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漢軍想轉移鄧縣，已然沒有可能。

城外的蜀軍不是瞎子、傻子，看到漢軍撤走，又哪能不堵截。

有城防為依托，漢軍還有一戰之力，出了城，沒有城牆輔助，與蜀軍做正麵鋒，那是自尋死路。

再者，司隸校尉鮑永已經在趕往鄧縣，目的是要把囤積在鄧縣的糧食運送到弘農，現在劉秀若向鄧縣撤退，等於是把蜀兵引到鄧縣，到那時，就是連人帶糧食，一並被蜀軍困住。

所以，山都城的漢軍，不能向鄧縣轉移，他們也轉移不過去。

劉秀心中明鏡似的，他看眼提議轉移鄧縣的薑詩雲，什麽話都沒，轉走到城門樓的裏端，在一塊席子上坐了下來。

幽上前，將一塊醬和一塊幹糧遞給他，道：“陛下，吃點吧！”

劉秀看了看，隻接過幹糧，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還給幽，然後一邊喝著水，一邊啃著邦邦的幹糧。

薑詩雲不肯放棄地再次走到劉秀近前，道：“陛下，現在山都城，要糧沒糧，要藥沒藥，甚至連箭矢、滾木、礌石都要耗盡了，這樣下去，全軍將士都得死在山都城！”

劉秀咽下口中的幹糧，看向薑詩雲，問道：“你會打仗嗎？”

薑詩雲被問得啞口無言，沉默片刻，道：“臣雖不會打仗，但也知道，山都城本守不住！”

“守不住也得守！”

劉秀麵無表地道：“在戰場上，很多時候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薑詩雲還要話，幽忍不住道：“薑太醫認為，我軍將士出城之後，能否甩得開敵軍的追殺，如果甩不開，導致全軍覆沒，這個責任，你來負嗎？”

聽聞幽的質問，薑詩雲臉一變，低垂下頭，沉思未語。

劉秀將手中的半塊幹糧吃，而後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城城外，都是靜悄悄的，生息皆無。

等到醜時的時候，也就是淩晨一點鍾，盤膝打坐的劉秀突然睜開眼睛，從榻上站起。

幽睡眠很輕，稍微的聲響，便足以將驚醒。

睜開眼睛，看到劉秀起來了，急忙也跟著起，聲問道：“陛下？”

劉秀低聲道：“我需要挑選一百名銳，去到城外，收集弩箭！”

幽想了想，道：“城外便有蜀軍的探子，一旦打開城門，必然會被蜀軍的探子發覺。”

“不用開城門！”

著話，劉秀的目落在牆角的繩子上。

幽順著劉秀的視線看過去，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急聲道：“婢子隨陛下一起去！”

劉秀遲疑了片刻，還是點點頭。

劉秀和幽二人出了城門樓，召來一名校尉，讓他挑選一百壯，隨自己出城，收集弩箭。

校尉領命而過，過了有半個多時辰，他才返回，同時也帶來了一百名‘壯’。

這一百名所謂的‘壯’，最年輕的也有四十出頭了，要他們與其他兵卒有不同之，就是材還算健壯，另外上也沒有掛彩。

劉秀掃視了一番，暗暗苦笑，他打了這麽多年的仗，無論是本方還是敵方，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壯’之士。

他點點頭，把這一百名‘壯’都召集到自己的近前，道：“等會，你們隨我從城頭上悄悄爬到城外，收集箭矢，都不許話，也盡量不要發出聲響，聽明白了嗎？”

眾人齊齊點下頭，聲道：“明白了，陛下！”

劉秀不再囉嗦，他拿起一繩子，將其中的一頭綁在自己的腰間，係結實了，他又去查看旁的幽，將腰間的繩子用力拉了拉，沒有問題，又走到旁邊的一名兵卒近前，仔細檢查一番。

等眾人把繩子都係好，眾多的漢兵貓著腰，走過來，一個個坐到地上，都是六、七個人拉著一繩子。

劉秀等人著黑，借助繩索，從城頭一點點的向下落。

時間不長，眾人紛紛降到城牆底下。

而後，劉秀等人解開腰間的繩索，在城下四尋找箭矢。

很快，一名兵卒便在一名漢兵的背上發現一大筐的弩箭。

他是白出城收集弩箭，被蜀軍騎兵殺的漢兵。

漢兵解開同袍背上的竹筐，係於繩子上，然後用力拉了拉繩索。

城頭上的漢兵收到提示，立刻拉繩子，把這一筐的弩箭拽上城頭。

在黑暗中，劉秀尋找的速度更快，時間不長，他已經把三大筐的弩箭送上城頭。

隨著一筐筐的弩箭被拉上來，城頭上的漢軍無不是喜笑開，本來他們的箭矢已經所剩不多，現在總算是又有了些底氣，也備了與敵軍繼續戰的資本。

就在劉秀等百名漢兵將一筐筐的弩箭送上城頭時，突然間，劉秀聽到有噠噠噠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他子一僵，抬起胳膊，低聲音道：“停！”

在場的眾人如同被點了道似的，一個個都被定格了。

劉秀側耳聆聽，確認是馬蹄聲沒錯，而且奔來的速度極快，他急聲道：“全部臥倒，都不要。”

