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知道了。」姬無鏡隨口敷衍似地應了一聲。

姬無鏡態度隨意， 顧見驪卻不敢馬虎，又一次詢問了紀敬意注意事項。

紀敬意簡單代了幾句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 轉了話題， 笑著說道：「上次夫人讓我去研究治療天花麻子的藥，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終於研究出來了。」

紀敬意從藥匣中翻出另外一個寬扁的盒子，道：「想來這新藥並不會有那份黑膏的效果好， 可是所用藥材卻便宜得很， 煉製也不難。」

顧見驪立刻歡喜起來， 誇讚：「紀先生可真是神醫了！」

紀敬意笑瞇了眼， 連連搖頭，道：「夫人言重了， 神醫可不敢當不敢當吶！」

顧見驪新奇地捧起藥盒，瞧了一會兒， 問：「紀先生，我聽你說這份藥本不高， 倘若推廣民間，尋常百姓可用得起？當然了，這藥是紀先生研製出來的，得了紀先生的允許才能販賣。」

「夫人多慮了。研究新藥一是得了夫人的代，二也是為了造福大眾。天花這樣的疫癥， 暫且還不能醫治， 僥倖活下來的人也要頂著一張麻子臉，被毀掉半生。如今能研製出來去除麻子的藥，自然不敢藏著掖著。」

「紀先生醫者仁心。」顧見驪誠心道。

紀敬意謙虛地笑著， 道：「至於本，現在這藥方本不高，大多百姓是可以負擔得起的。日後我還會再尋些能替代的藥，爭取將價格再降一降。」

想起年中那段時日整個京城籠著一層天花的恐懼，紀敬意歎了口氣，又道：「最近我也在和幾位太醫研究預防天花的方法，希可以早日研究出來。」

作為親歷者，顧見驪頗唏噓。

懶散靠在籐椅裡的姬無鏡瞥了一眼，順手了的頭。

顧見驪愣了一下，回頭看向姬無鏡，又飛快地看了紀敬意一眼。紀敬意低著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他起收拾東西，告辭離去。他笑起來的時候瞇著眼，瞧上去很慈祥。

顧見驪喊來胭脂，讓將治天花麻子的藥拿一份送去程家，送給程梅雅。是早先便答應過程梅雅，倘若研製出藥，送去一份給。

那日顧敬元壽宴上，程梅雅為了維護與人起爭執這事兒，顧見驪當時不知道，事後卻是聽說了。

顧見驪想了想，除了這份藥，又挑了份貴重的禮一併送去。

又讓季夏回王府一趟，將顧在驪請來。

姬無鏡冷眼瞧著忙忙碌碌，等坐下了，姬無鏡才怪氣地開口：「顧見驪，你很忙啊。」

顧見驪掃視了一圈，屋子裡的丫鬟都被遣出去辦各種事兒了，只留與姬無鏡兩個。湊過去，靠在姬無鏡的肩上，仰起臉瞧他，歡喜地問：「是不是把最後一副藥吃了，你就徹底好啦？」

