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號箭升空,在他們的四周,又奔馳過來數隊騎兵。
每一隊騎兵都有百十號人,全部奔跑過來,足有數百騎之多。
楊賢的武藝是厲害,但他再厲害,也不可能是這許多騎兵的對手。
馬隊當中,一名軍侯催馬走出來,看了看在場眾人,問道:“這裏是怎麽回事?”
報信的隊率在馬上手施禮,道:“稟報軍侯大人,此人自稱是隗囂的持書——杜林!”
軍侯聞言,眼眸一閃,向隊率所指的杜林看過去,上下打量他一番,問道:“你是杜林?”
“正是。”
杜林沒有瞞,十分坦然地承認了自己的份,他欠了欠,道:“這是舍弟的靈柩,在下正在護送舍弟的靈柩回扶風郡。”
軍侯目一轉,看向馬車上的棺木,沉片刻,他向棺木一揮手。
兩名兵卒下馬,邁步向靈柩走去,到了靈柩近前,雙雙出環首刀,作勢要把靈柩撬開,一看究竟。
杜林大急,急忙攔阻道:“不可!這是舍弟的靈柩!”
一名兵卒揮手把他推開,還要繼續撬棺木的蓋子,猛然間,就聽沙的一聲,佩劍出鞘聲傳來,接著,他覺自己的脖頸一涼,冷冰冰的劍,在他的脖頸。
兵卒臉頓變,子也隨之一僵。
周圍的騎兵見狀,或端起弩機,或抬起長矛,一個個對出劍的楊賢怒目而視。
楊賢環視周圍的騎兵,凝聲道:“殺人不過頭點地,你等現在要撬死人的棺木,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杜林和手下的護院紛紛詫異地看向楊賢,他可是前來行刺的刺客,沒想到,在麵對這麽多漢軍的況下,他竟然會出手相助,幫著己方話。
騎兵軍侯冷眼看著楊賢,過了片刻,他哼笑一聲,揮手道:“全部帶走!”
隨著他的話音,數十名騎兵催馬上前,長矛的鋒芒幾乎都快頂到楊賢的上。
那兩名下馬的兵卒,走到他近前,狠狠瞪了他一眼,將他手中的佩劍奪走,而後,又將杜林護院們的佩劍也一並搜走。
杜林向戰馬上的軍侯拱了拱手,道:“他們與我無關,能否請這位將軍放他們離開?”
話時,他抬手指了指楊賢和自己的幾名護院。
軍侯掃了他一眼,沉聲道:“囉嗦,全部帶走!”
杜林這一行人,出了西城,沒走出多遠,先是遇到了刺客楊賢,接著又遇到了漢軍在西城周圍巡邏的遊騎兵,最終,他們這一隊馬車,全部被帶到了漢軍大營。
別看漢軍的騎兵將士對杜林很不客氣,但留在大營裏的劉秀,聽己方的騎兵抓到了杜林,著實是吃了一驚,難得的,劉秀親自迎出了中軍帳。
到了帳外,他舉目看向被己方兵卒帶過來的杜林等人。
騎兵軍侯翻下馬,先是向劉秀施禮,接著對杜林等人厲聲嗬斥道:“見到陛下,還不見禮?”
杜林等人子一震,下意識地向劉秀看去。
劉秀沒穿冕服,也沒有穿戴盔甲,隻著一料子不錯的便裝,向臉上看,龍眉虎目高鼻梁,相貌英俊。
稍愣片刻,杜林拱手施禮,道:“草民杜林,拜見陛下!”
劉秀看向杜林,他有五十左右歲的樣子,國字臉,相貌堂堂,氣質儒雅,舉止大方。
他拱手還禮,道:“原來是杜先生,久仰大名!”
杜林可是《尚書》大家,又是《古文尚書》門派的開創者,而劉秀學的就是《尚書》,對杜林這位尚書大賢,他又怎會陌生?
想不到堂堂子,竟會對自己這般客氣,杜林連忙又再次拱手,道:“陛下折煞草民!”
“杜先生,帳請!”
“陛下先請!”
劉秀滿臉笑容的把杜林迎進中軍帳。
看得出來,劉秀是非常高興的,自打見了杜林,笑容在他的臉上就沒消失過。
請杜林座之後,劉秀關切地問道:“杜先生這次,是因何事而出城?”
杜林沒有瞞,道:“舍弟昨日病故!臨終之前,舍弟隻有一個心願,就是能回歸故土,葬杜家祖墳。”
劉秀一臉的吃驚,過了一會,他聲寬道:“逝者已矣,杜先生也不要太過悲傷。”
難怪隗囂肯放杜林出城,原來是杜林的弟弟病故了。
現在杜林要送弟弟的回家鄉,這種事,隗囂還真不好攔阻。
想到這裏,劉秀站起形,突然向杜林深施一禮。
杜林嚇了一跳,急忙起,一臉的惶恐,拱手還禮,結結地問道:“陛下……這……這是作甚?”
劉秀道:“剛才軍中的將士,多有冒犯先生,還請先生莫要歸罪!”
杜林聞言,久久沒回過來神,眼前的劉秀,突然讓他想起了當年的隗囂。
隗囂當年,那真的是禮賢下士,對他們這些士大夫們,都禮遇到了極點。
隗囂邊,能雲集那麽多的有識之士,人才濟濟,不是沒有原因的。
隻不過在隗囂轉投了公孫述,做了朔寧王之後,也不知道是因為份的轉變,還是他年紀太大了,越發的昏聵。
大臣的良言,他漸漸聽不進去,反而隻聽信金丹這種江湖士的讒言,令人憤慨,也讓人扼腕歎息。
此時,看到劉秀代下麵的將士向自己作揖賠禮,杜林百集,心頭發酸,眼圈紅,略帶哽咽地道:“陛下禮遇,草民愧不敢當!”
