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搖頭，可能太多了，在一炁門裏，但凡是玄字輩的人，都有可能是那個下此命令的人。

他說道：“主公，我已把三名刺客帶回府，他們的師父不會不理他們，一定會前來營救，到時，我們或許可以打聽出更多的信息。”

劉秀有氣無力地說道：“我對一炁門毫不了解，在這件事上，就煩勞子陵幫我多費心了。”

嚴躬說道：“主公言重了，這是屬下該做的。”稍頓，他又道：“主公，屬下還得去縣府走一趟，麵見大將軍，商議軍務。”

劉秀看向嚴，問道：“子陵，你要和我大哥商議什麽軍務？”

嚴正說道：“我方與綠林軍合並之事！”

劉秀聞言，暗暗皺眉。

子陵一直都不讚己方和郡府單打獨鬥，始終主張與綠林軍合並，以前劉秀也覺得與綠林軍合並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現在，他覺得已沒有那個必要了。

己方自起事以來，勢如破竹，銳不可當，先後攻取了蔡、襄鄉、陵、鄧縣、朝、湖、山都諸縣，現在更是大敗岑彭，攻占了新野。

照目前這個勢頭發展下去，最多再兩、三個月的時間，己方便可攻破郡城，占領整個南。

眼下再談與綠林軍合並之事，已不太妥當，等於是拿出己方勝利的果實，白白分給綠林軍用。

他輕輕歎口氣，說道：“子陵，我大哥恐怕不會同意此事。”

“事關生死，就算大將軍不會同意，屬下也要盡力而為！”嚴語氣堅定地說道。

剛才一直在等嚴和許汐泠的消息，現在事已定，劉秀繃的神經鬆緩下來，人也有些倦了，覺自己的腦袋似乎都變得不太靈，沒聽明白嚴為何這麽說。

目前己方的形勢明明是一片大好，又何來的生死攸關？

劉秀的眼皮越來越沉重，囫圇不清地說道：“要議此事，也不必急於一時，等我恢複一些，我們共同去找大哥商議……”話還沒說完，他人已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嚴和許汐泠對視一眼，二人誰都沒有再說話，躡著足，盡量不發出聲響的悄悄退出劉秀的房間。

出來之後，見嚴轉要走，許汐泠忍不住住他，問道：“嚴先生還要去找大將軍議事？”

嚴回頭不解地看著。許汐泠意味深長地說道：“主公已經說了，此事可以等主公恢複一些，再一起去找大將軍商議。”

“事關重大，不能耽擱。”嚴正說道。

“主公不讓你去，其實是為你著想。”許汐泠善意地提醒道。

嚴這個人，哪裏都好，就是太執拗太堅持己見。他去找劉縯商議軍務，如果兩人能聊到一起去，那還好，若是兩人聊不到一起，那相互之間就得頂牛，若有劉秀在場，起碼可以起到緩解氣氛的作用。劉秀太了解嚴的

個，所以才說等他恢複了，然後再一起去找大哥商談此事。劉秀的心思，嚴自然心知肚明，劉秀對自己的照顧有加，嚴更是再清楚不過。他說道：“正因為這樣，我絕不能讓主公的努力付之東流！”說完話，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

看著嚴的背影，許汐泠聳了聳肩，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到了，可嚴不聽，也沒辦法，何況，一個不能為自己所用的人，也不必太上心。

嚴離開劉秀的府邸，直接去了縣衙。他來的正是時候，此時，劉縯正在縣衙裏和麾下的眾將商議軍務。聽說嚴來了，劉縯還高興的，說道：“有請！”

走進縣衙大廳，嚴環視一圈，好嗎，人還齊的，劉稷、劉嘉、鄧晨、鄧奉、朱雲、張平等人在，鄧禹、馬武、銚期、馮異、蓋延等人也在。

“屬下嚴，參見大將軍！”嚴走到大廳的中央，規規矩矩地向劉縯拱手施禮。

劉縯一笑，揮了揮手，說道：“子陵不必多禮，賜座。”

有軍卒快步上前，為嚴搬來坐席。等嚴落座後，會議繼續。

劉縯說道：“現在新野局勢已逐漸穩定，我軍兵強馬壯，全軍上下，士氣高漲，正是繼續北上，趁勝追擊的好時機，我打算兵分兩路，一路取淯，一路取棘！”

等他說完，大廳裏的眾人相互頭接耳，竊竊私語。

劉嘉率先開口說道：“大將軍，若取淯，得先渡淯水，可……我軍將士都不會水戰，也沒有能用來水戰的戰船啊！”劉縯一笑，不以為然地說道：“我軍不會水戰，沒有戰船，難道淯守軍就會水戰，就有戰船嗎？郡軍已然撤離淯，退至郡城，淯隻剩下縣兵鎮守，還不足千人，即

便我軍將士隻乘坐商船、漁船，一走一過之間，也足以將淯攻陷了！”

鄧奉揚了揚眉，站起形，手施禮，朗聲說道：“大將軍，末將願率兩千將士，進攻淯！”

他話音剛落，劉稷起，手施禮，大聲說道：“大將軍，末將願率兩千將士，進攻棘！”

看到鄧奉和劉稷相繼請纓出戰，劉縯仰麵而笑，要說領兵打仗，劉稷和鄧奉都是萬裏挑一的將才。

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坐在末尾的嚴突然說道：“大將軍，我軍即便留守新野，尚且都難以自保，倘若再繼續北上，無疑是自取滅亡！”