姬無鏡「嗯」了一聲，作自然地將手搭在的肩上，指腹慢條斯理撚著肩上繡著的紋路，慢悠悠地喊了一聲：「顧見驪——」

也沒別的話，就這麼喊了一聲。

顧見驪想事想得有些出神，直到姬無鏡敲了敲的頭。

「想哪個野男人呢？」姬無鏡怪氣。

顧見驪了自己的額頭，說：「在想星瀾的生母是誰。」

「不知道啊。」姬無鏡口氣隨意。

顧見驪歪著頭，細細打量著姬無鏡的神。

「這是什麼眼神啊？」姬無鏡了顧見驪的臉。

顧見驪搖搖頭，說：「我知道了。」

「聽不懂你說什麼。」姬無鏡起，神懨懨地回到寢屋去睡覺。

「顧見驪，進來陪我。」——裡屋傳來姬無鏡的聲音。

顧見驪踮起腳尖，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大好時，才不陪著他睡覺。

顧見驪去了後院尋姬星瀾和姬星，姬星瀾又睡著了，姬星一個人在後院玩新得來的小弓箭。他小胳膊使勁兒將弓拉滿，朝著遠的樹幹去，穩穩中。

「好厲害。」顧見驪誇讚。

姬星白了一眼，輕飄飄地說：「沒見識。」

顧見驪溫笑著，也不生氣，默默在一旁陪著他練習箭。直到姬星累了，拿著帕子給他了汗。

姬星打了個哈欠。

顧見驪在他面前蹲下，朝他開手臂想把他抱起來。

姬星向後退了一步，一臉嫌棄：「你本就抱不我。別我，我怕你把我摔了！」

「那好……」顧見驪話音剛落，忽然趁姬星不察，把小傢伙抱了起來，小跑著回房間。

姬星被突然的作弄得有些懵，當他反應過來時，立刻掙扎起來，想跳下去。

顧見驪不高興地說：「別踢，這是新子！你要是給我踢髒了，我可再不理你了。」

姬星氣極，卻生生忍了下來，不再，只是狠狠剮了顧見驪一眼。

顧見驪輕輕翹起了角。把姬星抱到床上去，姬星踢了鞋子，反爬進被窩裡。

「睡，等用午膳的時候我喊你。」顧見驪彎腰，給他仔細蓋上被子。

似十分隨意地說：「不管是什麼親戚來看你，你都還是你，不過是多了個人關心你。」

姬星冷哼了一聲，惡狠狠地瞪著顧見驪，兇道：「你休想丟開我！」

顧見驪怔了怔，訝然向他。

姬星是以為他生母的家裡人要把他帶走嗎？

顧見驪眸閃了閃，忽然板起臉來，認真道：「反正你又不喜歡我。」

姬星張了張，想說什麼，又憋了回去。

顧見驪去他的小鼻子，逗他：「像你妹妹那樣乖乖地說『我最喜歡阿娘啦』，我就不會丟開你啦。」

姬星睜大了眼睛盯著顧見驪，下一瞬，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顧見驪一怔，急忙彎下腰，抱姬星摟進懷裡，輕輕拍著他，哄著他：「不哭了，不哭了。你這孩子平日裡這麼聰明怎麼沒聽出來我故意逗你的呢？」

姬星把臉埋在顧見驪的肩上，使勁兒把眼淚蹭到顧見驪的服上，吸了吸鼻子，悶聲說：「我知道你騙人，我是故意哭的！」

還在逞強呢。

顧見驪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思緒飄得有些遠，過了一會兒，才輕聲說：「我從小啊，就活在別人的羨慕裡。總是有很多人羨慕我所擁有的東西，他們都說我千百寵地長大，想要什麼就有什麼。可其實我也有羨慕的事兒呀。最羨慕別人偎在阿娘的懷裡撒。阿娘是因為生我時傷了，我還沒周歲呢，便去了。如果阿娘還在該多好呀，我沒有阿娘了……」

姬星眨眨眼，認真聽著。

半晌，他趴在顧見驪懷裡安靜地睡著了。

顧見驪輕輕將他放下，退出房去。

顧見驪立在庭院裡，著淺藍的天際，發了一會兒待，忽然有些茫然，不知道該做什麼去。在原地立了一會兒，回到了和姬無鏡的寢屋。

不同於外面的寒意，屋子裡暖極了。

顧見驪爬上床去，安靜地靠在姬無鏡的側。半晌，姬無鏡一不，似乎睡得很沉。顧見驪了他一會兒，覺得有些不自在，去掰姬無鏡的手，枕在他的臂彎裡，鑽進他懷裡去。

這樣，更暖和了呀。

反正閒著無事，還是陪他睡一會兒好了。

姬無鏡合著眼，幾不可見地勾起角，湊過去吻了吻顧見驪的額頭。

顧見驪沒說話，也沒作，只是亦輕輕翹起了角。

顧在驪是傍晚過來的，風風火火，帶著息。

「姐姐。」顧見驪迎上了。

「發生什麼事了？」顧在驪有些急，仔細審視了一下妹妹的神。

顧見驪派人請顧在驪過來，卻並不方便說得太詳細，這讓顧在驪以為是妹妹出了什麼難事。如今瞧見妹妹神尚安，也稍微放心了些。

顧見驪將姐姐拉到一旁，屏了下人，細細將溫靜姍的事說給姐姐聽。

顧在驪驚了驚，急忙跟著顧見驪去偏院。

溫靜姍疾嚴重，走上幾步便會疼得厲害，可必須每日都反復練習走路，才不至於徹底癱了這條左。

顧在驪趕去偏院時，正看見溫靜姍拐著拐杖吃力地練習走路的背影。

小院子不大，從這一頭到那一頭也沒多遠，溫靜姍卻走了很久。終於走到盡頭，慢吞吞地轉過來，抬起頭時見立在月門的顧見驪和顧在驪，不由怔住。

顧在驪大步衝過去，不敢置信地喊了一聲：「靜姍姐！」

「在驪。」溫靜姍溫笑著。

溫靜姍乾刺耳的嗓音耳，顧在驪臉上的表卻僵在那裡。

溫靜姍好音律，更有著天籟般靈的嗓音。沒有不會的樂，沒有不出的旋律。年一唱一舞自娛自樂的畫面還在眼前。

然而，就這麼被毀掉了？

似明白顧在驪心中所想。溫靜姍說：「我嗓音太特殊，只好毀了它。」

顧在驪心裡堵得難。說：「姬巖害你一家如此，活該他只能做個逃賊！」

溫靜姍卻搖頭，因憶起往日，緒低落。

「姬巖不過是被人利用，以為殿下真的要篡位。真正害了殿下，害了我家人的那個人還好好地坐在龍椅上。」溫靜姍冷笑。

顧在驪大步轉。

「在驪，你這是要做什麼去？」溫靜姍想去追，想問問當時溫家被滅，顧在驪可是真的有幫忙？然而上一陣刺痛，追不上。

「姐姐？」顧見驪忙追上顧在驪。

「幫我備快馬，我要去追襄西公。」顧在驪冷著臉。

「做什麼？」顧見驪問。

「借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