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姬巖被著讓出皇位，又被賞了府邸別苑， 實則在了京中。

當姬巖咬牙切齒說出「我願輔佐小殿下」時， 心裡憋了火， 那團火發不出來，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爛了。

但是他只能這麼說。要不然他不可能活著出宮。他亦知道姬無鏡想必盼著他氣不過爭權， 好給姬無鏡一個明目張膽殺他的理由！

宮中還在商議登基大典等事由，姬巖先一步被押送出宮，坐上一頂轎，被送往別苑。一路上，姬巖搭在膝上的手一直在發抖。

心中的惱怒完全忍不下。為皇子，他自有他的驕傲。這樣被姬無鏡聯合朝臣玩弄， 讓他完全無法接。

轎夫腳步一個趔趄， 轎也跟著輕晃了一下。轎中的姬巖隨著這顛簸， 忽咳嗦起來， 咳出一口來。

氣急攻心。

他的手握拳搭在轎子上，雙目迸出仇恨的目。

不， 他不能容忍這般被所有人愚弄的結果！今日不死，定有他日東山再起時！

「姬昭！我不會放過你的！即使是死，做鬼也不會放過去！」姬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姬無鏡剝皮筋！

下午開始的國宴直到子時，除姬巖外還未有人離宮。軍隊將整個皇宮裡三層外三層團團圍住，水泄不通。宮中的人不能出來，宮外的人也不能進宮。

姬星困了。

他仰起頭看向顧見驪。

顧見驪覺到他的目，低眸對上他的視線。知他站得累了， 下意識地想要他的頭，把他抱起來，作卻生生頓住。

今時不同往日，姬星再也不是一個尋常孩，他是大姬的天子，時時刻刻有無數的眼睛盯著他，他再不能像個尋常人家的孩那般撒耍懶。

顧見驪正心疼著姬星還這麼小，立在側的姬無鏡卻上前了兩步，直接彎下腰將姬星抱了起來。

姬星飛快地看了顧見驪一眼，才小心翼翼抱住姬無鏡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打了個哈欠。正在爭論的群臣們同時噤了聲，看向犯困的小皇帝。

「登基大典事由諸位大臣商議便是。陛下累了，要歇了。」姬無鏡說。

黑的朝臣跪地，高呼萬歲，恭送姬無鏡抱著姬星離開。

顧見驪走在姬無鏡側，聽著後面的恭送之聲，忽然笑了。

「你笑什麼？」姬無鏡側眼瞧。

顧見驪「嗯」了一聲，說：「是我糊塗，過於墨守規了。」

姬無鏡笑，說：「沒事。顧敬元往你腦子裡灌進去的東西正在慢慢倒出來。」

姬星仰起頭來看了看姬無鏡，又看了看顧見驪，言又止。

「星怎麼了？」顧見驪問。

姬星有些心虛地說：「你能不能抱我？」

顧見驪愣了一下，頓時反應過來，姬無鏡極抱孩子，想來力氣不太對，姬星被他抱得不舒服了。

姬無鏡在一瞬間黑了臉，怪氣罵了聲：「混崽子」，把懷裡的姬星塞給了顧見驪。

姬星大口舒了兩口氣，趴在顧見驪的肩上，湊到耳邊說：「快憋死我了……」

「我聽得見。」姬無鏡慢悠悠地說。

姬星摟著顧見驪脖子的手不由自主了。

顧見驪忍俊不，說：「星，你不要再怕他。你現在是皇帝了，是最大的那個人，也比他大！」

姬星幽怨地歎了口氣，作誇張地拍了拍脯，嘟囔：「我可不敢，怕小命不保！」

顧見驪輕笑，姬無鏡卻是面無表地繼續往前走。

姬星去看姬無鏡的神，他愣了一下，也不再玩笑，小聲說：「再怎麼大，也大不過父親。」

顧見驪他的臉，溫聲說：「星，日後若是沒有旁人，你想怎麼喊都。可若有旁人在，不能再喊爹爹和阿娘了。」

「我就喊！」姬星重重地哼了一聲。

「星聽話哦。」

「我不！」姬星生氣了，他生起氣來的時候，眼睛瞪得圓圓的，「你說我是皇帝，是天下最大的人，那我為什麼不能想幹嘛就幹嘛？誰管我，我砍誰的頭！」

顧見驪微怔，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

姬無鏡瞥了他一眼，輕嗤：「想喊就喊啊，你喊我爺爺我也應。」

姬星眨眨眼，愣愣著姬無鏡，莫名不生氣了。

顧見驪抱著姬星，沉默地往前走，過了片刻，蹙起眉瞪了姬星一眼，批評：「小暴君。」

姬星翻了個白眼。

顧見驪佯裝生氣地說：「好啊，我苦苦抱著你，胳膊都酸了，你還瞪我！你自己走去！」

顧見驪將姬星放在地上，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喂……」姬星愣愣地著姬無鏡和顧見驪離開的背影，懵了。說好的天大地大皇帝最大呢？

