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村子裡每隔兩三個月會派人去外面採買， 上回採買時辦置了不年貨， 其中包括一些給村子裡的孩子帶的竹煙花。村子裡獻好似地將各樣年貨送去給姬無鏡， 其中也包括些煙花竹。

姬星很喜歡這個，吃了晚飯後， 他就在院子裡燃放著煙花竹。

姬星瀾膽子小， 偏還要陪著哥哥。也不靠近， 遠遠地站在門口，瞧著哥哥玩。

屋子裡，顧見驪一邊整理著被褥，一邊說：「季夏和芫平、芫安不能走，暫且留在村子裡養著也好， 大不了讓長生留下來照看著。我們卻是不能再留了。」

顧見驪整理被褥的作逐漸慢了下來，想起這次出事時，自己曾慨事先未曾與姬無鏡商量好，兩個人通不夠。放下手中的被褥，直起看向姬無鏡， 說：「無鏡， 我有事跟你說。」

姬無鏡莫名覺得耳朵有些。他微偏了頭，了一下。

「你說啊。」

顧見驪挨著姬無鏡坐下， 絮絮將圖爾的事說與姬無鏡聽。

「……如今父親押著圖爾正往西番去。我雖不知道姐姐要怎麼說服襄西公， 可我總覺得姐姐做得到。西番的兵馬、襄西公的兵馬、父親在軍中的聲， 我們還有陛下殘害手足的罪證……」顧見驪握住姬無鏡的手，「我們造反。」

姬無鏡面無表地看向。

顧見驪急急解釋：「如今陛下登基日短，朝綱本就不穩。我思來想去， 此行並不難，把握還是有的。躲躲藏藏，防著這個來害防著那個來害實在煩得很。不如將前路掰回正途，扶星登位。」

「好啊。」姬無鏡口氣隨意。

他這般輕鬆答應下來，反倒是讓顧見驪有些懵了。緩慢地眨了下眼睛，歪著頭湊近姬無鏡的臉，問：「你有沒有聽見我剛剛說什麼呀？不是問你明天吃烤魚還是煎魚。」

姬無鏡漫不經心地笑笑。他低頭，額頭撞在顧見驪的額頭，顧見驪「唔」了一聲，向後退去，用手心輕輕著自己的眉心，嗔視了姬無鏡一眼。

「聽見了。」姬無鏡笑。

「那你也同意了是不是？」顧見驪湊近姬無鏡，亮著眼眸。

姬無鏡沒說話，他側過臉，將側臉送到顧見驪面前。顧見驪愣了一下，微微仰起臉來，淡的櫻蹭了蹭他的臉頰。

姬無鏡笑了。

他住顧見驪的下，拇指指腹挲過的。皸裂的地方已經癒合，又變得。

想嘗，姬無鏡便低下頭嘗了嘗。

顧見驪急忙推開他，一本正經地說：「說正事兒呢！」

「你說啊，我在聽。」姬無鏡懶散垂下眼，手掌握在顧見驪的腰側，輾轉著的細腰。

「所以我們不能再留在這兒了，得回去了。」

姬無鏡「嗯」了一聲，隨口說：「明早就走。」

顧見驪又懵了。偏著頭，仔細去瞧姬無鏡的臉。心裡忽然有了個猜測。莫不是姬無鏡也早就想造反了？

這個念頭在心頭過，顧見驪瞬間皺了眉，不太高興起來。說：「姬昭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姬無鏡抬眼，看了一眼微微鼓起來的雪腮，道：「把星和星瀾過來。」

頓了頓，他又說：「算了，我去喊他們。你去請夫人。」

顧見驪眸微閃，轉瞬間猜到了姬無鏡的想法。有些不敢置信地問：「現在就說？」

姬無鏡已經起，往外走了。

院子裡，姬星已經把村民送過來的煙花竹放了。他和姬星瀾肩並肩坐在長凳上，兩個小孩子仰著頭著滿天的星辰，你一句我一言地說話。

「爹爹！」姬星瀾扭過頭向姬無鏡，開心地彎起眼睛。

「我不是你爹。」姬無鏡面無表地說。

姬星瀾怔住了，臉上的笑還僵在臉上。

姬星看了看妹妹，又看了看姬無鏡，悄悄去拍妹妹的手。他揪著小眉頭，開口：「爹……」

「我也不是你爹。」

這下，姬星也愣住了。

「你們兩個給我進來。」姬無鏡轉，隨口又說，「以後這便宜爹，我可不當了。」

姬星和姬星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手牽著手跟在姬無鏡的後。

顧見驪已經將溫靜姍請了來。溫靜姍從顧見驪口中得知他們的打算，心裡慌，張起來。頻頻向門口的方向，心裡擔憂姬星鬧脾氣不接。他不接也就罷了，聽不聽他一聲「阿娘」也沒有關係的。可溫靜姍怕他難過。

