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姬星在床上翻來翻去地睡不著。他自小睡慣了床榻，來到這裡， 這兩天睡著熱乎乎的土炕， 他有些不適應。

聽見腳步聲， 姬星一下子就坐了起來。他可是記得晚上長風出去找走散的其他人了。難道是長風把妹妹帶回來了？

「妹妹！」

肯定是妹妹！

姬星連鞋子都沒有穿， 著一雙小腳丫跳下了土炕， 跑到門口推開門， 一寒風瞬間灌進來，使得他打了個哆嗦。

他長了小脖頸向院門口， 看見姬星瀾那一瞬間， 他的眼睛一下子明亮起來，大聲喊：「妹妹！」

趴在長風懷裡的姬星瀾扭過頭去，被凍得麻木的小臉蛋立刻展燦爛的笑臉。

「哥哥！」姬星瀾聲氣地歡喜喊人。輕輕推了推長風， 說：「放我下去。」

當長風將放下來，立刻朝著姬星跑過去。上穿著厚厚的棉襖， 顯得圓滾滾的。扭扭歪歪地朝姬星奔去， 在距離姬星還有三五步時，開了雙臂， 撲進哥哥的懷裡，抱著哥哥。

「哥哥， 哥哥！哥哥……」使勁兒抱著哥哥，一聲又一聲地喊。

姬星舒了口氣，懸著的那顆心終於放了下來。他拼命克制，卻抑制不住揚起的角。他出手來抱抱妹妹，小手在妹妹的後背輕輕地拍。

顧見驪聽見聲音， 披了服趕忙出來，著抱在一起的兩個孩子，的角逐漸漾出溫的笑來。

顧見驪向長風，目在他後掃了一圈，臉上的笑容稍微減淡了些。蹙眉，問：「長風，季夏、長生和林嬤嬤呢？」

「都在後面。」

顧見驪頓時鬆了口氣。

長風又接了一句：「季夏的摔斷了，長生背著，走不快。」

顧見驪放下的那顆心不由又懸了起來。

芫順也醒了來，急忙去灶房燒熱水、煮熱粥，能讓剛回來的幾個人吃口熱的東西，緩一緩。可是記得自己當初剛來這裡時，多喝一口熱水的。

忙裡忙外，轉頭看向門口的長風，說：「進來幫忙啊你！」

長風看了一眼，走進灶房，在灶臺前坐下燒火。

芫順往大鐵鍋裡添水。水瓢不大，一瓢又一瓢的涼水倒進鍋裡，反復重複著這樣的作，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居然敢讓玄境子給生火？

這個想法讓芫順愣住了，匆匆側過臉看了長風一眼，又迅速收回視線。

長風開口：「想看就看，不用看，反正我都覺察得到。」

芫順手一抖，水瓢落在了鍋中，起的水珠濺到芫順臉上三五滴。也幸好才剛開始生火，這鍋裡的水還沒有燒開。

顧見驪一直站在小院門口張著，直到見到了季夏。長生背著季夏進了屋，顧見驪趕忙去看季夏的，心疼得紅了眼睛。

「沒事兒，早晚會養好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病！」季夏笑著說。

顧見驪留在屋裡陪了季夏許久，又說了些注意事項，讓季夏注意著。季夏連連應著，甚至玩笑道：「咱們是親主僕吶，您摔斷過，我也得摔一回。先前您臥床的時候，都有什麼注意事項，我都記著哩。正好，現在用自己上了！都這麼晚了，夫人您回屋歇著。有什麼話明兒個再說也不遲。」

說話間，芫順端著熱粥進來。季夏、長生、林嬤嬤還有姬星瀾都吃了一大碗。然後各自歇下。

顧見驪了姬星瀾的頭，抱著起。

「妹妹跟我睡！」姬星一下子站了起來。

顧見驪怔了怔，低頭看了一眼姬星，又移開視線，去看姬星瀾。姬星瀾很乖地著，也不說話。

可是顧見驪在小姑娘的眼睛裡看得出來也想和哥哥在一塊。

顧見驪遲疑了。

若是以前，自然會同意。可如今已知道這兩個孩子並不是親兄妹。他們已經五歲了，即使是親兄妹也不能再同床，更何況他們還不是親兄妹。

姬星瀾摟著顧見驪的脖子，回頭去哥哥，說：「哥哥，我陪阿娘。明天陪哥哥，好不好呀？」

「不好！」姬星跑到門口，開雙和雙臂，呈了一個「大」字——攔截。

姬星瀾眨眨眼，向顧見驪，地撒：「阿娘，瀾瀾去陪哥哥，明天陪阿娘好不好呀？」

顧見驪想了想，心道這兩個孩子自小一起長大，一日也不曾分開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是不該多想。彎下腰，將姬星瀾放了下來。

