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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邯頗無力地說道:“大王叛漢,我等又能如之奈何?”
王遵想都沒想,立刻接話道:“我等能棄暗投明,回歸漢室!”
牛邯倒吸口涼氣,不由自主地站起形,一臉驚詫地說道:“子春兄,你……你這話……”
王遵說道:“從大義而言,漢乃天下之正統,歸附漢室,乃人心所向,大勢所趨,我等又豈能逆天行道?從私心而言,叛漢乃螳臂當車,自取滅亡之舉!
“益州加上涼州,隻才區區二州而已,而大漢,已占幽、冀、青、兗、徐、荊、豫、揚、、司隸十州,以二州抗十州,又其有勝算?”
牛邯的臉變換不定,目直勾勾地看著王遵,久久沒說出話來。
他也不願叛漢,不願做漢賊,可隗囂打定了主意,要投靠公孫述,他是真的沒辦法,即便心裏對隗囂再怎麽不滿,他還真的從未想過要背叛隗囂。
過了許久,牛邯吞了口唾沫,說道:“子春兄,大王待我等可不薄啊!”
王遵質問道:“所以,孺卿就準備不顧大義,誓死追隨隗囂,隨他一條道跑到黑,直至萬劫不複,留下千古罵名?”“我……”牛邯子一哆嗦,不由自主地低垂下頭。王遵意味深長地說道:“歸漢,我等便是漢室之功臣,可名垂青史;叛漢,我等就是天下之罪人,將被世人所唾棄,即便
我們的子孫,也難以抬頭做人,孺卿,這些你都有考慮過嗎?”
牛邯子搖晃了一下,噗通一聲,跌坐回到榻上。
王遵說道:“當年我等為何敢於提著腦袋造反?其一是心存大義,為匡扶漢室,其二,也是想給我們的後世子孫闖出一條活路,讓他們都能過上好日子啊!”
牛邯聞言,眼圈一紅,眼淚在眼眶中來回打轉。王遵深深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隗囂對我等的確不薄,可我等也從未愧對過隗囂,這涼州的基,不就是我們拚了老命,流流汗,幫著隗囂打下來的嗎?隗囂的知遇
之恩,我們早已報答,現在隗囂叛漢,我等切不能和他一樣糊塗,做臭萬年的千古罪人!”
牛邯的子頓是一震,他猛的抬起頭來,問道:“子春兄,你說我該如何?”
王遵搖搖頭,緩聲說道:“孺卿,你要如何做,你得自己來選,我已經決定,棄暗投明,歸附漢室!”
即便已經猜到王遵打算投漢,但聽他親口說出這樣的話,牛邯還是十分震驚。他眉頭鎖地說道:“子春兄,你我二人的家眷,可還都在上邽!”
倘若現在他倆選擇投漢,他們的家人,有一個算一個,誰都活不了。
王遵說道:“這一點,我早已考慮過了,在上邽,我還是有些過命之的好友,他們足以暗助你我的家人,離開上邽,去往長安!”
聽王遵把家人的後路都想好了,牛邯沉默下來,心緒複雜,臉變換不定。
過了好一會,他幽幽說道:“子春兄,據我所知,投靠漢室的起義軍,可沒有幾個落得好下場的。”
赤眉軍的首領,在戰敗之後都投降了劉秀,結果因為謀反之罪,悉數被殺。
青州的張步,也在戰敗後投降了劉秀,可張步也沒落得好,在生活了一陣子後,也因為謀反被誅。
怎麽投降劉秀的起義軍首領,最後都因謀反而被誅了呢?這未免也太巧合了!牛邯擔心,他和王遵投靠劉秀之後,也會步樊崇、張步等人的後塵。王遵正說道:“樊崇、張步之流,狼子野心,被迫降漢,心有不甘,暗中集結殘部,死灰複燃,皆死有餘辜!我等降漢,是要真心輔佐天子,輔佐漢室,又豈能與樊崇
、張步這些鼠輩相提並論?”
牛邯意味深長地看眼王遵,說道:“子春兄,你可別忘了,人心隔肚皮啊!”
王遵說道:“陛下絕不會這麽做!”“子春兄又怎會知道?你我對陛下,隻有過耳聞,可從未見過麵!”牛邯苦笑著說道:“等我們去到長安的時候,那就是人為刀俎,我為魚,任人宰割,屆時再想反悔,已
斷無機會!”
“倘若陛下親口承諾你我呢?”
“啊?”牛邯一怔,下意識地問道:“難道,陛下已給你我二人寫了書信?”
王遵一笑,站起形,繞過桌案,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見狀,牛邯的心跳得厲害,都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看王遵這架勢,難道,陛下真的送來親筆書信了?
時間不長,王遵返回,他沒有帶書信進來,反而帶著一名普通兵卒打扮的青年走進來。
牛邯下意識地打量青年,覺有點印象,他接王遵城的時候,這名青年好像一直跟在王遵的後。
當時他也沒太注意看,現在仔細觀瞧,發現這名青年,相貌英俊,宇不凡,儒雅中著一人的貴氣。
他麵詫異之,問道:“子春兄,這位是?”天子派來的信使?
跟隨王遵進來的青年,摘下頭盔,隨手放到一旁,直視著牛邯,說道:“我是劉秀!”
這簡單的四個字,簡直如同一顆炸彈在牛邯的腦中炸開,他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聽錯了,難以置信地問道:“你……你什麽名字?”
“劉秀!”
牛邯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呆呆地看向一旁的王遵,後者向他含笑點點頭,表示你沒有聽錯,這位,就是大漢的天子!
他說道:“孺卿,見到天子,還不見禮?”