這日子怎麼和以前完全沒區別啊！

一路跟在後面的長林快走了兩步，蹲下來，問：「陛下，屬下抱著您？」

姬星真真翻了個白眼，撒朝顧見驪跑去。

「阿娘！阿娘！」姬星一口氣追上顧見驪，一雙小短胳膊抱著顧見驪的，不讓再走。

顧見驪垂眼，了他的頭，重新將他抱在懷裡。這回，姬星安安分分地趴在顧見驪懷裡，不再胡鬧，沒過多久便睡著了。小孩子力有限，折騰到這個時辰，早就扛不住了。

姬無鏡瞧著顧見驪抱著姬星的樣子，開口。

「顧見驪——」他念名字的時候總是懶洋洋的拖長了腔調，「嘖，你出息不啊。按照你往常的子，不是該給他講一大通道理不讓他做小暴君？」

顧見驪淺笑，輕聲說：「星上胡說，實際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他也才五歲，還是是非未能徹底分辨的年紀。他若日後真的了暴君，不是他的過錯，是我們沒有教好。」

「嘖，沒給他講大道理，倒是給我講起道理來了。」

顧見驪不理他的話，逕自說下去：「瞧一個人的心，不是看他上說了什麼，而是看他做了什麼。話可以有假，做的事兒卻是擺在眼前假不了的。」

姬無鏡隨口說：「你就沒想改改星這破子。」

顧見驪反問：「為什麼要改？」

姬無鏡看向的目頗為無語：「你這不是廢話？」

「人有百態，每個人的格都不同。為何要將格也分個三六九等？不害人不擾人依自己歡喜的方式而活豈不哉？人與人相亦是一樣，合則來不合則散。指責別人子不好是毫無道理的，不過是兩人事想法不同，合不來罷了。」顧見驪認真地說，「就像全京城的人都說你子不好，我卻覺得好得很。」

姬無鏡忽停下腳步，側轉過看向顧見驪。

「你再說一遍。」他說。

「都跟你說過了。話可以有假，說了什麼本不重要。」顧見驪將懷裡睡的姬星遞給姬無鏡。擺著姬無鏡的胳膊，教他怎樣抱星才會讓星覺得舒服，他自己也舒服些。

顧見驪垂著眼睛，一遍擺弄姬無鏡的胳膊，一邊說：「對，就是這樣。你總是要學會的。星一天天長大，好重的。不能總是我抱著。」

「顧見驪，我讓你再說一遍。」姬無鏡盯著顧見驪的臉，臉已有了幾分不耐煩。

顧見驪緩緩抬起眼睛，對上姬無鏡的視線。

夜如潑墨，繁星閃爍如。

「我說……」

顧見驪剛開口，姬無鏡忽然俯下來，吻上了的，將沒有說完的話盡數吞腹中。

——別說了，不想用耳朵聽。吃進腹中，到我心裡去說。

顧見驪猛地瞪大了眼睛，驚愕得連反應都忘了。後知後覺地去推姬無鏡，已然鬧了個大紅臉！

別說長林和長聆還在後面跟著，今夜事多，宮中巡邏侍衛不斷，小宮和小太監亦是絡繹不絕……

顧見驪和姬無鏡暫且住在宮中，畢竟如今宮中朝中事多，他們自然要留在宮中，幫著姬星。

陳河很忙。

嚮往的抱貓曬太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他也終於明白姬無鏡為何找了他。朝中事由臣子來辦，宮中事竟是全給了他。

顧見驪親手給雪團了一件寒的小，派人送去。陳河瞧見了這東西，倒是再也沒跟姬無鏡怎麼抱怨，收攏了東廠，攜東西廠之力，將宮中大小事由管理得有條不紊。

宮中事忙，且暗不知藏著怎樣的危險，顧見驪是過了六七日才帶著姬星回家的——接姬星瀾。

本來自己回去就可以，偏偏姬星非嚷著要一併回去。

顧見驪和姬無鏡帶著姬星回家時，自然是帶著宮中侍衛。

姬星瀾一個人在院子裡堆雪人，轉過頭向被侍衛簇擁著的哥哥，一時間愣愣的，著姬星的目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姬星朝走過去，不高興地說：「你怎麼沒像以前那樣跑來抱我？」

姬星瀾眨眨眼，著哥哥的眼睛忽然就紅了。

好幾日沒見到哥哥，今日見到應該笑才對呀。姬星瀾這般想著，便努力扯起角。可是隨著的笑越來越燦爛，的眼淚也嗒嗒地落下來。止不住的淚珠兒過臉頰，滾進的笑靨裡。

「你哭什麼啊！」姬星急了，主去抱妹妹。

姬星瀾抬起小手抱住哥哥，不停地哭：「你要走了，我們不能再在一塊了……」

姬星忙說：「在一塊！」

「你不是我哥哥，就不能一直在一塊了……」姬星瀾委屈地哭。

姬星手足無措：「那，那你不做我妹妹做我妻子也能一直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