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聞言,眉頭鎖,劉稷這人哪都不錯,就是護短這個病太令人討厭。劉秀說道:“沒錯,我軍能攻占新野,稷哥以及麾下的將士們都立下了大功,不過該得到了獎賞
也都得了,現在他們犯了錯,就理應罰,稷哥怎還能把以前的功勞搬出來說事?”這話劉稷就不聽了,他用大拇指摁著大拇指的指尖,憤憤不平地說道:“才多大點事,芝麻綠豆大的事,就要罰我的這些弟兄一百鞭子,我說阿秀,你是不是心跟我過
不去啊?”
“我是就事論事,賞罰分明,此為治軍之道,稷哥又怎會不懂?”“你跟我扯什麽治軍不治軍的,他們是我的兵,我想怎麽治就怎麽治!”說著話,劉稷把頭一揚,老氣橫秋地說道:“阿秀,你是偏將軍,現在我也是偏將軍,你我平級,
你打下了鄧縣、朝,我也打下了襄鄉、新野,要說功勞,我也並不比你吧。現在你管到我麾下的弟兄,是不是已經越界了?”
“難道稷哥麾下的弟兄,他們就不是柱天都部的了一員了嗎?”劉秀皺眉質問道。
“我……我可沒這麽說,我是說……”
“即便這件事拿到大將軍麵前去做評斷,我想,大將軍也會支持賞罰分明的方式。稷哥不會這麽快就忘了劉謹、劉恭的懲吧?”
當初劉謹、劉恭霸占民,還各挨了兩百鞭子呢!
“你跟我提劉謹、劉恭!”一提這事,劉稷的氣就不打一來。自己的弟弟挨了兩百鞭子,丟了沒條命,差點沒被當場死。
劉秀聳了聳肩,側頭說道:“子張、次況!”
“屬下在!”馬武和銚期雙雙提馬上前,手施禮。
劉秀用馬鞭一指跪在地上的那幾名兵卒,說道:“全部拿下,當眾鞭刑一百,以儆效尤!”
“遵命!”馬武和銚期雙雙答應一聲,翻下馬,大步流星地向那幾名兵卒走了過去。
“我看誰敢他們?”劉稷斜一步,擋住了馬武和銚期的去路,與此同時,他握住佩劍的劍柄,兩眼冒著兇,上散發出濃重的肅殺之氣。
自從攻占新野,劉稷就在城屬於橫著膀子晃的主兒,無論是城中的百姓、士族,還是舂陵軍的將士,都沒人敢去招惹他。
現在劉秀要當眾懲治他的兵,他哪能得了,何況臉麵上也過不去。
隻知護短,不分輕重!劉秀也下了馬,揚頭說道:“稷哥,你現在已是偏將軍了,就不要難為兩位校尉了,你有什麽不滿,盡管衝著我來就是!”
劉稷聞言,都氣樂了,連連點頭,他一邊挽著袖子一邊嘟囔道:“衝你來就衝你來!小時候我就打得你滿地哭,就算你現在長大了,我還怕你不?”
劉秀扶額,差點吐出口老,那都是多年前,還穿著開時候的事,你現在拿出來說,有意思嗎?
他直接走到劉稷近前,後者向他晃著拳頭,自信滿滿地說道:“來吧!”
他拉開了架勢,要與劉秀打一仗,可劉秀本沒有要和他手的意思,拉著他的袖,說道:“我們走!”
劉稷已運足氣了,被劉秀拉扯得滿臉茫然,揚著眉問道:“怎麽?怕在這裏打輸了丟人,想換個沒人的地方打?”
劉秀白了他一眼,說道:“去縣衙,找大哥評理去,問問大哥,看看你手底下的這幾個兵到底該罰不該罰!”
在舂陵軍裏,劉稷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他唯一懼怕,也是唯一敬重的人,就是大哥劉縯。
聽劉秀要帶他去劉縯那裏評理,劉稷的氣焰立刻滅了下去,嘀嘀咕咕地說道:“就……就這麽大點事,也值當拿到大哥麵前去說理?”
“稷哥不是很有理嗎?怎麽,現在不敢到大哥麵前去評理了?”
劉秀用話一激,劉稷當然不肯服,大聲嚷嚷道:“誰……誰說我不敢了?走就走!去就去!”劉秀故意帶走了劉稷,劉稷一走,也再無人護著那幾名兵卒。
馬武和銚期對視一眼,向後麵的隨從一揮手,令人把這幾名兵卒統統捆綁起來,押到菜市口,執行鞭刑。
劉秀拉著劉稷,到了縣衙,見到大哥劉縯後,對那幾名兵卒的事隻字未提,先是噗通一聲跪到地上,說道:“文叔來向大將軍請罪!”得知小弟從淯東岸凱旋而歸的消息,劉縯非常高興,沒想到,剛一見麵小弟就給自己跪下了。劉縯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劉稷等人也蒙圈了,詫異地看著劉秀,沒搞明
白他向大將軍請什麽罪,還如此的鄭重其事。
劉縯走上前來,把劉秀攙起,不解地問道:“阿秀,你捅什麽簍子了?”這是劉縯心的第一反應。
劉秀正說道:“大哥,在湖,我未接到大哥將令的況下,私自率領驍騎軍,長途跋涉,奔襲淯東岸,此為不從將令,私自調兵之罪!”