話的同時，劉秀拉著幽，率先趴到地上。

地上的一層鋪著一層，經過一整的暴曬，已然散發出異味，趴在上麵的滋味自然是不好。

幽本就是在強忍著，現在趴在一渾是黑的上，差點當場吐出來。

劉秀察覺到的異樣，托住的後腦，讓的臉頰埋在自己的前。

聞到劉秀上幹草的氣味，其中還夾雜著淡淡的薄荷香，幽翻騰的五髒六腑總算是舒服了一些。

在就漢軍全部臥倒，趴在眾多當中的時候，一隊蜀軍騎兵快馬奔跑過來，人們的手中還各拿著一隻火把。

在距離城牆還有三十步遠的時候，他們便不再接近，而是齊刷刷地把火把投擲出去。

啪、啪、啪！一隻隻的火把掉在城牆近前，看到城牆底下並沒有人，這隊蜀軍騎兵橫著在城牆前移。

很顯然，這隊蜀軍騎兵就是來巡視，看漢軍有沒有悄悄出城的。

好在劉秀等人提前做好了裝備，趴在當中一不，沒有被蜀軍騎兵看出破綻。

原本這隊蜀軍騎兵已經跑過去了，可是在他們跑出一段距離後，又重新折返了回來。

一名騎兵手指著城牆那邊，狐疑地道：“城牆上好像是有繩索？”

他們剛才投擲出去的火把，並沒有落到城牆近前，火亮度有限，城牆上是不是垂掛著繩索，他們並不能看得很清楚。

為首的騎兵什長帶頭向城牆接近過去。

當他們距離城牆還有二十步遠的時候，城頭上突然箭如雨下，在一連串的噗噗聲中，七八名騎兵被連人帶馬的刺蝟，包括那名騎兵什長。

剩下的兩名騎兵，臉大變，撥馬就跑，可惜跑出去沒幾步，又有一名騎兵背後中箭，翻下戰馬，最後隻跑了一名背後挨了兩箭的蜀軍騎兵。

看到蜀軍騎兵要麽被殺，要麽逃走，趴在地上裝死的漢兵紛紛爬起來，人們不約而同地長舒口氣。

劉秀也拉著幽站起形，急聲道：“加快速度！趕快收集弩箭！”

人們紛紛答應一聲，或是收集地上散落的弩箭，或是從上拔弩箭，然後再將一捆捆的弩箭放筐中，係在繩索上，提醒城頭上的同伴拉上去。

在短短半個時辰裏，這百名漢兵在城下至收集了七、八萬支之多的弩箭。

劉秀算了算時間，覺差不多了，他走到一繩索前，回頭道：“好了，到此為止，全部隨我回城！”

十數名漢兵跑過來，站在劉秀的四周。

劉秀環視一圈，問道：“怎麽就你們幾個？

其他人呢？”

一名漢兵向後麵指了指，道：“他們去搬馬了，剛才有幾匹戰馬被殺，正好可以充當軍糧用！”

劉秀暗暗皺眉，一隊騎兵巡邏隊，隻跑回去一騎，蜀兵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有更多的人過來查看，現在不走，可就沒機會走了！他還沒來得及話，隻見四名漢兵正拖著一上滿弩箭的戰馬，艱難地走過來，其中一人還滿臉興地道：“陛下，這匹戰馬夠大的，足夠我們一隊人，飽餐一頓的了！”

劉秀先是看眼他們拖過來的那匹死馬，又向他們背後的夜幕中了，咬了咬牙關，還是快步跑上前去，抓住戰馬的馬鞍子，幫著四名漢兵將死馬拖到城牆底下。

見陛下都幫忙搬馬，其他的漢兵幹得更起勁了，他們總共拖拽回來八匹死馬，每匹死馬都用兩繩索捆綁好，然後提示城頭上的同伴，把死馬拽上去。

城頭上的漢軍看不清楚城下是什麽況，隻是在拉繩子的時候，覺異常之沉重。

等人們把重拉倒箭垛，定睛一看，皆被嚇了一跳，被拉上來的不是人，而是死得猙獰又可怖的戰馬。

但很快，人們便咧笑起來，這麽大的一匹戰馬，夠他們吃上好幾頓的了，即便馬吃了，骨頭也可以熬湯呢。

一匹匹的戰馬被拽上城頭，城頭上的漢軍也是一個個的眉開眼笑，好不興。

就在劉秀等人將死去的戰馬都一一送上城頭，他們準備自己係上繩子，回到城牆上時，耳就聽啾的一聲，一支掛著火的飛矢，從夜幕當中飛出，由而降，就釘在距離城牆隻有十步遠的地麵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箭，讓劉秀等人心頭同是一震。

火箭？

定位箭！劉秀率先反應過來，急聲喝道：“臥倒！躲避箭陣——”也就在他出聲提醒的瞬間，隻聽空中傳來持續不斷的嗡嗡聲。

一旁的幽還是一臉的茫然，子已然翻滾出去，被劉秀拽著，兩人一並在地上翻滾。

停下來後，幽覺自己的子一沉，原來劉秀在的上。

下意識地驚呼道：“陛下——”話音未落，就聽四周傳來劈裏啪啦的聲響，箭矢仿佛冰雹一般，砸在地上，劈啪作響，砸在上，噗噗作響，砸在漢軍兵卒的上，慘聲一片。

劉秀手疾眼快，順手將旁的一拉過來，蓋到自己上。

一箭陣過後，接著，空中又傳來的令人骨悚然的嗡嗡聲，那是箭陣劃破長空的聲響。

嗡嗡聲由空中降落，且越來越尖銳，最後化一片鬼哭狼嚎般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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