劉秀向杜林擺了擺手,笑道:“先生快請坐!”
著話,他又讓幽去煮茶。
時間不長,幽端送上來茶水,營帳裏也飄著茶香。
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水,隨口問道:“外麵的那些人,都是先生的仆從?”
杜林實話實道:“除了一人是前來行刺的刺客,其餘人,都是草民的護院。”
劉秀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那些人裏還有一名刺客?
見劉秀一臉不解地看向自己,杜林把事的經過向劉秀一五一十地講述一遍。
聽完杜林的話,劉秀更覺得稀奇。
他令人把楊賢帶進來。
等楊賢進營帳,劉秀上下打量他一番。
楊賢三十出頭的年紀,相貌平平,是那種讓人看過既忘的模樣,這樣的長相,倒是很符合他的職業。
他開口問道:“你什麽名字?”
楊賢沉默片刻,道:“草民楊賢。”
“你是來行刺杜先生的?”
“是!”
“後來為何又停手了?”
這是劉秀最好奇的,他明明是來刺殺杜林的,後來竟然跟著杜林一同推車,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楊賢轉頭看眼杜林,垂首道:“杜先生乃大賢,草民……不忍對杜先生下手。”
當生死攸關之際,杜林沒想過自己活命,沒想過拉邊的人做墊背,而是讓他們全部離開。
還有,杜林明知道自己要死,卻想著要把弟弟的靈柩送回家鄉。
這些都是讓楊賢深的地方。
像杜林這樣賢德之人,他實在是不忍心殺害。
聽完楊賢的講述,劉秀對杜林有了一個新的認識,對楊賢也心生好。
劉秀淡然一笑,道:“楊賢,你應該激你心中閃過的那一抹善念,如果你當真殺害了杜先生,即便你跑到涯海角,朕也要把你揪出來,挫骨揚灰,為杜先生報仇雪恨。
現在,你可以走了。”
楊賢一怔,呆呆地看著劉秀。
後者向他揮了揮手。
楊賢遲疑了一下,向劉秀拱手施禮,而後又對杜林深施一禮。
當他轉要走的時候,杜林抬手把他住,問道:“楊賢,你打算去哪?
你奉隗囂之命,前來殺我,現在中途而廢,隗囂又豈能放過你?”
楊賢低著頭,沒有話。
杜林道:“如果你願意,以後就留在我邊做門客吧!”
他此話一出,別楊賢震驚,就連劉秀都忍不住詫異地看著杜林。
楊賢二話沒,屈膝跪地,向杜林叩首。
劉秀見狀,不住問道:“先生,楊賢可是刺客。”
把刺客留在自己的邊,那豈不是隨時都有命之憂?
杜林道:“楊賢雖為刺客,但良心未泯,若能向善,不失為一人才!”
他的話,讓楊賢深,雖然他上什麽都沒,但心裏卻有了決定,此生都願意留在杜林邊。
杜林的為人,事作風,也讓劉秀打心眼裏欣賞和敬佩。
他再次站起形,向杜林施禮,道:“先生乃大賢,不知先生可願輔佐秀,為朝廷效力?”
杜林連忙起,拱手還禮,道:“陛下明君聖主,草民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隻是現在,草民還需送舍弟的靈柩,回家鄉安葬。”
劉秀正道:“我會派出將士,一路護送先生到扶風。”
如今漢這裏兵荒馬,流寇、強盜也不在數,如果能有軍兵護送,那自然是再好不過,起碼全家人的安全都有了保證。
杜林拱手道:“微臣謝陛下隆恩!”
聽杜林自稱微臣,劉秀喜出外,忍不住走到杜林近前,手攙扶,道:“能得先生相助,我漢室江山可固!”
杜林在隗囂那邊,雖有到禮遇,但一直以來,到重用的地方並不多,主要是隗囂的實力限製了杜林的發揮。
隗囂的地盤,隻有涼州,而且還不是涼州的全部,涼州的北地、安定二郡,早早的被盧芳給搶走了。
現在杜林投靠到劉秀這邊,那當真是海闊憑魚躍,高任鳥飛,他能施展抱負的地方太多了。
劉秀和杜林的第一次見麵,君臣二人可謂是一見如故,劉秀特意令人準備酒菜,熱款待杜林以及杜林的家眷。
席間,杜林道:“最近這幾日,陛下要多加心,盡量不要留在大營,如果必須要留在營,也需多留兵馬護衛。”
劉秀不解地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杜林隨即把隗囂的襲計劃如實轉告給劉秀。
劉秀眨了眨眼睛,問道:“先生的意思是,隗囂打算派楊廣和金丹前來營?”
杜林頷首道:“正是!”
劉秀仰麵大笑,道:“楊廣、金丹,皆為隗囂之膀臂,折斷這兩隻膀臂,隗囂也就時日無多了吧,哈哈。”
旁人或許會畏懼楊廣和金丹,但劉秀並不怕。
他二人若真敢來營,這反而是己方除掉他倆的好機會。
劉秀拿起酒杯,向杜林那邊敬了敬,道:“多謝先生如實相告。”
杜林連忙拿起酒杯,道:“陛下言重了。”
“先生暫任使之職如何?”
劉秀話鋒一轉,問道。
杜林眼睛一亮,立刻起離席,屈膝跪地,向劉秀叩首道:“微臣謝陛下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