這件事,往小了說可以視為私自調兵,往大了說,也可以被定罪為造反叛。
“就這事?”劉縯還以為劉秀在外麵捅出什麽驚天大簍子了呢!
剛聽說劉秀私自調兵,奔襲淯東岸時,劉縯的確是又急又氣,他氣急的是小弟不顧個人安危,孤軍深,去阻擊主力郡軍的渡江。
這太危險了,簡直是九死一生。
而小弟在淯東岸的這一仗打得著實漂亮,將郡軍主力死死阻擋在淯水西岸,這為後麵新野之戰的大獲全勝,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倘若沒有劉秀的這一支奇兵,真讓郡軍主力順利渡過淯水,和岑彭一部裏應外合,打己方一個夾擊戰,最終的結果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呢!
劉縯哈哈大笑,擺手說道:“好了,阿秀已將功補過,此事以後也不必再提!”說著話,他拉著劉秀的手,要往大廳裏麵走。
劉秀站在原地沒,正說道:“有功則賞,有過責罰,賞罰分明,方可治軍!”說著,劉秀手,躬施禮,再次說道:“請大將軍責罰!”
“你……”劉縯注視小弟半晌,見劉秀不是在裝假做樣子,他試探地問道:“阿秀以為,此次之過,當何等責罰?”
“雖有功,但還不足以抵過,即便是降職懲,已是大將軍法外開恩!”劉秀的意思很明白,降職是對他最小程度的懲。
小弟幫著己方阻擊了郡軍,確保了新野之戰的大獲全勝,非但不賞,還要做降級分,這也有點太不近人了吧?
就在劉縯猶豫的時候,劉秀再次說道:“請大將軍按律懲!”
劉縯與劉秀對視片刻,多有點明白小弟的心思了。新野之戰的大勝,讓己方將士們都有些忘乎所以,普遍存在著驕兵心理,軍紀開始渙散,將士們越發的肆無忌憚,這種勢頭繼續發展下去,無疑是極其危險的事,必須得
及時打下去。
小弟現在是在拿他自己開刀,要由上而下的整治軍紀。
而且降職這個分,對於劉秀來說,本無足輕重。他是偏將軍,在舂陵軍是二把手,他即便被降為了一名普通兵卒,在舂陵軍依舊是二把手。
頭銜對於劉秀來說,完全是個虛的東西,反正都隻是個擺設,不如拿出來作秀,為己方的整治軍規軍紀做點貢獻。
劉縯是一通百通,心中暗笑,還是小弟明啊!
他清了清嚨,說道:“阿秀所言,並無道理,既然阿秀已認識到過錯,又的確立有大功,私自調兵之事,死罪可免,活罪難饒,撤掉偏將軍之職,降為校尉!”等他的話說完,在場的劉稷、劉嘉、鄧奉、張平、朱雲等人都傻了,劉秀主要求降級分,而大將軍還真就把劉秀的偏將軍之職給撤了,他兄弟二人是得了失心瘋不
?
劉稷清了清有些幹燥的嚨,說道:“大哥,不……大將軍,阿秀私自調兵是有不對,但本意是好的,而且還確實立有大功,怎能撤他的偏將軍之職啊?”劉縯揮了揮手,打斷其他人的勸言,正說道:“阿秀說得沒錯,賞罰分明,方為治軍之道!私自調兵之錯,非一兩件功勞就能抵消,降職懲,已是最低之懲。”說著
話,他環視在場眾人,含笑問道:“諸位不會認為我伯升藏有私心,輕罰了阿秀吧?”
聽聞這話,在場眾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垂下頭。劉稷更是麵紅耳赤,阿秀立下這麽大的功勞,都不能抵消私自調兵之過,要被撤掉偏將軍之職,而自己麾下的兵卒,天化日,強搶民,自己還要為他們開,免罰鞭
刑之苦,自己的做法,也的確有些太過了。
見眾人一個個耷拉著腦袋,誰都沒有言語,劉縯斬釘截鐵地說道:“既然諸位都沒有異議,那麽,此事就這麽定了吧!”說著,他下意識地看向劉秀。
劉秀向他拱手施禮,大聲說道:“謝大將軍法外開恩!”他在施禮的同時,不留痕跡地晃了晃右手的大拇指。
見狀,劉縯的角不由自主地了,有時候他都覺得奇怪,自家的小弟什麽時候有了這麽多的鬼心眼,無論對敵人,還是對自己人,總憋著一肚子的壞水。
人們都以為這次劉秀阻擊郡軍,立下這麽大的功勞,能升一級,由偏將軍升為有稱號的將軍。而事實上,劉縯也正是這麽打算的。結果,劉秀非但沒被升職,反而還被降職了,從偏將軍降為校尉,這件事,不僅在舂陵軍部引起了軒然大波,即便新野的百姓們也
都議論紛紛。這時候,但凡是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看明白,上麵要整治軍紀的力度,結果就是有不長眼的人往槍口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