他這句話，讓在場眾人臉同是一變，尤其是鄧禹等人，無不暗暗咧，向嚴一個勁的使眼，示意他快別說了。

這個時候，說這種有擾軍心之嫌的喪氣話，豈不是存心找劉縯的不痛快嗎？

果不其然，劉縯的臉頓時一沉，冷冷掃了嚴一眼，出幾分笑容，怪氣地問道：“子陵何出此言啊？”他話音剛落，劉稷接話道：“嚴，我軍於舂陵起事，一路北上，打得莽賊抱頭鼠竄，猶如喪家之犬，現勢如破竹，無人能擋，無論郡軍還是縣兵，皆人人自危，怎麽到了

你的裏，反而了我軍連自保都難，甚至還危在旦夕？你究竟是何居心？”

他的這番話，說得在場許多人都連連點頭，包括劉縯在。

嚴說道：“正因為我軍目前的勢頭太猛，郡軍告急，我軍的境才越發危險……”“我聽你在這放屁！”沒等嚴把話說完，劉稷嗤之以鼻，轉頭對劉縯說道：“大將軍，我看嚴從朝跑來新野，就是故意來找我軍晦氣的，大將軍應將他立刻逐出縣衙，

逐出新野！”

劉縯側著頭，用眼角的餘睨著嚴，沉默了片刻，麵無表地說道：“子陵，你還有什麽話，都一並講出來吧！”嚴深吸口氣，說道：“京城現在，東方、北方有心腹大患赤眉和銅馬，西南有公孫述，東南則是我們所在的南。公孫述的不臣之心，已昭然若揭，京城唯一能指的，也就是東南這邊的南，如此重中之重的要地，朝廷又怎能棄之不顧？南郡軍的局勢越危急，就越會激發朝廷援助南的決心，一旦京師軍援助到南這裏，以我軍萬

餘人的兵力，當如何應對？難道我軍現在的局勢，還不夠危急嗎？”

其實很早以前，嚴就已經看得很徹了。

柱天都部若隻是在南小打小鬧，不搖朝廷在南的統治地位，朝廷肯定沒心思顧及到這裏，主要的力還是會放在對付赤眉軍這上麵。

可一旦柱天都部在南發展壯大起來，已經直接威脅到了朝廷在南的統治地位，那麽，對於新莽朝廷而言，就再沒有別的選擇了，必須得出兵，全力援助南。

因為南若再淪陷，京城就真了四麵楚歌了。

如果把全國的局麵比喻一場棋局的話，那麽南這裏無疑就是勝負手。

朝廷在這裏打贏了，或許還能茍延殘一段時間，打輸了，新莽朝廷也就算徹底走到了盡頭。

嚴雖然看得徹，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看得徹。

劉稷冷笑出聲，說道：“朝廷還分兵援助南？現在京城都已經被赤眉軍得快不上來氣了，哪裏還有多餘的兵力來援助南？簡直是一派胡言！”

嚴搖頭說道：“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劉將軍別忘了，目前朝廷仍掌控著全國大部分的地區！”

朝廷的手裏，還是把持著厚的戰爭資源，這個戰爭資源，既包括人，也包括。劉稷現在本聽不進去嚴的話，他仰麵大笑，說道：“別說朝廷已派不出兵力來援助南，就算真派軍前來支援南，我劉稷也不怕他們！連赤眉小兒尚且能以數萬之眾

大破十萬京師軍，難道我柱天都部還不如它赤眉賊寇？”他是打心眼裏瞧不起赤眉軍、銅馬軍、綠林軍這些農民起義軍，在他看來，這些人就是由流民、盜匪之類組的烏合之眾，連他們這些烏合之眾都能打敗王莽的京師軍，

隻能說明王莽氣數已盡，他的京師軍即便來到南，也隻有被己方將士們肆意宰殺的份兒。

劉稷的豪言壯語，深得劉縯的心思。

不驕不躁這句口號，誰都可以喊出口，但真正能做到的，真沒幾個。自起兵造反以來，柱天都部的所有仗都打得太順了，順風順水，勢如破竹，在劉縯和麾下眾將的心裏，似乎隻要出兵就打勝仗已經了再正常不過的事，別說吃敗仗，就

算是戰事打得不順利，都屬反常之事了。

在這種驕躁的心理之下，他們還哪能聽得進嚴的勸說？

劉縯緩緩開口說道：“子陵休要再危言聳聽！能做到‘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者，隻有屈大夫一人，後來效仿者，皆多為嘩眾取寵之輩！”

他這番話，已經說得夠嚴厲的了，就差沒指著嚴的鼻子罵髒話了。

稍頓，劉縯又慢悠悠地說道：“子陵若有時間，不如多去陪陪我三弟，陪他說說話，解解悶，能逗得我三弟開心，讓他早日痊愈，也算你大功一件。”

此話一出，劉稷等人皆哈哈大笑，鄧禹等人則是暗暗皺眉。

不管子陵的話有多荒誕，有多難以讓人信服，他終究是最先一批參加柱天都部，跟隨劉縯起事的元老，劉縯不該如此當眾辱。嚴並不在乎旁人怎麽看自己，怎麽說自己，他說道：“大將軍，為今之計，我軍當與綠林軍合兵一，隻有這樣，我軍才可以繼續北上，並備與即將到來的京師軍一較

高下的實力！”啪！隨著一聲巨響，劉縯麵前的桌案都出現了裂紋。他手掌按在桌麵上，麵沉似水，厲聲喝道：“把嚴給我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