姬星邁進屋子，目掃過溫靜姍的時候，幾不可見地皺起眉。

顧見驪和溫靜姍心思流轉，絞盡腦地想著怎麼跟兩個孩子解釋。可姬無鏡並沒有給們兩個耐心解釋的機會。

姬無鏡提著坐在火盆上的水壺，將燒開的熱水倒進茶壺裡。他一邊倒水，隨著水聲對姬星和姬星瀾解釋。水聲歇，他也說完了。

「星，你爹姬崇。他被人害死時，我把你抱回來養。溫夫人是你親娘。你是前太子的孩子，也是未來皇帝。明兒個我就帶你回去搶皇位。」

水聲歇，姬無鏡語也歇，屋子裡忽然一片死寂。

姬無鏡提著茶壺輕晃，將熱茶倒進茶盞裡。他將茶壺放下，回頭看了姬星瀾一眼，又說：「哦，你既不是我閨，也不是星的妹妹。你父親和星的父親一起被人害死。我抱回星時，順便也把你抱來了。」

姬星瀾眨眨眼，再眨眨眼。爹爹說什麼呀？怎麼聽不懂的？

姬星微微張著小兒，一副呆呆的樣子，杵在那兒，一不。

別說兩個孩子沒反應過來，就連顧見驪和溫靜姍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顧見驪起，在姬星面前蹲下來，雙手握住他的小肩膀，溫聲細語地試探：「星，你聽懂了嗎？」

姬星這才回過神來，他怔怔著眼前的顧見驪。

顧見驪又握住姬星瀾的小胳膊，把姬星瀾的子抱在懷裡，輕輕拍了拍的後背，溫地說：「瀾瀾，你是不是你爹爹親生的都沒有關係。我們的關係都不會變的，我們會一直疼著你呀。」

姬星瀾忽然就紅了眼圈，把臉埋在顧見驪的懷裡。

溫靜姍撐著拐杖站起來，心急如焚，想要朝姬星走過去，卻一步也沒有往前邁，生生著自己坐回去。不介意姬星不認，姬星若和姬星瀾一般，日後也得姬無鏡和顧見驪的照顧寵，心裡便是歡喜得很。

屋子裡很冷，不過片刻功夫，姬無鏡倒出的茶水已不燙，可口。姬無鏡拿著茶盞蹲在姬星面前，將茶盞遞到姬星的手裡。

他難得嚴肅起來，說：「小子，敬你父親一杯。」

他手腕翻轉，灑下手中的茶。

姬星愣愣看著他，後知後覺地學著他的作，也將手裡的茶灑下。他的小手著空了的茶盞，茫然地著姬無鏡。半晌，他忽然鬧了脾氣，將手中的茶盞使勁兒扔到地上去。

姬星瀾在顧見驪懷裡回過頭來，用紅通通的眼睛向哥哥。朝姬星手，攥著哥哥的手。

明明已經眼淚盈滿眶，卻忍著不哭出來，甚至扯出一個大大的燦爛笑臉。握著哥哥的手，聲氣地安哥哥：「哥哥，沒有關係的呀。阿娘不是我們的阿娘也對我們很好。所以爹爹不是我們爹爹，也會像以前那樣對我們好。我們還是我們呀……」

最後一個字說完，盈在眼眶裡的淚珠兒終於滾落了下來。

顧見驪聽了姬星瀾的話，心裡酸得要命，跟著紅了眼睛。與姬星瀾一樣，也燦爛笑著，說：「對，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姬無鏡抬腳，在姬星的小屁上踢了一跤，低眼瞧他，說：「鬧什麼脾氣。屁大點事兒有什麼好鬧脾氣的？」

姬星抬著眼向姬無鏡，心裡那憤怒緩緩消散了去。他很認真地想了想，去想自己為什麼發脾氣。他低下頭去看被自己摔碎的茶盞，忽然覺得有點可笑。

「是哦，反正你以前也不疼我，不像個親爹的樣子，果然不是親爹。算了，反正有顧見驪就夠了……！」姬星說完，立刻撲進了顧見驪的懷裡。

顧見驪一愣，眼睛還紅著呢，卻不由笑了出來，將姬星也一併攬進懷裡，輕輕擁著兩個孩子。

姬無鏡冷笑，懶得理他。

姬星看了溫靜姍一眼，看見溫靜姍眉眼溫地著他。姬星目躲閃，迅速移開了視線。

溫靜姍撐著拐杖站起來，說：「太晚了，明日還要早起出發，該歇著了。」

衝顧見驪輕輕搖頭。

顧見驪猶豫了一下，低頭去看仍舊有些鬧脾氣的姬星，最終只好緩緩點頭。

來日方長，不急。

今年的這個除夕，姬巖一夜未眠。他在廳走來走去，又張又興。明日的國宴之上，他將按照計畫，和朝中應聯合，揭發姬嵐惡行，取而代之，從姬嵐手中搶回原本屬於他的一切！

姬巖徘徊許久，終於停下來。他停在八仙桌旁，掀開錦盒的蓋子。手掌過錦盒的料，他神小心翼翼又帶著幾分虔誠。

這個錦盒裡工整疊好擺放的，是一件龍袍。

姬巖指腹過玄龍袍之上張牙舞爪的飛龍，心裡的興越來越濃重。明日，過了明日，他就可以明正大地穿著這件龍袍，為大姬的帝王。

他等這一日，實在是等了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