姬星牽起妹妹的手，拽著往屋子裡跑。他一口氣跑到屋子裡，爬上土炕，拍了拍被子，說：「聽見響聲知道你回來了，我給你暖了被窩！快來！」

姬星瀾把手遞給哥哥，爬上了土炕，鑽進了被子裡。

「哇，好暖和！」姬星瀾的眼睛亮晶晶的。

姬星爬到土炕的另一頭，去掖拽被子的另一邊，把姬星瀾的一雙小腳包起來，一點風都不。他這才鑽進被窩裡，困倦地了眼睛。

「哥哥？」姬星瀾歪著頭去看他。

「幹什麼？」姬星已經閉上了眼睛，困倦地想睡了。

「瀾瀾想哥哥了。好想好想的。」

哥哥也想你呀。

他們還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不曾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便先認識了彼此。他們自打小就一直在一起，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玩在一起，除了那次姬星染上天花被姬府的人扔出府去，再也沒分開過半日。

姬星在被子裡挪了挪，湊近了姬星瀾，抓住妹妹的手，手指頭一一塞進妹妹的指裡，十指相握牢牢握。

姬星輕輕「哼」了一聲，說：「以後天天都在一塊！」

「好哦……」姬星瀾點點頭，打了個哈欠，困困地合上了眼睛，偎著哥哥進了夢鄉。經歷多風雪都不怕，找到哥哥靠著哥哥啦。

又過了兩日，分頭去尋找的村民陸續找到了分開逃命的其他人。

原本，顧見驪很擔心溫靜姍。因腳不好，又弱，總是掛念著。不過溫靜姍被尋到的時候，狀態倒是還好。

倒是芫平和芫安那裡出了些事。

一天一天過去，始終沒尋到們兩個。這讓顧見驪越來越憂心忡忡。不同於其他兩組被顧見驪分開的人，都有個男子相護。姬星瀾、季夏和林嬤嬤們有長生跟著，溫靜姍主僕和栗子有長林跟著。

而芫平和芫安卻只是兩個手無縛之力的丫鬟，且但是分開時，芫平的了傷。不說被林軍追上，就算沒有追兵，這幾日過去，們兩個也不知怎麼在雪山中熬下去。

到了臘月二十六這日，村民終於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兩個丫鬟。們兩個被雪埋著，臉鐵青，只剩了最後一口氣，若是尋來的人再晚半日，們兩個定然是要被活活凍死。

臘月二十六這日的夜裡，姬嵐在殿走來走去，心煩意外。

竇宏巖悄聲立在一側，也不敢隨意開口。他頻頻仔細瞧著姬嵐的臉，想找到恰當的時機再開口勸解。

姬嵐忽然停下腳步，道：「姬昭一行人躲進雪山中已經有一段時日了罷。」

竇宏巖頓時了然，原來陛下為這事兒憂心呢。他陪著笑臉，細著嗓子開口說道：「陛下勿慮，雖然林軍回京前未能絞殺姬昭那夥逆賊，但是那片延綿雪山亦是兇險之地。姬昭這行人，大多弱子和孩，困在雪山中這般久，想來活命的可能也不大。」

聽了竇宏巖的話，姬嵐的臉上卻並沒有多喜。這不由讓竇宏巖有些不準，難道他說錯了什麼？難道陛下不是擔心溫靜姍母子活命？

姬嵐將目隨意置於一，有些出神。眼前不由浮現了顧見驪的眉眼。

被困在雪山裡可還好？當真會凍死在雪山中骨不得尋？不，不會的。並非尋常弱子，不論怎樣逆境都當有逆轉之力才對……

半晌，姬嵐輕歎了一聲。

他早就懷疑邊有鬼，細細查探之下，竟然發現小六子與紀敬意有私，不由大怒。再一徹查，更是心涼。

他必是不能讓溫靜姍母子活命，殺無赦的命令下得毫不猶豫。

其實，他當日下令時，也曾猶豫過。猶豫箭之下顧見驪該怎麼活命。

可是時間迫，勢危急，他不能顧慮太多。更不可能在那樣的況下，下達殺了其他人獨留顧見驪命的聖旨。

江山人，若非要二選一，他只能選江山。

幾日下來，他心中亦折磨。

既盼著林軍將逃到雪山中的一夥人盡數斬殺，又盼著顧見驪逃過一劫……

「陛下，不好了！」小太監匆匆忙忙從外面跑來，「棲宮走水，火勢越來越大！」

姬嵐皺眉。

「擺駕。」

姬嵐還沒有走到棲宮，便遠遠看見了通天的大火。赤的火焰熊熊燃燒，燒紅了天際，燒亮了夜幕。烤炙的熱浪滾滾而來，火勢越來越大。

宮人提著水桶，奔跑澆水滅火，宮中一片。

大火被滅時，整個棲宮已一片狼藉。

幾個宮跪地慟哭。

「皇后如何了？」姬嵐問道。

「回陛下的話，皇后娘娘躲在狹小的耳房裡避火。火勢還沒有燒到耳房，就被宮人們滅了火。皇后娘娘未曾被大火傷著。」小太監垂淚，「耳房閉，不通風……皇后娘娘去了……」

姬嵐看向慟哭的幾個小宮，們都是跟著孫引竹嫁宮中的。

眼前浮現孫引竹天真爛漫的樣子，姬嵐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