牛邯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接著,他雙膝一,噗通一聲跪伏在地,聲說道:“微……微臣牛邯,叩見陛下!”說著話,他向前叩首。
被王遵領進來的這位,正是劉秀。看著跪地叩首的牛邯,他上前幾步,手把他攙扶起來,說道:“牛將軍,快快請起!”
牛邯被劉秀扶站起來,不過此時他的腦袋完全是一片空白。王遵竟然把天子給領來了,領到了自己駐守的瓦亭,要知道,瓦亭外,可是有十五萬的大軍啊!
這麽多的兵馬,天子竟然敢隻前來?這是對王遵太信任了,還是對自己太信任了?難道,天子就不怕自己把他生擒了,送給隗囂嗎?
一直以來,牛邯都覺得自己的膽子就夠大的了,可是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膽量和天子相比,真是小巫見大巫。
他結結地說道:“陛……陛下怎……怎會在瓦亭?”劉秀看著牛邯,說道:“王將軍向我說過,牛將軍是懷大義之人,更是漢室之忠臣!我相信王將軍的話,而且,牛將軍能和王將軍為莫逆之,也必是一位懷坦之
君子!”
他這番話,把牛邯說得熱淚盈眶,忍不住再次屈膝跪地,叩首道:“微臣有罪!微臣愧不敢當!”劉秀繼續說道:“自王莽篡漢以來,天下得太久,黎民百姓也苦的太久,二十餘年,天下大,生靈塗炭,殍遍野,滿目瘡痍,可即便如此,世人還要相互征戰,
還要徒增傷亡,朕,於心不忍。倘若可以止兵戈,可以死些人,可以化幹戈為玉帛,朕願意冒這個險,哪怕隻有一線機會,朕也願意冒這個險!”
作為敵對勢力,劉秀為一方的天子,跟隨王遵來到另一方大將的大本營,這其中當然是冒著極大的風險。
可他也說得很清楚,為了止兵戈,為了不打仗,為了不死人,他願意冒險嚐試,盡自己最大之努力。
劉秀的這番話,即便是王遵,都聽之容,他起征袍,屈膝跪地,哽咽著說道:“陛下仁義之君,乃大漢之福,天下黎民之福!”
牛邯聞言,心當真是百集,再次向前叩首。
他這輩子,還真沒佩服過誰,而現在,他是打心眼裏佩服劉秀。什麽明君?擁有如此之膽識,擁有如此之氣魄,更要擁有如此仁義之懷,這才明君!
劉秀無疑是都占上了。牛邯抬起頭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痕,說道:“微臣牛邯,從今往後,必誓死追隨陛下,縱然碎骨,肝腦塗地,亦無怨言!”
聽聞這番話,劉秀的臉上出欣喜之。
他彎下腰,一手攙扶王遵,一手攙扶牛邯,將兩人一並扶起,容道:“兩位將軍能歸附大漢,實乃大漢之幸,更是天下黎民之幸!”牛邯麾下可是有十五萬眾的兵馬,這一場仗可以不打,得傷亡多的將士!劉秀心激,說道:“涼州與羌地接壤,等日後平定了隗囂,還需牛將軍代朕治理羌地啊
!”劉秀說這話,既表示了對牛邯的看重,同時,也是在給牛邯吃下一顆定心丸,我不會對你做出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之事,即便以後平定了隗囂,我也會讓你繼續留在涼州
任職。牛邯也不是傻的,自然能聽出劉秀的話外之音,他神激,又準備向劉秀下跪,這次劉秀倒是搶先把他攔住了。牛邯拱手作揖,深施一禮,聲說道:“陛下對微臣之倚
重,令微臣惶恐,微臣願為陛下,護守邊疆!”
劉秀出喜,拍拍牛邯的胳膊,說道:“有牛將軍相助,涼州可安定!”
三人在中軍帳又說了許久的話,而後牛邯把自己的部將們都召進中軍帳,向眾人直言不諱地表明,他已決定歸漢,詢問麾下眾將的意見。
有願意隨他一同歸漢的,他自然是歡迎,有不願意隨他歸漢,還想繼續向隗囂盡忠的,他也不攔著,現在就可以離開瓦亭了。牛邯的這番話,太令人震驚了,營帳中的眾將許久才回過神來。其中有數名將領紛紛出列,向牛邯厲聲說道:“牛將軍,大王帶我恩重如山,更是將十五萬大軍到牛將軍
的手裏,牛將軍現在做出背叛大王之舉,不覺得太忘恩負義,太令人寒心了嗎?”
“自從我追隨隗囂、揭竿而起的那日起,我所效忠的,就隻有漢室!倘若我繼續追隨隗囂,背叛漢室,那才是忘恩負義之舉!”牛邯沉聲說道。
這幾名將麵麵相覷,向牛邯拱了拱手,說道:“道不同不相與謀!既然牛將軍已決定背叛大王,請恕我等不奉陪了!”說完話,這幾名將轉就往外走。
牛邯瞇了瞇眼睛,目向左右掃了掃。
一名魁梧將領率先出陪下的佩劍,走到一名正往外走的將後,一手摟住他的脖子,另隻手,一劍刺了出去。劍鋒在其背後刺,在其前探出來。營帳,其餘將也都紛紛拔劍,眉豎立,一臉的煞氣,將那幾名要走的將團團圍住,都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眾人劍齊落,噗噗噗利刃的悶響聲不絕於耳,
一道道的箭噴到營帳的帳布上。別聽牛邯說得好聽,誰想走都可以自由離開,可實際上,牛邯又怎麽可能會放他們走?這不涉及到善惡,這就是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