

「夫人？」小荷有些擔憂地拽了拽溫靜姍的袖子。

站在門外的溫靜姍回過神來。

屋子裡發生的一切都看見了。

難嗎？

倒也沒有。

溫靜姍溫笑著，輕聲說：「殿下與我說他小時候很頑皮我總是不信，如今倒也信了。」

生龍活虎的，多好啊。

家破人亡病痛折磨，還活著，不過憑著對千里之外的他那點子想念罷了。若他安好，才敢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