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聽說周家公子年時天賦學識皆卓於旁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沒赴京科舉，一直留在水昌島上花天酒地混日子。」

榮元宥忽然說：「這麼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曾有位周老爺在金稷山那片幾個村子裡建過兩家學堂，供窮人家的孩子免費讀書。如今想來，應當正是水昌島的這個周家。」

榮夫人沉了片刻，道：「元宥，你明日去郡守府中一趟，讓他給周家公子尋個差事。」

榮元宥答應下來。

榮莞茵慨：「我今兒才算真正明白了何為不能聽信一面之詞！」

至於李家母也知道鬧了個沒臉，沒等榮家人驅趕，自己灰溜溜地走了。

又過了一個月，京中送信過來，可以對西番手了。

開始打仗了。

行軍打仗中，顧在驪不管到了哪裡，榮元宥總是跟在側。

留在西番的顧敬元鉗制住圖爾，京中也有兵馬調支援，再加上襄西本來的兵馬，征伐之路大抵順暢，徹底攻下圖爾和周邊幾個番邦小族不過早晚的事。

顧在驪騎在馬上，領著軍隊前行。轉過頭看向側的榮元宥，笑問：「小世子，你這一路悶悶不樂，其實是很不贊同子領兵吧？」

榮元宥著顧在驪的眼睛，搖頭：「不，巾幗從不曾讓鬚眉。史上的將軍也不。我沒有不贊同子上戰場，只會稱讚。隻、只是……只是不希你上戰場。」

顧在驪挑眉。

「風沙太大，盔甲冷，風餐宿，刀槍相見。我不想你吃苦不想你有危險。」榮元宥又勉強笑起來，「不過你喜歡就好，我都陪著你。」

顧在驪轉過頭來，瞇著眼睛著前方。

問自己不答應榮元宥的理由。似乎沒有不答應他的理由。但是問題也同樣出在這裡。同樣找不到答應他的理由。

世間事並非非黑即白，人與人的關係也同樣不是只有喜歡和討厭。更何況，喜歡也分程度。

若沒有經歷那麼多，若眼下是十六歲的，定然會帶著對未來的憧憬歡喜嫁他長相廝守。

時過境遷，已不是曾經那個心中良善如璞的溫姑娘。

涅盤而生的心裹盔甲。

亦曾問自己，嫁他與不嫁，於而言，的生活將有怎樣的改變？能得到什麼？滿足於現在自由自在的生活，思來想去，倘若嫁他，不過兩個字——麻煩。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卻不想攻打丹南時遇到點麻煩，遭到了埋伏。一路順暢的征伐，士兵不知不覺中有了輕敵之心。於是，當這一支三千人的隊伍反應過來時，已被丹南圍困在了一座小城中。糧草斷盡，攻不出去。

顧在驪一邊等著襄西公另一的大軍支援，一邊令士兵日夜挖掘道，以期悄悄逃出這座困城。

援軍未到，道更未打通，丹南敵人久攻不下不想給機會，便借著呼嘯的北風，放了一把大火，大火熊熊濃煙滾滾，將三千將士出來迎戰，倘若仍舊躲在城中不肯出來，就會被這把火活活燒死。

「這是我們出城！倒不如衝出去背水一戰！」趙副將軍手中□□，眼中迸出殺意。

榮元宥道：「我帶一隊人去城西門佯攻，你們留在城中加挖掘道。」

「還是趙將軍去吧，他有經驗一些。敵軍也更忌憚他的威名。」顧在驪說。

榮元宥沉默下來，多看了趙將軍一眼。趙將軍是他祖父手下的大將，他也早就認識趙將軍。他自然承認趙將軍行軍打仗上的本事，他更承認自己初次行軍經驗不足，完全比不上趙將軍。

是是是，他都承認，完全都承認。知道顧在驪說的是事實。

可是心裡還是有些不太舒服。

他抬眼，看著顧在驪和趙將軍一起靠在一起，指著桌上地形圖商議軍。

走到門口的顧在驪停下來，回頭向低著頭的榮元宥：「世子？還有什麼事嗎？」

榮元宥回過神來，才發現趙將軍已去了西城。

「沒，沒事。」榮元宥掃走心裡的不舒服，急忙拿起佩劍，跟著顧在驪去了道地。

趙將軍作勢佯攻，其餘士兵加快挖掘道的進度。道終於打通，顧在驪帶著人悄悄從道逃走。

然而雪上加霜的是，這道原本是朝著羅玉城打通。羅玉城原本是大姬的城池，卻在顧在驪被困時，被丹南人占去。

剛剛從道中逃出的他們，就遭遇了丹南人的圍殺。原路返回自然是不行，只能殺出一條路，偏偏寡不敵眾。且戰且逃中，人手越來越。

顧在驪下令，所有人分散逃開，藏匿行蹤，只等大軍來援。好在原本是他們的城池，他們對地形佈局有一定瞭解。

榮元宥牽著顧在驪的手，奔逃。

搜查的人隨可見。

榮元宥牽著顧在驪逃進一片街巷。丹南人攻來時採取腥的屠城，十室九空。原本熱鬧祥和的街巷空空。

顧在驪和榮元宥躲進其中一家不起眼的空置農戶。他們跑了太久，剛一停下，氣吁吁。

然而沒多久，丹南士兵追來，挨家挨戶地搜查。

顧在驪和榮元宥在農戶裡檢查了一遍，躲在一不起眼的地窖中。他們聽著遠士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聽著挨家挨戶搜查的士兵衝進了農院。士兵手中握著□□隨，翻找一切可能藏之地。

兩個人屏息。

他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似乎快要搜到這片地方，也不知道會不會發現地窖。

顧在驪握手中的刀，倘若被發現，便殊死一搏。

另一隻手忽然被榮元宥握住。顧在驪側過臉去看他。

號角聲忽然響起，是姬朝的大軍到了。

「快撤！」地面上搜查的士兵忙撤退，也顧不得搜尋生擒顧在驪和榮元宥。

死裡逃生，顧在驪鬆了口氣，繃的子下來，靠著後堅的石牆。

榮元宥轉過頭向顧在驪，他的目停在顧在驪的臉上許久，慢慢笑了。顧在驪覺到榮元宥的目，也轉過頭來看向他。似被他的笑容染，也笑了起來。

昏暗的地窖裡，兩個人都是灰頭土臉，一狼狽。

榮元宥著顧在驪的眼睛，笑著笑著，他忽然朝顧在驪邁出一步，手肘抵在顧在驪耳側的牆壁，用力吻下去。

顧在驪猛地睜大了眼睛，斷然從未想過榮元宥的子會做出這種事。

榮元宥踉蹌後退了一步，大口息了兩聲。他著顧在驪，認真說：「我知道這麼做不對，你罵我打我甚至用你手裡的刀把我捅死都是應該的，我都……不後悔！」

他垂在側的手張地發抖，他不得不握起拳頭來，努力克制這種張。耳朵尖卻早已紅。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三四章番外吧，計畫是一個星瀾星，一個更像完結章的主角篇，其他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